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克被骗了出去,另一队警察持枪突袭接近,伊冯从一名警察手里接过一根警棍,将口袋里装的两瓶试剂管磕上去敲碎,水银一样的流质液体顿时包裹了警棍前端。 她跟在持枪的摩根身后进入黑漆漆的房屋中,警察们小心翼翼摸到楼梯边,摩根领头踏上楼梯刚走了两步,伊冯便低声道:“小心,她醒了。” “德尔克?” 卡洛忙窜到天花板的灯架上趴好,一动不动,雪莉打开了卧室的灯,趿拉着鞋子走了出来。 走廊的灯光线很暗,随着女人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狭窄的走廊平台上影子也越发扭曲变幻,等她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底下的警察们背心冒汗,从木质楼梯上退了下去,在一楼客厅举枪瞄准了她。 这的确已经是一头异化的怪物了,不过和先前预料的不太一样,这头野兽不是什么体型庞大的食肉动物,而是一个头发稀疏如杂草、双目惨白没有瞳孔,皮肤像是蜡质一般紧紧贴伏在骨头上的干尸巫妖。 但这只巫妖的声音很温和,全然不似魔法传说里这种古老生物应有的声音那般涩哑可怕,“德尔克呢,你们把我丈夫带去哪儿了?” 黑气从它脚下溢散出来,蜡质的皮肤开始出现树皮一样的纹路,最后隆鼓成类似鳄鱼皮质地的麟甲,看起来坚不可摧。 伊冯也总算知道那辆破损的出租车门上凹陷的坑印形状为什么会那么古怪了,这样的皮肤,只怕开枪也无济于事,除了会激怒这头怪物外,根本伤害不到它。 “雪莉是吗?”伊冯扔掉了警棍,抬手示意警察们别开枪,踏上了通往二楼的第一级台阶。 “德尔克很好,你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海湾监狱那边出了事,他去医院了。” 死人一样惨白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她,雪莉面无表情道:“你是谁,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你的气息?” 伊冯将雨衣解开,慢慢脱下扔到了楼梯扶手外面,“现在你能感觉到我了吗?我叫伊冯,伊冯·维吉哈特,是一名炼金术士。” “你在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后,应该了解过我吧?我是市政府从曼森威尔特聘来约德郡的首席魔法顾问,为的就是帮助你这样的人。 不要害怕雪莉,你跟我遇见过的其他渎法者不一样,你的转变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所有意外堆积而成的异变,你病了,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我得了癌症。” “不,雪莉,癌症只是你现在所患怪病的其中一条诱因……”伊冯五指背在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几名外围的警察悄悄退出了房子。 “每次转变过后再回复人的形态,你是不是都能感受到病情的进一步恶化?你不能再放任继续了,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以一个巫妖的身份活着,再也变不回人类的模样。 这是你想要的吗?让‘雪莉’死去,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活下来?如果这样的话,德尔克怎么办?” 巫妖的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了,“德尔克……” “对,德尔克,你的丈夫。” 伊冯从怀里慢慢掏出了一面背对着它的镜子,“你做的所有事情不都是为了德尔克吗?蒙罗·沃克毁了你的婚姻——” “闭嘴!不要提他!” 迎面冲来的黑色气浪将伊冯逼退了几级台阶,她连忙道:“好,不提他,我们聊一聊你和德尔克的孩子,他在坎德尔上大学是吧?汉克斯伐诺国立建筑学院的第一届学生,前途无可限量……”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吧?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一次长途通话,让你听一听儿子的声音。或者说,”伊冯将镜子举了起来翻转,“你想让丈夫和儿子见到你这幅模样?” “不!”雪莉的口中发出一声尖利啸叫,炼金术士手中的镜子顿时被摧毁裂成许多块,但这只是让巫妖的倒影由一个变成了多个。 裹挟着黑气浓烟,它愤怒的朝着伊冯冲了过来,摩根警探站在台阶下稳稳开枪,子弹只阻挡了巫妖一瞬,在它体表蹦出火花留下一道印记就弹开了。 卡洛从灯架飞扑到了巫妖身上,雪莉的身形刹那间在空中滞留了一息。伊冯大叫一声“都让开!”随后闪身将巫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黑暗的客厅里,枪声火光接连不断,怪物退避时将客厅里的家具撞得粉碎。直到某一刻它终于反应过来,扭头撞破房门逃了出去,下一秒,数十只玻璃瓶砸到它身上摔碎,刺鼻的气味包围了它…… 男人在包围圈外挣扎大喊:“雪莉,雪莉!” 伊冯从屋里出来,将雨衣披在巫妖身上,随后拿出一只注射器,咬开针头套管,在它手腕上扎了一针。 等黑气溢散以后,倒在她怀里的就是一个面色蜡黄的虚弱女人了。 社区里到处都是警察,雪莉被抬上担架送进了救护车,德尔克想冲过去却被警察们拦住,“你们干什么!那是我妻子,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我要陪着我妻子!” 炼金术士不动声色将一个装满了流动黑雾的试管塞进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回来的小花栗鼠迫不及待打开塞子,凑到试管口享受的吸了一大口,背上五条黑色纵纹闪过了流水般的波纹。 伊冯摸了摸卡洛毛绒绒的身体,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德尔克先生,是时候该告诉你真相了,请跟我们回警局做一份笔录吧。” 明天是周六,没有人想周末还留下来加班工作,但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衰减加工的,招供的供词必须要第一时间拿到手。 于是特案科的几名警官便决定今晚通宵把案子结了,下周再来进行归档整理余下的报告和其他工作。 凌晨四点多钟,审讯室还亮着灯,德尔克下巴上冒出了细碎的胡茬,他眼睛通红,满脸憔悴痛苦。 “所以说,是雪莉……她杀了蒙罗?” “还有一名无辜的出租车司机。” “她一直在诊所,应该不知道我和蒙罗的事情才对——” “她以前可能不知道,但魔毒侵染身体以后也改造了她的嗅觉,你和一个男人过夜后回来,她不可能察觉不到端倪。 她花了一个晚上熟悉魔化后的新身体,又用一个晚上跟踪查到了蒙罗的住处,然后周六埋伏在沿海大道上撞毁了那辆车。” 德尔克用手掌捂住了眼睛,声音颤抖道:“我和雪莉的感情早在重新遇见蒙罗前就破碎了,如果不是她的病,我们早就离婚了,她为什么……” 德尔克身体前倾,在审讯桌上握住了伊冯的手,“不不不,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和雪莉是亲人、是家人,是共同抚养孩子的父母,我们分居之前就坦诚聊过这个,雪莉说过,我们会是很好的伴侣,但已经不是爱人了,她不可能因为妒忌做出这种——” “不是妒忌。” “什么?” 伊冯抽回了手,靠到椅子上,“我刚从医院回来,抢救失败了。雪莉本来就得了癌症,这一周又频繁魔化太多次,已经耗尽了身体活力,魔毒驱逐之后没有元素力维系生机,她没能撑过来。” “雪莉死之前跟我招供了,”炼金术士将一份签了字的供词推到检察官面前,“她说婚礼誓词上你们对彼此许下过承诺,‘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在她死去之前,你依旧是她的丈夫。 所以当雪莉周五晚上在海湾酒店的客间里找到一份离婚协议书,发现蒙罗准备和他妻子摊牌离婚,下一步就是要得到你的时候,她决定杀了他。” “可我们明明已经分居了……” “但你们没离婚不是吗?她依然把自己当作你的妻子。” 德尔克的口供录好以后天都朦胧亮了,办公室里,斯宾塞一边整理证物箱一边打着哈欠,“说实在,我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想的,她能接受丈夫不爱她、变心,但怎么唯独不愿意离婚呢?” 摩根给自己的办公桌上锁,“对有些人来说,婚姻里最重要的不是爱情、忠诚,而是孩子、陪伴和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那德尔克为什么不离婚?他如果在感情上不这么优柔寡断,说不定也不会酿成这种惨剧了。” “婚姻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卡尔擦洗着靠墙的那块大白板,“房屋等夫妻共同财产、孩子以及近二十年和另一个人完全捆绑在一起的稳定生活,多少人能说抛下就能抛下的?” “这就是你结了三次婚都没要孩子的原因?” “嘿,斯宾塞,下回写报告你可别找我帮忙!” 和同事们开着玩笑,卡尔把手里的绵擦放到凹槽里,“长官,你和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吗?街头新开了一家咖啡馆,早晨供应的玉米饼还不错。” 伊冯将手里的档案阖上放进证物箱里,“不了,周末愉快,我得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好的,那周一见,长官。哦对了,半小时前又有个电话拨到了你办公室的分机上,是塔妮斯顿伯爵夫人的,她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打电话来关心你有没有受伤。 我本来说帮她带个口讯,但她不想打扰你的工作,说知道你没事就放心了,叫你忙完以后不用给她回电话,好好休息就行。” “又?” “对,她凌晨两点的时候拨过一次电话,还给值班的警察送了宵夜,您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吃的披萨就是她订的餐。” [我很后悔伤害了那两个家庭,但我不后悔与德尔克结婚。如果再来一次,我或许还是会被那个英俊的男人所打动,然后选择嫁给他,重新体验一遍他带给我的爱与快乐。 只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用自己的病来挽留他,而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 [警官,你说爱为什么会变呢?] 伊冯无法理解雪莉的想法,但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她突然就很想见到阿卓亚娜。 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就是想去见所爱的人,告诉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告诉她自己很爱她。 与同事们道别以后,炼金术士出了门走到街角的电话亭,此时天还没完全亮,天色仍是昏暗的,只有东边的天穹上弥漫出了美丽的朝霞。 电话接通,女妖的声音柔和清亮,不像是从梦中被吵醒的样子。 “莉娅,你还没睡?” “对啊,陪着你通宵,有没有很感动又多爱我一点?” 开了一个小玩笑,伯爵夫人语气轻柔道:“你快回去休息,我?我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手头上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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