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将缩缩脖子,“是。” ---- 注释:
【1】一代新人换旧人:出自刘斧《青琐高议》
第19章 曲有误(十八)
营帐在王庭后半部分的西北侧,队伍从王庭正门进入以后,需得穿过前庭,中庭才能到达后/庭。 春芜将马车门以及两侧的车窗全部打开,方便刘元乔熟悉王庭内部的构造。 “君侯,前庭是王汗处理军务大政以及祭祀之所,沿着我们现在走的路一直往里,就可以到达中庭,王汗的穹庐大帐就在中庭的正中央,”左贤王手执马鞭指了指正前方,“君侯看见前面的金顶白帐了吗?那就是王汗的王帐。” 刘元乔默默记下,心说未来小半年一定要避着那座顶上有两只鹰一只狼的白帐篷走,可不能遇到燕祁王。 车队进入中庭以后,沿着当下的路走了一会儿,然后左拐穿过了一片灰色的营帐。 “左贤王,刚刚经过的那一处是什么人住啊?”春芜问道。 “那是王汗的近卫队军士所住的地方。”左贤王回答。 中庭很大,帐篷的数量也远比前庭要多得多。 据左贤王说,那是因为王汗帐下的左右两军都在此处。 走了一炷香,队伍总算进入了后/庭的区域。 一座比王帐略小一些的白色金顶帐出现在眼前,刘元乔拉了拉春芜。 春芜便向着马车位微微探出头,指着那座帐篷好奇地问左贤王,“那座白帐呢?又是谁住的?” 左贤王好意提醒,“姑娘,在图勒只有王汗的穹庐大帐才能被称之为‘白帐’,那座大帐虽然也是白的,但却不能叫做‘白帐’,姑娘看见帷幕上的焉支花了吗?就是红色的那两朵?” “嗯,看见了。”春芜点点头。 “因为帷幕上绘了两朵红色焉支花,所以它又叫‘红帐’,是王后所住的地方,”左贤王继续解释道,“旧的后帐被王汗烧了,新的后帐在建造时出了点意外,现下还未建好,所以王汗拨了另外的营帐给君侯住,在后帐的左后方那一片。” 说着,就到了地方。 刘元乔手执绢扇,在春芜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立时便有两名图勒装扮的男子上前行跪拜礼,“拜见君侯。” 刘元乔和春芜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又有两名婢女也上前行礼。 “这?”春芜看向左贤王。 “哦,君侯初来乍到,对王庭还不熟悉,这应当是王汗安排来侍奉君侯的。”左贤王用图勒语对四人分别问了话,问话的时候刘元乔和春芜只能干站着当睁眼瞎。 问完话,左贤王又将对话的内容翻译给刘元乔,“君侯,这四人果真是王汗派来的,他们说,王汗特意挑他们来,是因为他们会魏语,如此,君侯就不必担心自己听不懂图勒语了。” 刘元乔:“……” 她可谢谢燕祁这多此一举多管闲事的行为了!派了四个会魏语的过来是什么意思?监视?偷听? 春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露出感激的神色,“婢子替君侯多谢王汗好意了,实在不必如此麻烦,来时大魏已为君侯挑了一位译官随行。” “哎!君侯不用觉得麻烦,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左贤王言下之意,这四个你们就留下吧。 刘元乔恨不得回到和左贤王初见的一刻,然后抽死那个为了不露馅就不说话的自己,搞得她现在骑虎难下,就算想跟左贤王“据理力争”将这四人还回去,也开不了口,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下了四个人。 留下了还不算,她还得表示感谢。 刘元乔微微颔首,春芜在一旁立即说道,“我家君侯谢王汗体谅。” 得亏有绢扇遮着,不然刘元乔咬牙切齿的神色恐要落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在营帐外折腾一番,好不容易送走了左贤王他们,现下在场除了自己人,就只有燕祁王送来的四个奴仆。 “君侯,请入帐。” 帷幕被掀开,刘元乔钻入营帐内。 这只营帐从外面看着不大,然而进来以后才发现里面并不比她在王府西泠台的寝卧小。 刘元乔隔着绢扇粗粗看了一眼,营帐内大致分为两片区域,左边是睡觉的地方,放着一张木榻,以及木柜等物件,还有一扇屏风。右边看上去像书房,中间放了一张桌案,桌案上摆着笔墨竹简等用具,桌案后头的帷幕上还挂了几幅彩色的毛毡。 帐内一应用具陈设都带着中原的风格,唯有毛毡是草原的格调。 除了一看就像男人住所以外,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些,是你们布置的?” 刘元乔冷不丁开口,无论是春芜还是四个图勒奴仆都吓了一跳。 “回……回君侯,”四人中最靠近刘元乔的一名婢女俯首回答,“是王汗吩咐婢子们准备的,说,希望君侯宾至如归。” “你魏语说得不错,”刘元乔转至屏风后头跽坐,“叫什么名字?” “婢子名叫乌留珠。” “学魏语多久了?”刘元乔捏着绢扇的扇柄转来转去。 “婢子从小在云朔长大,云朔有一半人都会魏语。”乌留珠观刘元乔像是个好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哦?那其余三个呢?叫什么?也是在云朔长大的?”刘元乔伸出手朝屏风外招了招,春芜见了急忙走过去。 “你们说你们的。”刘元乔拉住春芜的衣袖,春芜微微弯腰,只见刘元乔做了一个“赏” 的口型。 屏风前的人看不见刘元乔的动作,老老实实跪地回话,“婢子格日乐,同乌留珠一样在云朔长大。” “奴阿木,云朔人。” “奴阿泰,也是云朔人。” 春芜得了令,掀开帷幕走出了营帐,刘元乔隐在屏风后头继续说道,“你们魏语说得好,魏礼行得也好,想必王汗费了许多心思,吾感怀在心。方才在帐外,左贤王可能对你们说,按照大魏的习俗吾在同你们王汗成婚前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刘元乔故意停顿,无人开口,那就是她猜对了,她暗暗腹诽了一番什么都说的左贤王,耐着性子给自己善后,“吾想了想,既然吾已经来了图勒,来了王庭,一些小节不循魏礼也罢,不过,”刘元乔话锋一转,“有一件事吾得守魏礼,那就是成婚前不能以面目示人,你们,明白了吗?” “是,婢子明白,”乌留珠第一个开口,“若无传召,婢子绝不随意入帐。” “婢子也是。” “谨遵君侯令。” “遵令。” 刘元乔笑了笑,“初次见面,吾也不知图勒赏赐的规矩,想来想去,只有赏些实用的。” 春芜恰巧在刘元乔说完这句话以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四只荷包。 “这马蹄金,你们拿去吧。”刘元乔吩咐一声,春芜便一人一只荷包分给了他们。 大魏的马蹄金分大小,大的值万钱,小的值千钱,每只荷包里装有一枚小马蹄金,刘元乔一挥手,相当于赏了每人千钱。 图勒目前的交易方式还是以物易物,一家数年也见不着几个铜币,更别说金子,无怪四人接过荷包时都有些手抖。 “嗯,吾有些许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四人走后,刘元乔一下子靠在春芜身上,疲惫地说,“春芜,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压着嗓子说话,刘元乔怕时间久了嗓子都会被压出毛病。 春芜双手按上刘元乔的头部的穴位,用了点力道给她按着,“君侯莫急,婚期还有半年,君侯可以慢慢筹谋。方才出去时婢子看了,这一处营帐离王帐十分远且十分僻静,似乎只有我们,君侯大可放心。” “可不只有我们嘛,”刘元乔打了个哈欠,“后/庭是王汗女眷的居所,燕祁才继位多久啊,哪有时间娶亲,自然没什么后妃,至于长辈嘛,听关陇王叔说,济曼先王的王后以及曾经见宠于济曼的女人都被右夫人秦阿杀了,秦阿和她几个儿子逃去了瀚海,左夫人是燕祁的阿娘,早先就已经过世,所以后/庭除了日常照看的奴仆,哪有其他人。” “那君侯可要亲自出去看看?” 刘元乔拍拍腰肋的位置,“这里酸,按按这里。” 春芜依言按过去。 “这几日便算了,哦对了,”刘元乔想起什么,叮嘱道,“这几日让我们的人将物件归置好,若没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们都待在这里别到处乱走,免得人生地不熟冲撞了王庭的规矩。” “是,婢子方才出去时已经叮嘱他们了,君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刘元乔想了想,“让译官来见吾吧,之前以为自己到了王庭就要面见图勒王,时间上来不及,便没打算学图勒语,既然还有半年,还是得学学。” 刘元乔想的是要是有机会她想混出王庭打探一下,不会图勒语,一次两次可能还行,时间久了那可就寸步难行了。 “你也得学,我们一起学。”刘元乔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得有人跟她一起学在旁边监督她才行。 “其他的嘛,吾暂时想不起来,你看着办吧。”刘元乔从出发就提心吊胆的,从离开荥州起就没睡过好觉,心头大石暂时卸了下来,困倦不停地往上翻涌,不一会儿就眼皮子打架。 “君侯,婢子扶您去榻上睡吧。”春芜就着这个姿势给刘元乔除了发冠。 一头墨色长发铺开,春芜暗暗心惊。翁主和世子长得十分相似,但气质并不相同,为了让自己的形貌更加接近世子,翁主不仅在鞋内以及肩部的位置垫了好多的布料棉花,还用妆粉在脸上做了修饰。 可现下一头长发散下来,春芜觉得明眼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发现翁主的女儿身。幸好大魏男儿是束发的。
“暂且就这样安排吧。”燕祁将一卷羊皮卷束好交给左大将巴彦,“左贤王刚从云朔回来,让他在王庭歇一歇,护送呼衍庆以及乌洛兰诃去西境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臣一定将这件事办好,绝不延误王汗的大计!”巴彦拍拍胸脯保证。 “王汗,您一下子在西境立了两个王,恐其余三境会多想啊。”左谷罕不无担忧道。 “左谷罕一回来就替本王操劳军政,本王心领了,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1】,”燕祁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本王认真思虑过,若不趁此机会分化西境右贤王部落,早晚会是祸害,本王也相信左鹿林王和左贤王会理解的。” “那右鹿林王呢?”巴彦摸摸脑袋。 燕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巴彦,不要在自己不擅长之处过多纠结,领军是你的强项,你也只需要带好王庭左军就行,本王这个要求,不高吧?” 巴彦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燕祁的话他哪怕死都会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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