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精神环视一周才发现站了不少人,除了柳珹和怜谷,还有柳言凤君柳霄柳絮和圣君听风等人。 她们看向风弦的眼神各异。 风弦缓慢地行礼,柳言满眼心疼。 不过没关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莘澄很快就能赶到了。 “这么喜欢调兵用将,还动用尧夏的水虎军,你真是费尽心机啊风弦——”柳珹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后仰看向自己。 风弦头皮被拽得刺痛生疼,眼角似乎闪动着泪光。 她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既然这么看重你尧夏的水军,不如你也给我们展示一下水虎军在水中骁勇善战的模样?”柳珹扯住她的头发不放手,硬生生将她拖到莲花池边。 柳霄柳絮见状刚想上前出声阻止,却被凤君使眼色打断—— “难道你们忘了刚刚陛下说的话,要不是风弦从中作梗,大梁早就一统南疆!而且此人远在大梁宫中还能在南疆拨兵遣将,实为大患,且由着你母上去吧!” 柳霄站在原地权衡一二。 柳絮上前跪着拉住柳珹金灿灿的衣角祈求,“母上——请您”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柳珹的另一只手推开,“让开。” 柳絮咬着唇,看向柳珹和风弦的背影默默咬牙。 柳珹连拖带拽地把风弦拖到莲心亭的廊桥上,松开手,几缕泛着枯黄的发丝缠绕在手指间。 往日泛着光泽的柔顺发丝已不再。 “跳下去。”柳珹如恶魔般在风弦耳畔低语,“当初在西山行宫给了你机会,你不愿与朕共浴,那就在众人面前湿身吧。” 风弦看着近在咫尺的池水,难以抑制的恐惧袭上心头。 她害怕地后退,眼中情不自禁地流出泪来。 柳言抿抿唇,有些焦急地看向御花园周围的宫墙,如果时间对得上的话,莘澄该会是现在到皇宫的,怎么还没现身? “不……我不要去……”风弦绝望地后退。 柳絮扑上前再次拉住柳珹的手,哭着对柳珹道,“母上,儿臣不要别的什么抚慰赏赐……儿臣求求您,求您放过少傅吧……” 柳珹皱眉看向怜谷,怜谷点头。 怜谷上前拉住柳絮,好心劝解,“二殿下您这样可着实让陛下两难了——” 柳絮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攥着柳珹衣角的手又被硬生生掰开。 柳珹等欣赏够风弦这番模样,再次看向怜谷。 怜谷握紧手中的浮尘,狠心上前按住风弦瘦弱的肩膀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她推下莲花池。 水花在莲花池中绽放,大大小小的水珠溅落在桥头,池中落水的风弦拼尽全力挣扎,但熟悉的窒息感还是顺着呛入喉中的口鼻紧紧包裹住她。 除了被宫人死死拽住的柳絮和于心不忍皱眉的柳霄,周围的一圈人像是冷漠的看客,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无数次在噩梦中重现的场景出现,莲花池中淤泥参杂,腥臭的泥水灌入口鼻,风弦无力地扑腾着,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 八年前,那个勇敢的女孩在水中坚定地抱着她的场面再次浮现。 如今,怕是再难见了—— 柳言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心中发慌,不会吧,自己算的时间应该是刚刚好的…… 当她收拾腰间系着的羌笛和玉坠子放下准备下水将风弦救起,便听身后惊得变调的声响。 “风弦——”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玄黑的残影闪过,落入水中。 溅起的水花更大,柳珹避之不及湿了一半身子。 待那人浮出水面,才发现该是远在百里外的莘澄。 柳珹心中一乱,军信来报莘澄班师回朝还要有六七日才到汴京吗……到时候风弦早就死了,莘澄也无处可求说法。 她将湿漉漉风弦放在桥廊上,解开她衣领处的盘扣,风弦微张的口中吐出些泥水。 看风弦还有反应,莘澄面上一喜。 “把人抱起来,用水冲干净口鼻的泥沙。”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众人随着莘澄的目光看去。 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女,双目清澈如玉湖,俏皮的脸庞此刻却是面色沉沉。 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莘澄的动作,“垫高膝盖,使人俯卧在膝上,蘸盐擦脐中,待其水自流出。” 少女贴心地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盐。 莘澄将滴水的发丝撇到一边,颤抖地照做。 可恶,风弦的身子怎么热不起来,越来越凉了…… “她溺的时间不长,没事——”少女老神在在地走到莘澄面前,伸手去摸风弦垂在身边的手的脉搏。 莘澄手上动作不停,紧张地看着她。 少女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眉眼低垂下来。 没有动静? 她不确定地去探风弦脖颈青蓝的脉。 没有。 “不应该是这样的……”少女起身,从身后的袋子拿出银针,嘴上慢吞吞地疑惑,手上动作却很麻利地封住风弦元气泄出的穴位。 “平常人喝几口水也不见得死掉啊。” “死……死掉?”莘澄眼前一黑,心霎时变得痛不可言,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她看着怀里毫无动静的风弦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怎么会死呢?她刚刚还把水吐出来了!” “你、你先别激动,你再厥过去我可救不了两个。”少女见莘澄平日水灵的鹿眸被血丝填满,神色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这人能救,能救!保证给你救回来!” 莘澄一听憋住眼泪,不敢再随意乱动风弦的身子。 少女叹一口气。 莘澄眼泪汪汪:“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叹气?” “没、没有,我是有点累了,没有别的意思……”少女擦擦额头的冷汗。 笑话,自己本来就是路过大梁,想着随手在南疆救的人成了如今的大将军来探看一番,顺便要些银子继续上路。 谁知道摊上这些个大麻烦。 这要是不救别说盘缠没了,自己能不能活着从这阴晴不定的柳珹宫中出去还不一定。 “几针下去也不是难事,她身子早就败坏了,又劳心费神,耗尽了心血才这样凶险。”少女慢吞吞地收拾好银针,“人你带走吧,好生养着也能恢复原来美若天仙的样子。” 莘澄不在乎风弦能否回到原来的样子,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康健。 “好。” 一场闹剧,柳珹没说话,众人不敢开口,自然也不敢打断少女和莘澄的施救。 风弦胸口有了微弱的起伏,莘澄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准备离去。 柳珹皱眉,她以为莘澄会先来行礼。 “君臣之礼,将军也不顾了吗?”柳珹冷冷开口。 莘澄站定,转身,她的眼神不同往日温和谦逊,变得愈发阴狠暴戾,周围的空气沉寂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陛下答应臣的事,就是这样兑现的?” 众人屏住呼吸。 柳珹感到后背寒意涌上,她敏锐地察觉莘澄话中有一瞬杀机汹涌。 “朕……” 莘澄并不准备听她解释,转身就运起轻功,带着银发少女跳上宫墙。 少女转头看到了想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听风,“大师姐,您害人之事我会如实禀告丹霞药谷的师尊,您看着时日去请罪哦——” 听风身子一僵,果然,聪慧绝顶如她,还是在风弦身上看出了端倪。 两人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柳珹看着地上未干的水渍,气愤地挥袖回殿。 柳言用扇子遮住嘴浅浅地笑了笑,又恢复了原先玩世不恭的样子。 只要付出代价,镜月阁能满足一切愿望。
第66章 莘澄踏着傍晚的最后一抹余晖回到汴京的将军府,里面的佣人都很诧异,但他们还是手脚麻利地按照莘澄的吩咐准备好沐浴的热水。 “热气蒸腾恐会反制,你打理好自己后帮她擦干身子就行。”少女裘嫱跟在她身后,“我今晚睡哪?” 莘澄叫来管家白翠,“找间离我房近些的客房给她住下。” 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去找她。 裘嫱揉了揉鬓角的几缕银发。 得,住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裘嫱一字一句缓缓交待着,“对了,她晚上很可能会发热,呼吸急促……这都是以前留下的恶疾。”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医书上的穴位,你用我研制出来的药油反复在这几个穴位上按揉,切记按揉不要隔着衣物,力道不要太轻柔,揉搓泛红发热才有效果。” 莘澄上前接住她递来的纸张和琉璃瓶子装着的药油,上面还贴心地用朱笔圈点出来了刚刚裘嫱说的穴位。 “我晚上睡得沉,只要她还有呼吸就别来找我。”裘嫱留下最后一句话后,跟在白翠身后走向客房。 莘澄不敢耽搁,急忙回房将风弦放在床上。 女侍们早就准备好沐浴的水桶和擦拭身子丝绢,莘澄点头让其退下。 屋内只余莘澄与风弦二人。 莘澄顾不得自己身子还是湿漉漉的,先将风弦的衣物褪得一干二净。 没有半点旖旎春光的心思,莘澄近乎虔诚地擦过风弦身上的每个角落。 直到看到风弦小腿上擦不掉的牡丹工笔痕迹顿了一下。 她看出来是柳珹的手笔。 额前的碎发还在不断往下滴水,莘澄沉默了一瞬,立马又加快速度将风弦的身子擦得干爽。 她身子本来就弱,不能让她再因为落水惹上风寒。 极快速地用热水擦干自己的身子后,莘澄拿出裘嫱给自己的纸张和药油。 莘澄将矮几放在床上,穿着松垮的寝衣小心地将药油和烛火放在上面。 就着烛火仔细辨认穴位,做好心理建设,莘澄拉开裹着风弦身子的锦被。 她将薄荷绿色的药油倒在手上,在滑嫩白皙的肌肤上揉搓,手腕的南红手串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风弦肌肤没泛红发热,莘澄的脸先泛红发热起来。 虽然风弦身子确实瘦弱了不少,但该有的还是很挺立丰满,而揉搓的膻中穴在胸部最中间的位置。 莘澄暗骂自己真不是人,风弦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在想什么!? 她轻抚风弦手腕上的穴位,也不知道风弦在皇宫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短短八九个月就消瘦成这般模样。 终于,莘澄看着满身红痕的风弦,感觉鼻子似有热流涌出。 她急忙用手捂住鼻子,却被刺鼻的药油呛到,手忙脚乱又差点打倒烛台。 虽然莘澄知道风弦现在还没有意识,看不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但还是有些心虚假装咳嗽几声。 她帮风弦掖好被角,坐在她身边不敢入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恍惚好似还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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