不得不说,官如卿虽为谍士,形势却看得比谁都清楚,可惜她不愿意做自己军师,不想涉足朝堂政务。 “你倒是一眼看透本质,清遥掌权绝非坏事,皇叔对皇位虎视眈眈,可他不是治世之才,我不会如他所愿。” “师尊可不这么想,她只会觉得你们母女俩利用她的女儿去巩固势力,趁机夺取南阳兵权。” “我去同她解释。” “她只会责怪太后。” “母后若真的被她责怪,恐怕也不会解释。” “所以我们要回去......劝架。”官如卿眯眼笑着往前走。 其实她该回去调息内功了,还有个更重要的私心,便是打听离剑歌那个所谓的死对头到底是何人。 魏清璃也准备从杜庭曦那边寻找关键突破口,若真的可以追溯久远的话,恐怕早年的一些恩怨,那些前尘往事,都能够提供有效的线索和信息。 “师尊说,大半个月后会给你治病,那时你就可以和太后离开这里。”官如卿脚步缓下,回眸看向魏清璃,她拧眉不语,脚步沉重。 她伸出手来,魏清璃顿了顿,还是牵住了她。 一如既往的冰冷触感,魏清璃忍不住将温热的掌心紧紧贴住她的手。 “这阵子我有很多事要做,但若要查皇叔身边推手的话,你真的不随我一同回去?”她拉了官如卿的手,不知这样的温存时刻还能维持多久。 总有种行走在悬崖边的不安感,好似现在的时刻,很快就会结束。这段时间的温柔以对,坦诚相望都是暂时的。 两人各怀心思,各有担忧,谁都说不出口,甚至感受到了一丝离别的苦涩。 官如卿没有立即回答,指尖轻轻按了按,莞尔一笑:“看情况,再议吧。” 事情发展早已出掌控,她无法说出笃定的话,若是不能一诺千金,不如不说。
第82章 相互扎心 离剑山庄凤澜轩 经过精心调养, 上官世青身体已经恢复一半,她有内力护体,加上阴魑的妙手回春, 已无大碍。 养伤期间, 她总担心杜庭曦无法适应苍云峰的寒冷,也没有懂得照顾的人陪伴左右,还会忧心太后和师尊之间恩怨叠加。 今日,她特地去了膳房,炖了野参鸡汤,用茶盅盛好端来:“太后, 您尝尝这个汤, 都是野生食材, 不比宫中山珍海味, 倒也很鲜美。” 杜庭曦眉目慈祥,挂起和蔼的笑容:“身体好了?” “已无大碍, 有事也不敢来。” “你倒学会开玩笑了。”杜庭曦笑着拿起汤勺, 轻轻抿了一口,笑容可亲:“不错。” 上官世青欣然笑笑, 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习惯性地不打扰,不多言。她与杜庭曦的相处,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 内心沉静的人,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上官世青跟着杜庭曦虽学会了净心, 却清不了心中的妄念。好在她懂得隐藏,知道进退, 把握得好分寸。 “也不知要在这里耗多久。”杜庭曦微微叹息,食之无味。 “太后......是着急回京吗?” 杜庭曦垂眸片刻,眼神茫然地望着门外,视线范围内除了雪白浓雾,不见任何身影。她闷闷说道:“总待着不是办法,帝京朝事繁多,皇上也不能久在宫外。” “师尊内力消耗过甚,须闭关数月才能出来,皇上与如卿行走边关,处理事务,帝京有郡主坐镇,您不必过虑,不如安心在此歇着。” “她有说过出关后替璃儿治病吗?”杜庭曦关切地问,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声音:“你倒是关心女儿病情。” 离剑歌白袍加身,银丝垂挂肩头,脸色煞白如玉,泛着紫色的瞳孔,透着冷锐,眸光在触碰到杜庭曦那一刻,柔和了几分。 “参见师尊。”上官世青弯腰行礼。 “你没事了?” “谢师尊关心,弟子无碍。” 她瞟见桌上的汤羹,嘴角抽动:“你倒是体贴入微。” 上官世青只是低头,不敢吭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听师尊的还是太后的,未来她是继续跟在杜庭曦身边伺候,还是去执行其他任务,就此回归,还未尝可知。 “你莫要为难世青,她只是伤好来探望而已。”杜庭曦的公然袒护,只会激怒离剑歌。 两人正面相视,杜庭曦面不改色,表情都不曾变过。 太后是不是故意要激怒师尊?这种时候不该为她说话,师尊从来不喜欢这样。上官世青深感不妙,偷偷抬头瞄向离剑歌,她虽气场凌厉,可面对杜庭曦什么火都发不出,很自然地会被压下。 “世青。”离剑歌忽然唤她名。 上官世青懵懵地抬头,惊讶地望着离剑歌,甚至忘记了回应。她们在山庄,从没有过名字,为了方便所有弟子都以鬼字开头,一人一个代号,只有出去有了新身份后,才会得到新名。 未等她应声,离剑歌就说:“你去门外候着。” “是....是。” 直到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上官世青都恍然若梦,师尊竟会亲昵地称呼她“世青”。突然鼻子有种酸酸的感觉,她坐在台阶,抱膝望着远处,小时候的期盼好像成真了。 总希望从师尊身上找到娘亲的感觉,渴望得到片刻关心,可奈何师尊太冰冷了,平时不苟言笑,寡言少语,除了严厉授武,什么都没有。 “砰!”重重的关门声拉回她的思绪,离剑歌拂袖之风,吹到门外,让上官世青的心怦然而跳,有些紧张。 到底发生何事了,让师尊提前出关? 她抬头发现鬼桥、鬼末两兄妹在园门前徘徊,便上前询问:“为何师尊提前出关?” 他俩除了关注保护杜庭曦,也是离剑山庄互通消息的重要桥梁。 “郡主一个月后大婚,公示已经贴到先锋郡。”鬼桥回答。 上官世青脸色骤变,眉头紧锁地问:“是嫁到南阳?” 鬼桥点头。 没想到如此迅速,上官世青一直觉得魏清遥不是那种妥协于世的人,当真要为了南阳兵权,牺牲自己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她喜欢公子羽?不可能,郡主那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如何能够看上那种凡夫俗子。 世间能够配得上魏清遥的人,少之又少,拿一生幸福去换来的权利,有何意义?上官世青不理解,永远无法理解这些人追求的东西。 她走回门口,听见了里面动静。 离剑歌拿出大婚公示,甩到桌上,瞪着杜庭曦,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红纸金字,仿佛一张喜帖,张贴全国,昭告天下,让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有杜庭曦准许,没有玉玺加盖的册封圣旨,哪来现在的南阳王妃之说。 试问,杜庭曦和魏清璃母女俩如何能与这件事撇得开关系? 杜庭曦也没想到此事会这般迅速,她甚至不希望魏清遥就这样嫁人。这确实是快速控制南阳的方法,可也并非别无他法,只是需要时间。 看来这两姐妹明里暗里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打算和计划。 面对离剑歌的逼问,她只是淡定地回答:“你不是看见了,还问我。” “为了得到南阳兵权,你们还真是不折手段,你女儿要当女帝,凭什么牺牲我女儿幸福?” “你觉得清遥是别人能逼迫得了的?” “她定是受了你们母女蛊惑才会如此,魏延德个没用的东西,自己没本事,想用女儿拿南阳。”离剑歌说着扬手,轻轻一震,红色纸张迅速结冰,在她手中碎裂。 杜庭曦凝望她,眼露悲色:“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 许是怒意过甚,离剑歌冷笑说道:“为了趋炎附势,你什么干不出?” 这句话,戳得杜庭曦心口好疼。 她连生气都无力,只是涩然发笑:“是啊,我可是权倾天下的杜太后,手握红甲军和杜家军,我就喜欢位高权重,喜欢天下人奉我为尊,我还是要我的女儿当第一位贺朝女皇?如何呢?离尊主,你十七年没养过的女儿现在要与南阳联姻,你是能阻止还是能怎样?” 每字每句都触动了离剑歌的逆鳞,她拳头勒得咯咯作响,内力扬起衣襟,分不清是怒意还是杀意。 杜庭曦苦笑,眸间透着浓浓的悲意,她上前几步,与离剑歌近身相靠,无畏地说:“怎么?想杀我?” “你可真会挑战我的底线,怎么让我难受就怎么说。”离剑歌纵然再生气,也不可能对杜庭曦动手,只要望着她那双似水柔情的眼睛,便会心生不忍,曾经是,现在依旧是。 心中唯一的软肋,永远是杜庭曦。 “你又何尝不是,哪里最痛往哪里戳。”杜庭曦心已麻木,她此生所有的失态和眼泪都给了离剑歌,包括那最宝贵的东西。 离剑歌微微闭眼,深深呼出几口气,再多说一句,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把这些年藏在心底的思念和感情尽数宣泄而出。 “上官世青,进来。”她终于平复下心情。 “师尊。”上官世青听到整个争吵过程,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低头候命。 “去见郡主,把联姻情况了解清楚,但凡她有半点不情愿,给我搅黄这场婚事。” “搅黄......”上官世青不知这个搅黄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搅黄的意思不懂吗?要么把郡主绑回来,要么给我把公子羽的头砍下!”离剑歌狠绝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凤澜轩。 她才不会管南阳怎样,天下怎样。 上官世青不知作何回答,只好看向杜庭曦。 “你是离剑山庄弟子,自然该听她的,若真的有人阻止,魏延德的命你也可取。”杜庭曦冷意逼人,提及魏延德,杀伐之意毫不遮掩的外露。 离剑歌闻言,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 “怎么?舍不得夫君啊?”问出这句话时,杜庭曦仿佛梦回忠王妃册封之日,她陪着魏延仁在册封圣旨上盖下的玉玺。 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离剑歌的痛苦,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心痛一如当初,不曾变过,甚至更深了。若是当初为了报复自己,离玉华做到了,并且很成功。 可为什么她躲在后宫这么多年,还是会这样? “随便!”留下冷冰冰的两个字,离剑歌拂袖而去,转眸的瞬间,悲伤从眼底划过。 她提前出关,本就很勉强,被杜庭曦刺激之后,气血乱涌,刚走没几步,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殷红滴落雪上,如血梅绽放,她微微侧头,用脚拨来一团雪,遮住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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