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汐自告奋勇,要在麻烦人士家里的别墅居住。她主动提出时,郭勇竲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最终仍是没有主动说话,选择去驻守她和沈潋滟住过的公寓。 方才李敖过激的反应,让林素汐想到溺水的人。 不会游泳的人落进水中,会挣扎,会呼救,四肢凭着求生的本能,惊慌失措地向上扑腾。然而等真正救他的人来了,他又会忍不住地去撕扯、下坠,既是在求生,亦是在将救他的人拉下水。 李敖从木屋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说不了话。警局借法医杨倩依的手,找来了如今国内最不好约的心理医生彭嘉雯,对他进行了心理干预。 在心理医生介入的全过程里,李敖对说不出话这件事,有一个完全健康的接受态度,他仿佛在享受不能说话,看着他们着急的过程,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沈潋滟的一点儿残忍。 彭嘉雯试着让他找回从前的顽劣与桀骜,但他好似一夜之间被驯服。在他们费了不少劲儿套出木屋的遭遇之后,李敖问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们会伤害她吗?” 回忆到这里,林素汐不免扶额,她很难想明白,为什么接触过沈潋滟的人,总会无意识地去迁就保护她?即便她一直在伤害这个人。 恰好一位保姆端着餐盘路过,林素汐往前看了眼她要去的方向,便默默跟了上去。 “林素汐。” 她停脚,回眸,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不得已又掉转了方向。 王铮走前把林素汐带到别墅门口,不做过多铺垫,单刀直入地问她:“能调整过来吗?” 这些天,如此问她的人太多,林素汐肯定地点头,“我不会把私人感情代入工作中。” “这个状态很好,”王铮拍拍她的肩膀,“物是人非,阿艳的想法我不懂,你能把她规劝回正道,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 他特意留了余地,拍在林素汐肩膀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林素汐站直,向他行礼,“我明白。” 李家云为了防止疯魔的儿子为了个女人跑出去丢人现眼,命别墅里的佣人严加看管着。保姆进去给李敖送饭,也顺手关了门,门上后开了扇小窗,挂着一块小帘子,外面的人想看里面的情况,只需像拉窗帘般,将帘子束上去即可。 隐私性不好的地方,活像精神病院的布置。 林素汐来到门口,几欲看向帘子,却也耐心地等保姆出来。 不多时,保姆从里开了门,低着头出来,再抬头,看见林素汐的存在,诧异了声:“林警官。” 林素汐微笑:“我想问问李敖的情况。” 保姆了然,想到主人家的吩咐,向林素汐指了个方向,示意道:“您来这边。” 鉴于工作上的限制,身为打工人的保姆,并不能多说,她只拣了部分李家云允许的话讲。 “少爷的境况比刚回家那阵儿好了许多,”保姆带林素汐去了会客厅,替她拿来了水,“不过现在夜里仍是睡不着觉,一定要人看着。” 林素汐接过水没喝,“他一直没有安全感吗?” 安全感什么的,保姆不懂,摇摇头便道:“他是在等一个叫沈潋滟的女人。” 想来觉得缺憾,这个保姆在李家做事的年头有些长了,她算是看过两代孩子长大,从未见过无法无天的小少爷,担惊受怕成这副模样。 她自责起来,说话间,眉宇染上愁色,声音轻颤,认为自己没做好看管少爷的工作,同时生生怨怼起了绑架过李敖的人。 殊不知李敖成日叫唤,口头不离的人,就是她讨厌的那个。 每晚看着李敖睡觉的佣人,有一定标准,须得是站在门外的女人,脱了鞋的身高要在一米七左右,长发,头发要浓郁的黑色。 种种条件形容下来,与沈潋滟的形象一一准确对上。 沈潋滟既是推李敖下水,看他挣扎的人,也是救他上岸,给他温暖的人,而这个过程里,她从头到尾都没跳下过水,将李敖放在可控范围内,塑造成她需要的形状。 李敖所说的,象征上帝创世般的七天折磨中,一定不如口头那般简单。 沈潋滟玩得一手调/教,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挥到极致,培养出了一个会为她着想的受害人。 林素汐摩挲着水瓶,突然想到:也许他们所有人都计划错了方向。 她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向保姆着急致谢:“谢谢你的配合,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保姆疑惑地点点头,比她先一步离开会客厅,林素汐站在原地,慌忙地在手机里查找柳晨的电话。 倘若沈潋滟培养出一个完全听话的人,那一定不会在所有计划开始之前,就将他用掉。 李敖的背景,他死心塌地的偏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张好牌。 她滑到柳晨的电话,拨通前,有通陌生号码先进到手机里。 刹那间,林素汐呼吸不稳了起来,她迅速接起,生怕对面的人不耐烦,先挂断了电话:“……喂?” “喂,林素汐。”是沈潋滟的声音。 她那边的背景有不少车声,钢铁碰撞声,要细细辨认,才能听出她的腔调。 林素汐咬唇,克制着自己,以防失了先机。 沈潋滟好似不在乎这些博弈中的小手段,语气轻快,像是和老友打一通普通的电话,“你开始查严棕和李敖的联系了吗?” “还没有。” 沈潋滟取下手机,检查了遍号码,确定对方是林素汐本人后,再次开口:“不应该啊……再怎么说,严棕的事,你都该放到第一位。” 她以为那样明确告诉林素汐后,后者会顶着被开除的风险,将严棕的过去查个明白。 话里有谴责的意思,林素汐被她轻易挑起怒火:“我怎么处理严棕的事,你还没资格评价。” “生气做什么?”柔柔的调子,她惹了林素汐之后,一贯的撒娇表演。 两厢沉默片刻,林素汐已然调整好对付沈潋滟的情绪,“严棕是你杀的吗?” “一半一半吧。”沈潋滟随即答道。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单单从字面意思,就能有多种解释。 像是意外,像是同伙作案。 她强迫自己,不要全往坏处去想,当务之急,是先将沈潋滟劝回来。 “单林玲琳的案子就能对你判刑了,”林素汐看向窗户上,自己略显单薄的倒影,“沈潋滟……回来吧,自首还能请求从轻处理。” 她向警局呈交沈潋滟的手机时,接受过不少调查。作为沈潋滟之前最亲近的人,徒然拿着未曾见过的证据出现,难免会被认为她在用这些东西做交换,帮沈潋滟逃跑。 林素汐差点被停职调查,是王铮出面为她做了担保。 她现在的状态活像刚才那个保姆,不论孩子犯了多大的错误,她总会先想自己的问题。 哪怕严棕的事情已成定局,哪怕她刚才还在唾弃李敖的状态,她不可豁免的,成了时刻为沈潋滟着想的样子。 林素汐抬手,要落在脸上的手,悬在半空,最后缓缓放在胸前,将那层薄薄的布料抓出褶皱,底下的胸膛,发出炙热的疼痛。 “严棕的事情……”她踟蹰着,几番思虑后,将话说出口,“我可以不查了。” 一天的时间,足够她想很多事。 她与沈潋滟之间的变化,似乎就是从她为了严棕,调回京北开始。 林素汐说不清心脏的疼痛为何而起,她唯有肯定,不单单是为了逝去的美好的少年,她同样犯了错误,拥有那十几年时,肆意挥霍;现在十几年没了用处,她开始想念。 然而,沈潋滟不信她,“你忘了我曾经和你一起备考过警校吗?” “警察那些话术对我不管用。” 林素汐大概没想到,她如此了解她,更想不到,她自私、胆小、卑劣,为了正义、正确的事,屡屡抛弃她,她仍旧爱她。 嘭—— 那头传来巨响,林素汐为之一震,问道:“你在哪儿?” 沈潋滟抬手看了眼表,“几分钟后,你就知道了。”她将手插回兜里,“林素汐,你做梦都想为严棕讨回公道,而我就是来实现你愿望的——” 林素汐听出话锋的突转,急忙道:“我说了,我不再调查严棕……你在哪儿?先告诉我,你的位置。” 沈潋滟不管不顾,“零九年在京北举办的那场科创考试比赛,李敖顶替了严棕的名额。”从频繁留级的纨绔子弟,成了比小镇天才还要天才的天才。 她往后看,不断有人跑进工地,“马上要下雨了,林素汐,在直面真相之前,你还有机会做好心理准备。” “沈潋滟!”她的怒吼换来了短暂的停留,“你就不想……回来看看我吗?” 沈潋滟轻哂,“你好歹是警察,别用这么低级的话术。” “对了,要像严棕教你那样,做题从简单的先开始。” 林素汐听见人群的嘈杂声,须臾,电话被断掉,她再想打过去,那头已经出现无法接通的提醒。 沈潋滟碾碎手机,不做过多收拾,快步离开了工地。 修改了冗杂的设定和细节,删删改改后,发现走到这里,快完结了
不过也是提前了段时间告诉大家,大家不必过早担心
第25章 几分钟后,先来的是场小雨,比起大雨而言,小雨产生的一片雾蒙,更容易遮盖住人们清晰的视野。 玻璃上滑过水珠,连串落下成一条斜线,斜亘在林素汐的倒影上。 隔着一层玻璃去感触水珠,仿佛有灵性般,水珠随指尖游走。 雾蒙的秋雨很冷,刺向皮肤,入骨寒冷,让人胡乱产生出下雪的错觉。 林素汐静待片刻,要打给柳晨的电话,反而先打过来了,他背后是雨声,将他的话语蒙上一层雾感:“林队,刘诗雅的父亲在工地上出事了。” 警局不全然采用林素汐的方案,老道的前辈习惯做万全的准备,他们在李敖这边安插人手后,仍旧不放心已经结束很久的刘诗雅他们。 专案组配备的人手有限,他们按照各个排班的调度,分别派了一两个去颜芝从前三个室友的家长那儿。 几家人见不得警察再拿之前的破事儿找上门,开口便问颜芝和孙璟的家长抓了吗,教出这样的孩子,谁都知道家长是怎样的货色。 做着保护人的工作,还要挨不该受的骂,郭勇竲分配过去的人两头不讨好,为此交谈了很长一段时间。 目前谈妥的,只有刘诗雅的父亲刘志河,在国企担任技术人员,没法像另外两个家庭,得知有人还对自己家虎视眈眈后,能立马随便安排出国。他不得不处理国内的工作,接受警察的暗中保护。 下雨,休息时间提早了些,工地陆陆续续出来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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