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冯,你应该知道,相比于神职顾问,那些富人患者更相信你。” “好,如果相信我,我已经将动态模型监测的几种地区魔毒常见类型病的处理授权给了安德鲁神父和艾琳修女。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针对那几种病症亲自出手了。” 伊冯站直了身子,语气桀骜生硬,面色不耐,“谁还有意见要占用特案科时间的话,那就让他们统统滚蛋!” 克拉克署长扶额似有些烦恼,“好吧伊冯,我跟你说实话。” “在你来之前,约德郡已经足足十年没有炼金术士了。地下怪物的数量有多少,甚至都没人敢去统计。 我们已经习惯了跟那群怪物为伍,在真正酿出惨案之前,没有人会主动去招惹他们。上一次招惹的后果,就是警务厅最后一任首席魔法顾问的惨死。 你是第一个愿意来这儿的人,我很感激这点。可如果你也出了事,我们没办法向很多人交代……” 果然,她接管特案科以后,克拉克署长交给她的案件大多都是挑选甄别过的。 伊冯放缓了语气,“长官,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雷明顿市长早就跟我说过利害关系,我接受高薪答应被雇佣到这儿来不是做吉祥物的,我希望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尸位素餐像个废物。” 克拉克署长沉默了一瞬,歉意道:“是我疏忽了你的诉求。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有自由承接案件的决断权,对于特殊案件的定义,我想我的判断会比您更纯粹。您的考量有政治因素,而我的出发点只是这座城市。” 克拉克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答应你。从明天起,每天呈送到我桌上的所有案件也同样会送往你的办公室,你自己选择想要介入解决的案子。不过我偶尔以署长的身份插队,指派一个你眼中优先度不那么高的案子到特案科,你也是能接受的吧?” 伊冯点头,“可以。” “好,那你提交一份正式的书面申请上来,我会拿到市长那里备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伊冯舒了一口气,浑身轻松的离开了。 克拉克署长看着这位年轻科长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欣慰赞赏的笑意。 她随即拨出一通电话,“市长先生,照您的计划,维吉哈特小姐的那份申请明天就会交上来。有了这封书面申请,我们终于能跟李斯特家族和乔安娜教授交代了。” “不不不,我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看法。 您说得对,拥有那样一份履历的人,骨子里就不可能是甘于平庸安分的普通人,您为这座城市的执法者们寻到了一匹最合适的头狼。” —— 翌日早晨,伊冯在公寓侧街口的马路边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上车系好安全带,侧头问道:“莉娅,怎么会是你?” 伯爵夫人今天打扮得时髦且干练,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长外套。 她一头长卷发扎束了起来,露出弧线优美的白皙脖颈。她今天没有佩戴多么贵重的珠宝首饰,只耳朵上戴了一对红宝石耳钉,衣领别了一枚荆棘花钻石胸针。 “你不知道吗,红槭木庄园这些年每年都会给市政府各部门捐款,我可是拿过政府和警务厅联合颁发友善徽章的警局贵宾之一,很多警厅内部的消息我都知道。 你以炼金学术协会驻汉克斯伐诺荣誉院长的身份到博顿出访,警务厅就算派一队人马送你过去也只能停留在边境等着,而我就不一样了。 我前年去博顿公国举办过一次画展,在那边也结交了几个军官朋友,我可以开车一直送你到要去的地方。” 伊冯笑了起来,“怎么好意思让伯爵夫人做我的司机,一会儿换我来开?” 阿卓亚娜斜睨了她一眼发动汽车,“坐好啦我的荣誉院士,今天出访的主角是你还是我?” 博顿公国的确比伊冯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落后。道路两旁房屋低矮破败,大街上都是土路,除了头前开路军警的车以外,路上行驶的都只有马车。 不像在汉克斯伐诺,伊冯几个月前刚到约德郡的时候街上的交通工具里除了公车外,马车还占多数,可短短几个月的时候过去,大桥和宽阔的马路上拥堵的就都是汽车了。 车停在了一处土墙砌起来的临时监.禁狱前面,阿卓亚娜说她是主角,果然一路都安安静静的跟在炼金术士身边,没有抢她荣誉院士的风头。 博顿这边来迎接伊冯的是昨天下午与她通电话的炼金术士,对方不愿伊冯称呼他为博顿公国炼金学术分会会长,而是只自称负责人。 负责人叫格鲁夫,是个眼睛略有些斜视的中年秃顶男人。那双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总让人以为他在看别处。 不过格鲁夫虽然面相看上去有点凶,人倒是挺热情。在黑乎乎的土墙监狱里引路的时候,他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跟伊冯用带了浓重口音的通用语说话。 “维吉哈特院士,久仰大名了! 我六年前去曼森威尔交流学习的时候有幸听过乔安娜教授的一场讲座,讲座结束后我就研读的一篇文献去请教了教授几个问题,回国以后她给我寄了两本您看过的书籍过来,里面有很多批注。 我当时还不明白,但现在不得不说,那两本书最大的价值就是您留下的批注,它们启发了我很多……” 伊冯恍然,“哦,原来是您,我那时候刚加入曼森威尔国家边境自卫队,老师还专门写信跟我说了这件事,很高兴能帮助到你。” 格鲁夫笑着点头,“您现在来约德郡可真是太好了,以后我能给您写信吗?” “当然!我们的工作性质相似,说不定还能互相交流学习……” 站在一间土牢门口,格鲁夫伸手拨开了插销,之前谈笑的神色郑重起来。 “我知道您的来意,但恕我提醒,如果这个孩子不愿意跟你回去,博顿公国是不会答应约德郡引渡要求的。 出于国际人道主义精神,我们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来博顿大公麾下寻求避难的未成年孩子被送上电椅。” 说完这番话,格鲁夫又愉快笑了起来,他推开了土牢的门,跟里头坐着的少年热情打招呼:“彼得,中午好,我是格鲁夫,博顿公国炼金学术协会的负责人,不介意我与维吉哈特院士一同为你做一项血液元素浓度检查吧?” 刚踏入这个房间,口袋里带了卡洛的伊冯就知道她原本的打算之一可能行不通了。 全套检查做下来,彼得体内元素侵染程度极低,简直比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任何人都要健康。 人类的很多情感常常都是相通的。 做错事的人最恐慌害怕的时候就是被发现之前,可一旦所有不光彩的一面掀开后,原本的心虚和提心吊胆就会迅速转变成强词夺理的狡辩或否认。 彼得是个苍白瘦削的少年,他还没满十七岁,此时脸上再也没有前天在家门口看见警察时的胆小与懦弱,脸上满满都是逆反与抗拒。 他挑衅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我又不是蠢货。” 伊冯隔着桌子坐在他对面,关上了自己的手提箱。 “彼得,来这里之前我还在为你找借口,我想着你或许只是病了,你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恐惧害怕才逃的...... 但现在,我一点能为你开脱的理由都没有了,维拉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要这么伤害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 “约德郡下一次死刑执行日是半年以后,你父亲刚好能赶上。他是为了你才做下这些事情的,在此之前,你的父母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 你如果再撒谎,我保证他坐上电椅之前,连一通电话都打不出来。” 伊冯摘下了手套,“或许你也不在乎这个,那你母亲呢?她很爱你,但她的丈夫因你而死,甚至连最后道别的机会都被你剥夺了,你说她会不会怨恨你? 要知道,你还是个未成年人,你名下那一大笔钱都在你母亲这个监护人的掌控下……” “够了,你想知道什么?我联系了爸爸的律师,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要你交代,在维拉之前,你还对多少孩子下过手?” 彼得被她平淡漠然的口吻激怒了,“别把我说的像是什么恶心、怪异的恋童变态!没有别人,就她一个,是她找上门来的,是她自己凑到我面前的好吗?” “一个女佣的孩子,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彼得哥哥,彼得哥哥~’她喜欢我家的别墅,喜欢门廊前的花园和后院的游泳池,她还说以后要嫁给我……我知道这种女孩都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彼得靠到椅背上,神情有一种不良的蔑视与轻慢,“偷渡客、乞丐、非法移民的后代,卑贱的下等民,你说她想要什么?” “所以那天朗太太出门以后,维拉到了你家,你对她下手了?” 彼得脸上终于有一点不自在的神色了,他眼神闪躲。 “那是个意外,她同意了的。但结束以后她一直在哭,我让她先回家,不要跟任何人讲,推推搡搡的时候我爸爸回来了,爸爸说她会毁了我的前途,所以用矮人铜像把她砸死了……” 伊冯笑了起来,她唇是弯的,眼神却冰冷。 “你爸爸动的手?他杀了维拉以后知道用地毯把尸体包起来扔到海象公园,却唯独忘了将擦干净的凶器也带上一起扔掉?” “是我干的行了吧!”彼得恼羞成怒,“我把她砸死了,收拾的时候爸爸回来发现了,他帮我扔的尸体。” 他嘲讽挑衅道:“真厉害啊你们,找到了凶器,现在要来抓我回去吗?” 阿卓亚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格鲁夫先生,你们确定要庇佑这样一个人渣?” 然而她也知道答复会是怎样的官方说辞。 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两国之间的交涉就能变得复杂起来。无论这个孩子是杀人犯还是无辜的被迫害者,对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博顿这边的态度,以及彼得是个未成年人。 格鲁夫打着哈哈兜圈子,伊冯最后问了一句,“彼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不跟我回去?” “做梦!” “好。” 伊冯点点头站了起来,从手提箱下面拿出了一份档案夹。她将一张照片递给了一旁的军警,档案则交给格鲁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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