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脑海里涌入的记忆,她知道了现在的处境,她是个早产儿,王二娘与元家村的元军新婚燕尔,不过仅仅三天就传来匈奴犯境的消息,元家岭的男儿都朝廷以征兵之名,组织前往边境抵御匈奴,王二娘是在元军离开后半个月才发现怀上身孕。 身为嫂嫂的苗三娘开始也在一旁帮衬,直至战事结束,元家两兄弟只见老大活着回来,且落下残疾,怀里还揣着老二丰厚的抚恤金。 元家大郎留了条命,而元军却永远埋在了尸海之下,苗三娘见二房家里没了顶梁柱,又得了一笔朝廷的抚恤金,贪欲最终战胜了人性。 元家大郎元勇虽有意阻拦,但他当时病重,又落下残疾,家中事务决策权多数到了苗三娘手上,苗三娘一口一个为了孩子劝说他,说王二娘若得了他们家的财产,难保不会带了钱财另嫁他人,不仅元军的孩子会要他们来养大,还会弄丢元家祖产,元家大郎觉得苗三娘说的在理便也狠心默认了苗三娘的动作。 两人不仅质疑王二娘肚里孩子的来历,还借机吞了朝廷下发的抚恤金,最终王二娘谎称生下来个男娃,元家大郎不忍心扼杀了弟弟唯一血脉,这才勉强同意分两亩薄地给他们耕种,前提是两家提前分家,村东头的良田和现银归大房所有,而那西头缺水的两亩薄田就卖掉了所有亲情。 王二娘手脚勤快,不仅不像苗三娘说的那般改嫁,还将孩子艰难养大,元勇伤好后,虽心怀歉疚,但事已至此,王二娘的名声也再无挽回余地。 这几月,蝗灾肆虐,各州各县粮库告急,粮价更是水涨船高,元家二房早早便断了粮,只靠喝米汤度日。元二家贫,饿肚子也是常事,身子骨自然是弱得很,前些日落水受了风寒,便一命呜呼。 所以成静云此刻的处境,不仅是糟糕两字可以形容,简直就是虎狼环伺。 第2章 第二章 安好病消 “二娃,你今日感觉好些没?”王二娘端着热水拘谨的站在成静云不远处。 成静云原身因着内心的秘密,常常被村里的孩童排斥,再加上身体的虚弱,饱受轻视之苦,心灵郁结成疾。 尽管原主家有两亩薄田,然王二娘作为女子,本就比不上男子的力气,分到的土地也贫瘠不堪,还得花费精力照顾家中的幼儿。因此,每年的产量远不及村里其他人家,家中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碗碟都没有。 “娘,我只是稍感倦意,精神已好了不少。”成静云拿着有两个口子的瓦碗,饮尽碗中的热水。这几天的连续发烧使她身体虚弱不堪。她并不想莫名地死在这个诡异的异世界,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 “那是娘的过错,来,慢慢躺下吧。”王二娘听到成静云带着一丝冷漠的语气,心里一紧,赶紧小心翼翼地托起成静云的身子,缓缓放下。成静云的脖颈能清晰地感受到王二娘手掌上的茧痕,她细细地观察着王二娘的面庞,不到三十岁的容颜早已布满了细纹。 以往读书时,成静云只能看到文字,虽然对男主角的行为感到愤怒,但读过便忘却。此刻,她直接接触到活生生的人,内心更加感动。她从小就是个孤儿,对这个世界并无多少眷恋。她倾听着王二娘轻轻呼吸的声音,感受到了王二娘给予她的安全感和宁静。她体会到了世界上最温暖的力量,那便是母爱的力量吧? 成静云的心境无比宁静,眼皮渐渐沉重,王二娘身上虽然满是补丁,却一尘不染,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成静云便这样闻着那股清香,再次进入沉睡之中。 或许是成静云命运坚韧,她也有意识的用糖加盐给自己调制糖盐水补充营养,靠着糖盐水艰难地熬过了生死关,躺卧了大半个月后,她的身体逐渐康复。 看着王二娘提着木桶走进院子,成静云立刻走上前:“娘,我来吧。”此刻,她早已将王二娘视为真正的母亲。 王二娘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但脸上洋溢着笑容:“没事,你的身子还未痊愈,快回屋休息,免得又染上风寒。” 原主对王二娘心怀怨气,而王二娘自知对女儿有所亏欠,母女之间说话略显客套,关系也并不融洽。 然而,自从成静云醒来后,她变得更懂事,性情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这些变化让王二娘整日都笑容满面,虽然日子依旧清贫,但对未来也多了些期待。 只要她能将娃儿养大,即便将来要面对官兵的追捕,她也毫不惧怕。一切过错都是她一个人承担,只要她的娃儿长大健康,她的生命就有了意义。 “那我来帮你擦擦汗吧。”成静云进屋想找块干净的绢布,但是放眼望去,房内连块完整的麻布都难以寻到,只能从床边摸出一块打着补丁的破布,心中叹息,无奈的拿着走出屋子。 “娘,来,我给您擦擦。”成静云三两步走到王二娘身边。 “我,我自己来,”王二娘受宠若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接过成静云手上的麻布,脸上笑的褶子都在发颤。 “那我帮您提水入屋,”成静云伸出手欲取桶,王二娘连忙将麻布放到木桌上,伸手拦住她的手,皱眉道:“你身体虚弱,这些重活我来就行。” 成静云却坚决不从,高举着小拳头说道:“我能行的,且身子多动一动,也会更皮实些。” “你一个女孩子,何需如此......”王二娘心中虽这般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至少在成静云成年之前,家中只能仰仗她扮演男子的角色来维持生计。否则,他们这样没有男丁的境况,怕是连最后的薄田都分不到。 自己改嫁受委屈就算了,但作为继女,她听闻过无数的不幸下场。不是典卖了当丫鬟,便是许给富贵人家做通房。 “嗯嗯,好吧,那你小心些。我去挖点水放入缸中。”成静云此刻确实费力地提着水桶,但家中的院子很小,水缸离这里只有五六步的距离,王二娘一边挖水,一边用水瓢往外倒水,所以并不需要太多的力气。 王二娘在后面观察着成静云,抠抠君欢迎加入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紧随着女儿的步伐,担心她会不小心摔倒或受伤。 “慢一些。”当成静云走到水桶旁边时,王二娘又说道:“好了,剩下的我来做。” 只走了几步,成静云的身上就渗出了一层细薄的汗水。她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老实地将水桶交还给了王二娘。王二娘将水倒满缸中后,说道:“娘先去准备一些面疙瘩吧,咱们今晚好好享用一顿。” “嗯?家中哪里来的面疙瘩?”面疙瘩在现代可能只是一种简单的粗粮食物,但在成静云所处的时代,面疙瘩却是一种美味可贵的食物。因为普通百姓通常只能吃得起粗米,而面疙瘩是用精细磨制的小麦制作而成的。 制作面疙瘩需要先将米中的外层糠皮和糊粉去除,只保留下米粒的精华部分。因此,面疙瘩的价格是粗米的三倍。以成静云脑海中现有的回忆,元家当时穷的只能喝米汤了。 “你莫要管,是娘找人借的,过些日子再还上。”王二娘的厨艺非常出色,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面疙瘩就端出来了。成静云忍着馋虫,乖巧地坐在桌子旁等待王二娘收拾好一起享用。 王二娘走出厨房,看到成静云还没有动筷子,感到有些惊讶:“怎么了,难道不好吃吗?” “没有,我是等你一起。”成静云懂事地回答道。 “嗯......你这孩子......”王二娘的眼睛泛红,最近成静云的懂事令她越发心疼这孩子。她红着眼眶对成静云说道:“乖孩子,你先吃,别管娘的事。” “嗯嗯。”成静云低头吃了一口,那滑爽柔软的面疙瘩进入口中,散发出阵阵热气。一股温暖之感从胃中升腾而起,王二娘看着成静云,也开心地喝了一口疙瘩汤。 等成静云喝完汤准备洗碗时,却被王二娘抢了过去。虽然生活艰难,但成静云觉得自己过得还算不错。只是看着王二娘辛勤的步伐和已经微微佝偻的腰背,她开始认真思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如何生存下去。 “咦,二娘,你们今个吃食可真是丰盛啊!”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一件花朵斑驳的袄子,手挎着一个竹篮,带着嘲讽的表情看着忙碌在灶台前的人影。 “二娃儿,你的身体好了吧?”这个女人见没有人理睬她,又开始找成静云搭话。 成静云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不太认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女人见成静云木讷的模样,暗道一声:果然是个呆子。 女人贪婪的看着桌上还剩下的大半碗面疙瘩,毫不客气地伸手端了起来:“勋哥儿也喜欢吃这个,你们母子俩吃不完还浪费,我就端回去给他解解馋吧。” 王二娘从灶房出来,却看到苗三娘手里端着他们剩下的大半碗面疙瘩,脸色煞白:“这,这是我明天早上留给二娃的,他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多吃些补身子的。” “面疙瘩能补些什么啊,你总是信一些偏方,病人不应该吃这些面食,容易胀肚子,我看那二娃就是乱吃些乌七八糟的吃食病坏的。”苗三娘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丝毫不顾王二娘脸上不悦的神色。 她继续板着脸说道:“怎么了,都是乡里乡亲,连一碗面疙瘩都舍不得分给勋哥儿吗?他可是未来要考中举的,给举人老爷吃的面疙瘩,你们倒是享福了。” 成静云感到有些无语,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元勋的母亲,她记得元勋是她的表兄弟,那眼前的人便是那个夺走原身父亲抚恤金又将两人赶出族谱的婶婶苗三娘。 “嫂嫂,你了解我们家的情况,”王二娘搓着双手,脸红着说道,仿佛自己犯了错一般。 成静云环顾四周,只见周围村民陆陆续续站在自家院子外,似乎在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这个世人都爱瞧热闹,争执注定会引来不少人。 此时,她身着一袭素色补丁衣裳,头上用木棍挽着一束,眼神冷静沉着,心中却充满了无奈。她并不喜欢这种吵吵嚷嚷的场面,但她知道,有些时候,她必须要站出来,为自己和身边人发声。 “你给我放下!”此时,成静云已经明白了情况,这个人是在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想趁机占便宜。 看到平日里胆小怯懦的奶娃娃此刻怒目圆瞪地盯着自己,苗三娘嗤笑一声:“哎呦,二娃的病这不是好全了,嗓门都比平日大了不少。” “不问自取即为偷,伯娘也不希望让表兄有个要送去官府的娘亲吧?若是毁了表兄的名声.....怕是连科举都考不了,莫说举人老爷了。”成静云大声说道。 看到平日里不开窍的元二此刻居然学会了言辞锋利,苗三娘听得一愣,指着成静云道:“你胡说些什么!” “婶婶,我本不想让兄弟之间尴尬难堪,但这碗面疙瘩是给我的孩子准备的,你不要这般过分欺凌我们母子。”看到自己的孩子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向懦弱的王二娘坚决的站了起来,挡在成静云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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