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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春归

时间:2023-12-30 10:00:19  状态:完结  作者:枕宋观唐

前梁的皇家别院?不会是庸邑公主在庸邑的行宫吧?

入内后,院中的装饰进一步证实了刘元乔的猜想。

别院中的长廊上绘着北斗七星,尤以第四颗天权星格外突出。

她刚入雁城王庭时一度住在左夫人的生前的营帐,曾在营帐中见过一方彩织的毛毯,毛毯上有北斗七星,不过这七星与别个七星不同,北斗七星应属玉衡星最亮,而在她所见过的毛毯上,光芒最炽的却是天权星。

那时她觉得奇怪,直到这一路上燕祁同她闲聊,无意中提及自己的生母因出生当夜北斗七星中天权星光芒大盛,所以得哀帝赐小字文姬,而天权又称文曲,她才想到那方彩织毛毯的缘由。

“别院分为前后两院,两院互通,王汗居所在前院,君侯则住在后院。”巴彦道明情况,燕祁点头,指了身侧的两个军士送刘元乔去后院,又对巴彦说,“你同本王在前院,本王有事要问你。”

刘元乔识相地带着春芜赶紧离开。


农庄里的人闹过一次,看守便变得格外严苛,吉翁和刘元嘉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离开,离开农庄到了外头,才发现外头更乱。

抢药的,抢粮食的,抢银钱的,只要是能够让人活命的东西,人人都在抢。

刘元嘉心存不忍,想管上一回,被吉翁拦住。

吉翁说,“如今吕阳城内乱成这般,连军士也不管,你凭一人之力又能管得了什么,能管的只有太子。”

刘元嘉一想觉得很对,“那我们快些去府衙,他这令下的蹊跷,我怕他处境不对头。”

二人悄悄从小巷去府衙,原以为府衙必定重兵把守,谁知门前只有零星几个守卫,那府门破破烂烂的模样,像是遭了劫难。

吉翁心中一凉。

人到山穷水尽处,万事可做,这一点他昔日在图勒便已领教过。

不管封城的令是不是真的是刘遂下的,在百姓看来,就是刘遂想要困住他们,府衙怕是已经遭了难,刘遂也不知道如何了……

刘元嘉也觉不好,催促吉翁道,“我们赶紧找地儿进去。”

没找多久,便在府衙另一头的围墙下找到了可进之处。

那里已是一块断壁残垣,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修补,吉翁带着刘元嘉一下就进去了。

“府衙的格局大都差不多,他一定在中庭。”刘元嘉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形,一边在脑中勾画府衙的结构,一不留神,“啪”得在转角处撞上了一人。

三人皆是一惊。

吉翁最先反应过来,扯过刘元嘉便要跑,身后之人忽然惊讶地唤道,“元嘉?!”

刘元嘉顿住脚步,这声音听着虚弱,可怎么那么熟悉。

他缓缓转身,来人见到他的脸,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刘元嘉盯着看了许久,不敢确信地开口试探道,“太子阿兄?”

刘遂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且一脸病容,哪有大魏储君的雍容华贵,同农庄中那些身染疫病之人别无二致。

“你真是元嘉?”刘遂上前几步,“你不是去图勒了吗?怎么会在此处?”

刘元嘉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刘遂赶紧将他们二人往角落处推,“快躲起来,他们来了!”

刘元嘉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依言同吉翁躲了起来,没多久,脚步声便到身侧。

“殿下,殿下您怎在此处?”

“咳咳……孤口渴,想唤人,却无人应答,便出来看看,一路都未曾见到人,便从中庭走到了这里。”

“请殿下恕罪,奴们方才为殿下熬药去了,殿下身染疫病,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

“孤这便回去。”

等到脚步声远了,刘元嘉才敢稍稍探出头瞧一眼。

事情比他想得还要蹊跷。

刘遂是真的病了,可是居然无人在旁侍奉,即便需要熬药,也不至于一个在近旁服侍的人都没有,而且那些人的语气听上去和气有余,恭敬不足,再者,刘遂的脸色同他接触过的那些病人并不相同,比起染病,倒更像是气虚。

中庭……

刘元嘉对着刘遂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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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关山月(二十四)


在坝川的第一夜,刘元乔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起床后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她深以为坝川同她气场相合,是个好兆头,料想接下来几日也会顺顺利利的。

哪知她第二日同燕祁一道用午膳时,巴彦心急火燎地进来禀报,说坝川城外出现了怪象,流言传得极快,已经传到了城内。

细问之下,才知今日清晨时分,有过路人在坝河边暂歇,忽有一水怪从水中跃起,将过路人的毛驴拖入了河中。

“水怪?什么样的水怪?可派人去看过?”燕祁抿唇。

巴彦回说,“臣下听到流言后,便立刻带人前去城外查探,那坝河平静得很,河面并未见异样,臣又命人用网兜在出事附近打捞,除了鱼便是水草,再无其他。”

“问询过目击之人了?”燕祁眼眸半阖,搁在案几上的左手拇指频繁捻着右衣袖,这是她思索事情时的习惯。

“问过,那人说他并未看清水怪的模样,水怪是突然从河里蹦出来的,速度极快,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得毛驴一声嘶叫,身边就空荡荡了。”

刘元乔往对面瞧燕祁的神色,看得出燕祁并不相信什么水怪。

“流言可还说了其它?”

巴彦垂首。

燕祁只是随口一问,没料到竟然真有。

“还有什么?你尽管说来听听。”

“流言还说,坝川素来安稳,从未出现过怪事,今日突然出现,怕是有人惊动了神灵,天降警示。”

刘元乔手下一顿,停住筷子。天降警示,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她的目光从碗碟回到燕祁身上,正巧燕祁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刘元乔骤然明白了燕祁的所思所想。

“不是吾!吾没有!”刘元乔连忙为自己辩解,“吾从未来过坝川,人生地不熟的,何况吾答应过王汗,既然答应过,吾便会守诺。”

一番话听得巴彦如坠云雾,他并不知道刘元乔在说什么,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方才是下意识的反应,燕祁以为刘元乔故技重施,借机生事,又想借着异象回大魏,不过冷静后仔细想来,这不太可能。

既然不是刘元嘉,那会是谁?燕祁暗忖,出了雁城以后,他们这一路未免过于不太平了。

她并不相信什么水怪。所谓的怪象,只是因为超出了寻常人的认知罢了。而且即便真有什么,又怎会那么巧,在他们入坝川的第二日就出现?

仅从发生的时机与流言来看,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至于究竟是冲着她,还是刘元嘉,亦或是别的什么,还需要细细调查。

无论清晨在河边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对方的目的。

如此大费周章地传播流言,必有后手。

燕祁起身吩咐巴彦,“备马,本王要出城!”

刘元乔也跟着起身,“吾也要去!”燕祁都开始怀疑她了,她当然要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刘元乔态度坚决,燕祁没说什么,这便是默认同意了。


坝河在城外二十里处,是图勒众多支流河之一,它也同许多支流河一般,一岁只流春夏两季,等九月入了秋,便会进入枯水期,届时水流断绝,河底河床便会露出来。

如今正是汛水期,坝河水位不低,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有些晃眼。

燕祁出来时没带太多人,只带了刘元乔、孤臣、巴彦以及她拨给刘元乔的两个侍卫。

巴彦早晨探查过后,就让人将事发之处围了起来,倒不难找。

“参见王汗,参见君侯。”

“起来吧,”燕祁挥手让周围的守卫散开些,“就是这里?”

“回王汗,是此处,目击之人说,水怪便是从距离河边一丈远的地方跃起,然后将站在此处的毛驴拖了下去。”一名士兵指着石子圈出的一小块记号说道。

“那东西的跃高有一丈远?是个什么玩意儿?”刘元乔用了“玩意儿”,显然她也不信水怪之说。

燕祁立在河边,看河水流动,念头一动,问道,“坝川的堪舆可带了?”

这个问题问得巴彦猝不及防,“没……没带。”

燕祁闻言立刻翻身上马,“安排一队人在出处巡逻,其余人同本王回去。”

“啊?王汗这就回了?”巴彦心说,这不是刚来吗?


回到住所,燕祁急忙查看了坝川的堪舆图。

堪舆图上,坝河的河道迂回曲折,就在某一处弯道旁,有一个用朱砂标注的符号,一抹红,是整张用墨线勾勒的堪舆图上唯一的亮色。

燕祁心中有了答案。

她缓缓卷起堪舆图,吩咐左右,“着人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外面是否又有了新的传言。”

“王汗怀疑什么?”刘元乔问。

“总归,不是怀疑君侯。”燕祁说。

刘元乔一听便明白了,燕祁这是信了她,又不想让她继续掺和接下来的事。

既然她的嫌疑解除,那就无需继续待在这里,于是刘元乔识时务地告辞,可转身时,燕祁又叫住了她。

“八两今日如何?可还乖巧?”

“乖,”刘元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辰,大概在睡觉。”

“可以将它叫醒。”燕祁说。

“嗯?”

“一会儿用得上。”

燕祁也并未具体说什么,只让刘元乔去将八两唤醒,顺便将它喂饱。

刘元乔离开不久,巴彦就回来了。

“不出王汗所料,又出现了新的流言。”

“说什么?”

“说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坝川大动土木,坏了地下的风水,这才惊动神灵……”

“既是惊动了神灵,本王总得去看看,你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巴彦可算聪明了一回,燕祁不挑明他也知道。


燕祁命左大将去后院请刘元乔同行,刘元乔依言带上了八两。

八两才吃过,餍足地躺在刘元乔怀里。

刘元乔开始怀疑起燕祁的决定。燕祁那么笃定能够用得上八两,可八两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能帮得上忙的。

马车沿着河道奔驰,最后停在了一座山下。

这是一座双峰山,山形如驼峰,所以叫做驼峰山。

“前面不宜再乘坐马车,就在此处下吧。”

“这是哪里?”

“君侯去了便会知道。”

刘元乔抱着八两跟在燕祁身后,亦步亦趋地入了山。

山谷里寂静得很,连声鸟叫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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