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柳聆揉了揉手腕,游珠雨凑过去问:“她弄疼你了?” 柳聆笑了笑:“没有。” 她看向徐令竺的目光也很平和,像是没发生什么婚礼插曲,她们从来都是陌生人一般。 徐令竺都很佩服她这种心态,柳聆为人处世一向很难让人挑出毛病,这些年和徐玉渲恋爱也是她包容多一些。 就算徐令竺比柳聆大上不少,仍然很难看透对方。 柳聆就像寒潭沼泽长出来的香蒲,表面风来飘动,实际上扎根谭底,早就被彻骨的冰冷浸透,很难笼上热度。 这些对徐令竺来说原本也没什么,一个人的不爱可以装作几个月,一两年,但柳聆和徐玉渲在一起这么多年。 她没有别人,对徐玉渲的关心也做不得假,反而衬得徐玉渲三天两头的胡闹特别糟心。 如果昨天徐令竺还想着柳聆能够回心转意,今天看见对方她就明白了。 柳聆抽身太快,快得足够否定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或者说她的感情也没有徐家人想得那么深。 一行人到了沸心的会议室,双方都有相关的专业人员,当事人坐在一边,徐令竺说:“我就不留你了。” 面前的茶水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柳聆抿了一口:“多谢。” 徐令竺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游珠雨,传闻里的豪门新贵近看更是有种不太像真人的感觉。 通俗点说就是她没什么人气。 面色苍白,连口红都不涂,看过来的时候黑眼圈越发衬得眉宇病郁,刚才端茶的工作人员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白发让游珠雨看上去很另类,若是黑发,或许能减弱这几分非真人的感觉,就是更鬼气森森。 徐令竺看过她的资料,认为游珠雨和十几岁的时候也不太像。 大概是她多看了游珠雨两眼,内搭黑色外穿交领西装外套的女人看了过来,问:“徐总有话要说?” 徐令竺:“是有话要说。” “不知道游总有没有看到晚上的舆论,都说徐玉渲在高中的时候欺负你了。” 这种事开口直说总显得尴尬,徐令竺长得就一副冷淡精英的模样,很符合徐家女性除徐玉渲外的统一风格。 游珠雨:“是,她骂我下作、恶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声音淡淡,听不出匹配这些词语应该有的情绪,反而让很少尴尬的徐令竺微微蹙眉。 徐令竺:“我代她和你道歉。” 游珠雨摇头:“不用。” 空气中都是浓郁的茶香,柳聆没插话,游珠雨身体微微前倾:“如果徐总真的抱歉,那就用谈生意的方法谈谈柳聆的违约金。” 一玻璃墙之隔的工作长桌上,靳芒监工,谈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结果肯定是一致的,但都为了钱在吵架,听不到声音都能感受气氛堪比菜市场。 徐令竺点头:“可以,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游珠雨:“请说。” 她们说话的时候柳聆就坐在一边欣赏身边的人,也不用柳聆觉得,游珠雨的相貌肯定是远远超出徐玉渲的。 网友早就替她选过了,认为游珠雨全方面赶超徐玉渲。 只是在柳聆这个失去了关键记忆的人眼里,现在的鸥港Ruin和昨天春兰废品站的朱老板又不是一个人。 一样的就是袖口卡在手腕的位置,游珠雨的手背还有明显的烫伤,虬在手背表面,从手背蜿蜒到手腕,被昂贵的手表压住。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伤? 徐令竺:“徐玉渲说你的脸不是她造成的,这是真的么?” 当年的事只有当年的人才知道。 徐令竺托关系拿到的游珠雨诊断书,第一眼看就触目惊心,一张脸被水泡发,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面容,很难想象她在溺水前遭遇了什么。 只是游珠雨把柳聆推到岸边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在上游漂流的徐玉渲正好在弯道掉下水,捡到了河岸边的柳聆,两个人一起被救援队带走。 下沉的游珠雨却不知道是被谁救起来的,更不知道是谁被伤的,一张脸看上去格外狰狞。 现在的她眉眼比学生时代成熟很多,也多了很多的默然,旧事重提也没有挑起她任何异常的情绪。 游珠雨点头:“确实不是她。” 徐令竺:“那是谁?” 游珠雨却不愿意回答,她只是看向徐令竺,这张脸修复整形后算得上是经典案例,也符合她的生长痕迹,只是仍然有细微的僵化。 徐令竺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正想说些什么,一边的柳聆给游珠续了一杯茶。 她手指修长,手腕上的玉镯成色很好,这样看更是赏心悦目,游珠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她对徐令竺说:“你应该多问徐玉渲一句的。” 徐令竺诧异地看向她。 这个提示连柳聆都没听懂,但游珠雨也不肯多说了。 她的抵触是捏紧水杯的手,下一秒手指被人掰开,一双手握住她的手说:“烫。” 茶壶的水是滚的,但隔着茶杯也不至于到烫的地步。 游珠雨的手被柳聆握着,她看上去乖顺无比,像是风餐露宿的流浪动物撞进了温暖的巢穴。 徐令竺却觉得这一幕很怪异,她认为自己从未看清过柳聆,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难道就没喜欢过徐玉渲么?” 会议室的隔间是一张小圆桌,秘书站在外面,隔音很好,一点也听不到外面的争吵声。 徐令竺问的时候游珠雨倏然抬眼。 柳聆画着淡妆,她的眉毛画得细长却温婉,这个问题也没惊起她任何的波澜。 她仍然握着游珠雨的手,看着徐令竺说:“我喜欢的是救我的那个徐玉渲。” 女人声音清甜,嘴唇开合,釉面的唇在光下有种果冻的质感,“但她不是救我的那个人。” 徐令竺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就算不是当事人,她都难堪到很难坐下去。 游珠雨刚才心里一紧,现在心跳从狂跳平复,面上倒是半分不显,手却捏了捏柳聆的手指。 徐令竺无言以对,起身说:“我先走一步。” “等一下,”游珠雨叫住她:“徐总,我们的生意。” 徐令竺:“让你的人和我谈。” 她走后关上了门,剩下的人相顾无言许久后,柳聆先开口:“你太用力了。” 游珠雨:“什么?” 女人微微垂眼,示意她低头。 游珠雨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紧紧攥住了柳聆的手,像是怕她也一起离开一样。 柳聆:“放心,我不会走的。” 她似乎对自己的无情特别有数,这个时候冲游珠雨笑了笑,“你还记得沈书意么?” 游珠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她,但是和柳聆有关的人她怎么会忘记。 那是柳聆的朋友。 游珠雨刚点头,柳聆就说:“她觉得我是人渣,你觉得呢?” 大概是游珠雨沉默太久,柳聆笑出了声。 她也没觉得尴尬,只是认真和游珠雨说:“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真正去爱一个人。” “所以和你结婚我只能保证对你好。” 她用最温柔的嗓音说最伤人的话,指腹的温度却仍然让游珠雨眷恋。 不是冰冷的体温,不是寂寞的碑文。 她还活着,在我身边。 游珠雨:“那又怎么样。” 她只是看着柳聆,目光落在对方盯着人就能产生爱意的眼上,最后微微凑近:“那我希望你做一个称职的恋人。” 柳聆:“比如?” 游珠雨:“偶尔亲一亲我。” 柳聆点头的,也没询问,现在就凑过去吻了吻游珠雨的嘴唇。 这还在对家公司会议室,隔壁因为违约金吵得都快动手,玻璃窗那边却在打啵。 靳芒正好从焦头烂额中抬眼,看了个正着:“卧槽。” 其他人纷纷抬眼,瞬间室内鸦雀无声,柳聆微微挑眉,看了过来,坦坦荡荡。 反而是白发的鸥港头子面色泛红,面无表情地落下了隐私帘。 柳聆:“拉帘子做什么?” 游珠雨想要压住自己作乱的心跳,但失败了。 她深吸一口气,问:“可以再来一次吗?”
第18章 谈解约很简单, 但光谈解约条件和游珠雨追加的内容就很麻烦了。 这件事上午没谈妥,网上却因为早晨媒体的报道议论四起,各大营销号的紧急蹭热度, 开始挖柳聆和徐玉渲之前的点滴, 又试图探访当年明亚中学的校友,想知道这几个人上学发生的事。 更有美商博主直播以游珠雨为案例谈这位鸥港老板的面部调整动态。 徐玉渲被徐令竺带走,直接被送回了家里。 徐家向来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徐玉渲就算不差钱在外面也有房子, 但必须守规矩,一周起码要在家里住上两个晚上, 徐令竺也没什么差别。 她和游珠雨谈完后把工作交给了下属,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能争取柳聆的商业部分能不全被鸥港撬走, 交代完之后她驱车回家。 徐家老宅都是红木风格, 从小徐玉渲就皮实, 很喜欢在这些木头上刻字,家具时不时要换新的。 可能徐玉渲从小就展现了她的败家子风格,到现在她什么个性也没人觉得意外,三岁看老,她能扶起来就怪了。 被送回来开始徐玉渲就没说话,她本来想上楼的,母亲不让,但她也拒绝沟通, 就变成了现在僵持的氛围。 徐令竺刚进门徐母就说:“你看看她这个样子!” 徐家现在一家子都是女人,姥爷去世得早, 父母就算离婚了关系也不错,至少每年家庭旅游大家都挺和睦的。 和睦里唯一一个炸弹就是徐玉渲。 徐朗薇:“还给我摆脸色, 玉渲我说错了么?” 徐玉渲手机放在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游戏机玩。 她长得本来就算寡淡,只是被家境熏出了几分贵气,这个时候连眼皮都不掀:“妈你没说错,都是我的问题,我太废物了,我连女朋友都留不下来。” 这年头同性早就可以结婚,徐朗薇就没在这方面对两个女儿有过要求。 长女徐令竺向来不用家长操心,留在国内长大的徐玉渲就是鸡飞狗跳的典型代表,从小就招猫逗狗,闯祸都很有频率。 早年徐朗薇也忙于事业,孩子由父母带着,就算徐家姥姥也是徐家创业的一环,仍然避免不了对外孙女的溺爱,等徐朗薇从工作中抽身,徐玉渲的性格已经初具规模,也难以改变。 她想要的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长到现在过于顺风顺水,和柳聆这段感情原本是顺风顺水的一环,没想到成了报应。 徐朗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姥姥坐在餐桌前包饺子,老太太头发像是一片云,眼镜都比徐令竺的时髦太多,听到这话说:“小渲啊,不是姥姥不想安慰你,但这件事你没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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