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岛上的还不是最源头的卖家,最源头的在与猛兽博弈。 赢了,便有一块廉价的皮。 输了,便让野兽饱食一餐。 这是动物间的博弈,原始又可悲。 鹿城觉得荒唐,奢侈品包动辄几万、十几万,最源头的皮毛卖家居然只能糊口吗? 蒲葵看她一脸惊异的模样,也没有解释,“这里是人间地狱,是动物的,也是人的。” 啊—— 凄厉的叫喊携着骤起的炙热在空气中炸开。 蒲葵脸色一凛,扯着鹿城跑进了竹棚里,这竹棚再烂,也是岛上的财产,没人敢随意打杀的。 鹿城朝声源望去,一团火焰在脏水横流的泥路上打滚,试图压灭火焰,近处跑来一个强壮的黑人,手持白色塑料桶,快跑到那火人跟前时,用力一泼。 “啊!!!” 火焰腾起一米多高 那是汽油! 鹿城煞白了脸,转开头,再不忍看下去。她知道自己无力救人,更不能给蒲葵招惹麻烦。 蒲葵却直直看着那人,直到他再没有了挣扎。“那是火刑,戴伪造的黑布进市场就会被这么烧死,用火燎布,是辨别真伪的标志,也是违背规则的惩罚。” 鹿城垂眸,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到。“你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混迹在这里?” 乔司偶尔也会谈起昔日旧友,她嘴上总说讨厌蒲葵,可订婚连乐清都没请,只请了蒲葵。剥去乔司加在蒲葵身上那复杂的情感,鹿城模模糊糊拼凑出蒲葵的特征:她是一个极受人欢迎、有远大前程、有体面生活的人。 可蒲葵现在困在恶臭熏天的小破岛上,连名字都不能完整的说出来。 蒲葵冷硬的心软了一下,躲开那双让人向往美好的眼睛。“有些命定的事需要完成。” 鹿城希望有朝一日,乔司和蒲葵能像那张布满灰尘的照片一样,拿着向日葵,在阳光明媚的校园里,肆无忌惮地笑。“什么时候能结束?” 鹿城听到一声细微的叹息,又跟着一句迷茫的回复。“我不知道。” …… 泥土路上的坑渐渐消失了,路面也恢复泥土原本的颜色,蒲葵遥指前方那冒头的白色穹顶建筑。“那就是这里的最核心圈,军.火售卖圈。” 一个黑瘦、带着白色毡帽的男人从那栋建筑走出来,他看到蒲葵,目光发亮,很是兴奋。“嘿,卅!你说的有大买卖?” 蒲葵上前半步,挡在鹿城面前,半玩笑半认真道,“我身后的女士是大主顾,你长这么丑别把她吓跑了。” 男人倒是认真了,他摘下毡帽,半遮脸,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嘿,尊贵的女士,请跟我来。” 男人颇有几分风度,与外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若不是刚刚才目睹了一起焚人事故,鹿城会以为自己漫步在哪个欧洲小镇上。 只不过欧洲小镇上应该不会在屋内放置这么多种类的武器。 数量不多,似乎只放了样品在屋内以供展示。 男人边走边介绍,“这是截获的M国武.器装备,迫.击.炮、重型.炮和弹.药统统都有,秋女士,你想要要点什么?” 鹿城拉着蒲葵落后男人两步,悄声问她,“他们怎么敢截M国的武器?” 蒲葵笑道,“哪里是截,M国军.方内部有人会出卖一些不适合作.战条件的武器,他们嘴上说得夸张些,好提价。” 鹿城本就是商人,有人透底心里便有了数,与毡帽男人打了几个口水战,买下了不少装备。 蒲葵在一旁忍着笑,心里不停计算着自己的业绩,就这个体量的业务能让她在那个狗屁老大面前漏一回脸。 干卧底不容易,哪里都要求业绩。 东西买完了,蒲葵准备送鹿城离岛,临了,毡帽男人指了指大厅正中。“秋小姐,这架飞机要不要?也是好货色。” 蒲葵低声道,“这架军.…用飞机是自动驾驶半成品,作战条件很依赖天气,雾气能见度低一些就不行了,太过鸡肋,你别要。” 鹿城点了点头,拒绝了毡帽男人,两人迈着长腿朝大门走去。 男人碎步跟上,“唉唉唉,我就剩一架直升机也没什么意思么,我打个折,四百万,你们拿走!” 蒲葵漠然走过,她被这货坑很多次了。 男人不放弃,跟着她们,“八折,行不行?” 鹿城潇洒的脚步顿住,“五折” 男人生怕鹿城反悔,“成交!” 蒲葵猛得转身,什么败家娘们花几百万买个鸡肋!她拉着鹿城道,“你是去接应卧底,不是去空.袭,搞一架飞机干什么?!” 鹿城理所当然道,“可它只要五折。” 蒲葵眼角抽了抽,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清冷模样,有些熟悉。 这有钱又抠门的样子…… 腌萝卜、 乔司把孩子交给乐清,与图刚等人先行回了棚屋,在门 乔司把孩子交给乐清,与图刚等人先行回了棚屋,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乐清终于来了。 乐清已经换下警服,只着简单的黑衣,面容隐在夜色里看不分明,手里提溜着一兜子塑料盒饭,凑到久等的两人面前低声道,“死了两个,抓了十七个人,有一个看起来身份不一般。” 乔司揽着她进屋,图刚关上门,三人围坐在铁桌一角,闻着若有若无的腥气密谋。 铁桌子还是上次铺满脑花的那张,洗是洗过的,但桌子生锈得厉害,残留的淡粉色随处可见,甚至能看到铁皮夹缝间的纹路沟壑。 至于为什么不扔,他们现在一个比一个穷,这桌子好歹也算是一件家具嘛,不然密谋都只能蹲在地上。 乔司问道,“人呢?” 乐清铺开盒饭,推到图刚面前,白色泡沫塑料盒在斑驳的铁桌上擦过,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嵌进不少粉色纹路,她边推边提供信息。“十七人全部关进特殊监室,上面的意思是看有没有劝反做卧底的可能,剩下的那三个,我都拖过来了。” 图刚见盒饭都堆到自己面前,受宠若惊,但他也不推让,一一弹开盒饭扣子。 两大盒干巴巴的炒粉,一坨一坨粘在一起,用筷子戳起一坨来,半盒子的粉都起来了,那股被偏爱的喜悦荡然无存。 只是人家好心带饭,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他汴唧了两下嘴,回她,“拖?” 乐清白了他一眼,语气也差劲,“死了不得拖?” “死的拖过来干什么?” “那不是还有一个活的。” “活着干嘛要拖?” “晕了一直没醒过来。” 乐清与他拌了两句嘴,小心从兜子里端出一个保温桶,又拾出一块塑料布垫在桌上,才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图刚刚塞进嘴里的粉坨坨瞬间硌得嗓子眼疼,两个破塑料盒子、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傻子都知道里头肯定装的好东西。理智告诉他低头别看,可脖颈弯不下去。 拧开的盖子边缘坠着水珠,随后就是一股带香的热气,那香有醋的调味、有蒜的辛辣、有玉米的甜味… 图刚生生将粉坨咽了下去,就着这股人间美香。 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乔司饥肠辘辘,闻到这香味也忍不住咽口水,可她更在意那伙人的信息。“你带了两个死的,一个活的?那活的呢?” “关在隔壁了,有人看着,等他醒了再审吧,姐,先吃点东西。” 保温盒里有三层,第一层是醋蒜混拌的辣椒酱,第二层是腌萝卜,萝卜白亮带须,第三层是半罐子白汤饺子,翠绿的葱花在圈圈油花里荡漾。 乐清道,“猪肉玉米陷的,我妈怕我在这吃不好,每过一段时间就包一箱子寄过来,腌萝卜是陈奶奶给的,听说我要跑边境,连夜腌了几罐子塞给我。” 乔司捞起一个饺子,咬了半个,汁水混着玉米粒淌在勺子上,不说鲜美异常,单那股熟悉的味道便让她眼泛泪花。 不过几个月,她就想家了。 想她沉默寡言的父亲,想她不言苟笑的母亲。 想她刚结婚的妻子…… 乔司吸了吸鼻子,埋头一口一个饺子,连带着眼泪和思念一齐吞入腹中。 软弱在此刻是不合时宜的,待饺子吃完,所有的思念都停止了吧。 与毒.枭比心硬,才是唯一能活下来的方式。 图刚见乔司脸都快埋进保温桶了,有这么好吃吗?也说不出分一个饺子尝尝这种话来,咽了咽口水,继续戳自己的粉坨。“你抓得这伙人都有纹身吗?” 乐清点头,“日月纹身,应该是暴.恐的那批人没错。” 图刚偷偷摸摸往那叠腌萝卜伸筷子,“那不就是铊滨的人?” 乐清颔首,一掌拍开他的筷子,只将辣椒酱挪过去些。“如果金柳说的是真的,他们只能是铊滨的人,塔河的那弄基地靠海,进华国边境不走陆路。” 图刚暗骂这丫头偏心,筷子尖碰碰辣椒碟,往嘴里送,眸光一亮,这玩意还真不错,全都拌进粉里。“知道他们靠海,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摸出过他们的具体位置?” 乐清也不是很清楚,下意识看向乔司,只见她眼神放空,不锈钢勺子在晕白的汤里搅拌,有一勺没一勺的往嘴里送,完全游离在他们的谈话外。 “姐,”乐清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没反应,凑到她耳边大喊,“姐!” 乔司打了个激灵,回神道,“他们要孩子做什么?这帮孩子呆在这里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教堂里救出来的孩子有四十二个,大多都是三四岁的幼儿,且无一例外,全部受过虐待。 图刚探头看她桶里,早已没了饺子,啧了一声。“不是培养成教.徒?” 乔司犹疑着摇头,“培养教徒和培养自卫队不一样,教徒并不需要从小开始,拐十几岁的学生不是性价比更高吗?” 乐清想起这些孩子的伤,眼底闪过不忍,“他们怎么都不肯说话,已经让心理医生介入了,短时间不会有成效的。” 既然孩子都已经得救,当务之急,还是在那老基地的渗透上。 图刚有些急切,现在已经比之前规划渗入基地的时间晚了一些,一旦岵鳍在玫家基地融合完毕,与那老那弄基地重新建立贸易关系,那‘玫红’卧底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孩子的事先放放,铊滨这边才是大问题。” 乔司终于上了心思,“铊滨怎么了?” 图刚顿觉无力,这姐们做卧底是真不怕死啊,他又将先前的谈话重复了一遍。 乔司思忖片刻,道,“据说,二.战的时候,为了阻止M方,瓦方在瓦底附近水域埋了不少水.雷,至今没有清除。” 乐清惊奇,“真的假的?” 乔司点头,“应该是真的,铊滨、塔河不过难民出身,没有任何家底,游荡到华瓦边境后,只二十年就发展出这么大规模的暴.恐和贩.毒队伍,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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