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了?”刘元乔不太明白为什么燕祁忽然之间不高兴了。 “没什么。”燕祁接过了绢布,“冬日碰了凉的东西以后,不要立刻碰热的,会痒。” “哦。”这一点刘元乔还真不知道。 燕祁接过绢布以后,就停止了动作。 饶是刘元乔这般不善察言观色的,也读懂了她脸上的犹豫。读懂以后,她在心中苦笑,她在试探什么?试探燕祁会不会主动将自己隐藏的最深的秘密剖给她看? 她还真是荒谬到魔怔了。 且不说燕祁不会那样做,即便那样做,也是将秘密剖给承平侯看,剖给刘元嘉看,从始至终,同她刘元乔有何关系。 “吾先出去透透气,王汗请便。” 刘元乔说着便要走,却被燕祁一把拽住。 “你的手不能受冻,别出去了。” 身后的声音传来,燕祁像是正撑着岩壁起身。 刘元乔急忙回身按住她,“王汗要出去吗?外头冷。” “没事。”燕祁执意要向外走。 刘元乔背过身,将双手置于火上,半埋着头,“吾烤烤火,不看你。” 太阳渐渐升起,日光照进洞穴,一寸比一寸深,过了许久,刘元乔听到燕祁说,“好。” ----
第90章 破阵曲(二十一)
身前的篝火“噼里啪啦”先后爆了两朵火花以后,刘元乔身后“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才真正停止。 燕祁系好银带,提着日曜剑就要出洞。 “王汗要去哪儿?”刘元乔眼疾手快地拽住燕祁的袖子,挡在她身前,“你烧还未退。” “你在这里待着别动。”燕祁她拿开刘元乔的手,径直走了出去,也不说出去做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燕祁回到了洞穴内。回来时,她的手上多了一只被扒光了皮,依稀能看得出是只鸟的东西。 燕祁将鸟用树枝一串,架在火上烤。 “这是什么?”刘元乔没见过这种鸟,好奇地问。 “赛格鸟。”燕祁回答说,“你大约没听过,不过是能吃的。” “哦。”刘元乔悻悻地坐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着。 鸟被烤至半生半熟时,香气不住地传来,刘元乔直勾勾地看着逐渐被烤出油的鸟,一夜没吃东西,她确实是饿了。 “怎么还不好?”刘元乔吸了吸鼻子,尴尬地问。 “马上就好。”燕祁将鸟翻了个面。 炙肉的香气渐渐盈满整个洞穴,燕祁将鸟从火上移开,一个“好”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隐约听到洞外传来了人声。 “到前面去看看,那里有个洞口!” “这里有脚印!” “脚印?!一定是燕祁的!” “好像还有香气!” “快!后面的跟上!” …… 从脚步声猜测,来的人不少。 刘元乔焦急地看着燕祁,燕祁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移到她身边,“走。” “往哪儿……” 燕祁毫不犹豫地指了指洞穴深处,“往里。” “可是……” 可是那边万一是个死路呢? 刘元乔不敢细想,燕祁既然这么决定,想必已经有法子脱身,她也只能跟着她赌一把。 燕祁在前面探路,刘元乔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越往深处走,光线就越暗,前头又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刘元乔有些怕,脚下的动作便慢了些,燕祁见状握住她的手腕,“还不是停下来的时候,我们还得继续往前,跟着我的脚步,没事。” 虽然刘元乔内心抗拒,但是她也深知此刻并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后面传来了那些士兵的声音,他们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踪迹,一定会追过来,她们也只有隐入前方的黑暗,借着黑暗的遮掩,才有可能赢得一线生机。 身后的光线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消失。光线消失的一刹那,刘元乔的世界也跟着陷入了黑暗。 这时的她仿佛一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靠燕祁的牵引不断往前。 刘元乔手心不断泛出冷汗,燕祁也觉察到了她的畏惧与紧张,手上一用力,将她拉到身边,用左臂圈住她的肩,右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侧,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往前。 她们走啊走,不知在黑暗中置身了多久,一炷香,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这条洞穴就跟没有尽头似的,怎么走也走不完。 “燕祁……”刘元乔停下脚步,“怎……怎么还没走完?” 燕祁用日曜剑往前方探了探,“不知道,它太深了。” “不知道?”刘元乔偏过头,不死心地问,“你不是有把握吗?” “有把握什么?甩掉那些人吗?”燕祁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好像没声音了,他们应该放弃了。” 刘元乔:“……可是,你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怎么敢……” 燕祁收回日曜剑,重新环护着刘元乔,“世上之事,不会每一件都在意料之内,也不会每一件都有把握,”她感受到了刘元乔后背的僵硬,怕是吓到了她,便改口道,“不过君侯可以放心,本王出生之时,大祭司曾有预言,本王是个长寿的命,没那么容易死,所以同我在一起,你可以放心。” 刘元乔狐疑地问,“真的?” “真的。”燕祁十分笃定。 黑暗里刘元乔根本看不见燕祁的神色,便是觉得这话扯得很,她也只能暂且相信,“那好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往前。”燕祁理直气壮,“本王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所以前面应当是安全的。” 刘元乔踌躇不已,她着实觉得燕祁是在诓她。 这人若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那就是在豪赌。 “那些士兵在洞口守株待兔的可能有九成,难道你想被他们抓走?”燕祁“恐吓”道。 “不是还有一成的可能吗?”刘元乔讨价还价,“说明你也不确定他们到底走没走。” “那你是要赌九成,还是一成?”燕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燕祁果然是在赌!她为什么要依靠一个赌徒? 好吧,除了依靠这个赌徒,她别无办法。 刘元乔很快认清了现实。 “走吧,说不准前面别有洞天呢?”燕祁温柔地蛊惑。 别有洞天? 刘元乔可不求什么别有洞天,她只希望前面是个出口。 燕祁也没真觉得前方别有洞天,可偏偏被她瞎说八道给说中了,走着走着,她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汪泛着蓝光的,水潭? 说是水潭也不对,因为面前的这一汪远比水潭要大的多,倒像是半个湖泊。 刘元乔惊讶地蹲下身,“这……洞内会有湖泊?” “别碰!”燕祁斩钉截铁地阻止刘元乔伸手的动作,“这水看着蹊跷。” “也是,它还发光呢。”刘元乔直起身,在燕祁的牵引下绕过湖,沿着岸边往里走。 绕了半晌,她们就发现,好像这里是洞穴的尽头,再往里就没路了。 刘元乔指着蓝色湖水揶揄道,“燕祁王,这就是你说的‘别有洞天’?” “有洞有湖没有天,行了吧?”燕祁将刘元乔留在湖边的一方石墩旁歇脚,自己则继续绕着湖查看地形。 刘元乔靠在石墩上百无聊赖地左右张望,右边是深不可测的洞穴甬道,左边是平整的岩壁。 不对!这是一处天然的洞穴,尽头的石壁怎么可能是平整得如刀斧头切割出来的一般?! 刘元乔蓦地直起身往里走了几步,伸手触摸岩壁,岩壁表面光滑得如同涂了一层涂料,她鼻端贴近岩壁嗅了嗅,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草涩味钻入她的鼻内。 怪得很,可是这里除了发着微弱蓝光的湖水勉强能算得上光源,周围并无可供她借光之物。 “燕祁,你来看看这里。”刘元乔压根看不见燕祁身在何方,随意对着虚空喊了一声。 燕祁在黑暗中目力惊人,很快来到刘元乔身边,问她,“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岩壁,上面是否有什么蹊跷?”刘元乔握着燕祁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向岩壁,“你觉着它上面是不是好像涂了一层东西?闻着还有股青草的气味?” 燕祁的掌心紧贴岩壁移动几寸,“是有些蹊跷,”说着,燕祁用指甲抠了抠岩壁,用指腹碾了几下,“上面涂了东西。” “那你能看到什么吗?”刘元乔问。 燕祁凑近努力辨别岩壁上的涂料,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到。 “不能。” “那怎么办?” 燕祁想了想,蹲下身捏着刘元乔披风的一角,“哗啦”撕下来一小块布料。 “你干什么?”刘元乔提起披风的下摆摸了摸,说,“做什么撕吾的衣裳。” “反正它脏了,等回到王庭,赔你十件。”燕祁用日曜剑的剑尖叉着方布深入湖水之中搅动几下,剑离开湖水时,刘元乔隐隐从布帛上看出了浅浅的蓝色。 “你想用它借光?”刘元乔恍然大悟。 燕祁提着剑将剑尖靠近墙壁,湿淋淋的布料在触及到岩壁的一刹那,岩壁上陡然窜出了一串火花,紧接着,整面岩壁上都燃起了火。 还好燕祁反应及时,在火光闪现的顷刻间拉着刘元乔后退至一丈距离以外,否则她俩连头发丝都可能被火光点燃。 大火沿着岩壁攀爬、蔓延,直至淹没整面岩壁,而她们方才闻见的草涩味随着洞内温度的攀升变得越来越浓烈。 刘元乔和燕祁两个人静静地放任烈火灼烧整面岩壁,谁都没有出声,谁都没有尝试去阻止,她们的内心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烈焰焚烧之下的岩壁,将“别有洞天”。 火光由盛转衰,草涩的气味也慢慢散去,直至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 火光消失了,然而洞内并未重新归于黑暗,在最后一簇火光消散之时,洞穴上方忽然出现了数不清的“星星”。 这些“星星”大放异彩,照亮了整座洞穴。 “山洞里也能看得见星星吗?”问完连刘元乔自己都觉得好笑,“不是星星吧,那是什么?” “明光珠,一颗可抵万两,”燕祁故意在此处停顿,惹得刘元乔好奇地抬头问道,“银子吗?” “不,是黄金。” 饶是刘元乔从小金尊玉贵地被养大,奇珍异宝见了无数,也不禁咋舌,“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明光珠,莫非是图勒哪个贵族的藏宝地?” 这问题燕祁答不上来。 明光珠将洞穴照得亮如白昼,刘元乔和燕祁这才真正看清她们所身处的洞穴究竟是什么模样。 洞穴是个圆形,且大得惊人,能盛下一片小湖。岩壁离湖不远,大约两丈的距离,绕着湖围了一圈。湖的一侧有入口,入口连接着她们方才走过的甬道,而正对着甬道的另一侧,就是被烈火灼烧过的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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