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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先前那场和谈，江名危也想叹气，此刻她也辩解不能，只能说：“据消息，人类协商团第二次会换人，人类是真心想要和谈的。陆地上也的确存在一群以促进人类人鱼和谐共存为人生抱负的……” “够了。”游鹭冷冷地与江名危对视，“或许有，或许没有，但都不重要。因为人鱼不想和谈。和谈就意味着长久的拉锯与转圜，意味着人鱼还要用几十年百年的时间来消化人类带来的苦难！还是维持先前的互不相干吧！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会取代游泾这团软不拉几的废物，用枪来对准那些前来打劫掳掠人鱼的猴子！你——自己过来，还是我直接毙了你？” 江名危：“我自己过来。” “不行！”游泾抱住她，“你过去干什么？” “我去劝你小姨留着罪人岛上的人和我的命，好借此挟制那个背后作乱的‘猴子’啊。”江名危学着人鱼的口气说完，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游泾的手背。 游泾又在她脸上看到了那熟悉的兴奋又畅快的神色，显然某人又是打算以身涉险以便搞事，还为此很是期待。 她目瞪口呆地崩溃道：“……宝贝我确实是几个小时前才夸了你，但你也没必要当天就又表演给我看啊！” 江名危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转头对游鹭道：“我跟你走，你把游泾放了。” 游鹭面带讥笑地一副嗑瓜子看戏状：“看到了吗傻鱼，别人抛你抛得干干脆脆，你还在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挽留，快把你怀里那猴子放了，没看到她在挣你吗？再不放，我把你俩一块毙了。” 游泾动作一顿。 江名危又挣了挣，没挣动。 江名危正打算回头给游泾说什么，就觉身上力道突然加大，身后抱着她的那具身躯浑身紧绷得厉害。 游泾的胸口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后心，将对方剧烈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给她，震得她片刻失神。 游泾眼中晦涩不明地盯着游鹭：“小姨，未来的事说不准，但这片海暂时还是我说了算。这片海的王是我，下定决意与人类和谈的也是我。有异议的人可以早点跟我提，但当我与族里人商议过后，事情定了，再改，不可以。定下后再跟我提，也可以，因为我一定会说服你。但是要在我面前造反，不行。” 游鹭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即又恢复了嘲讽的神色。 游泾不为所动，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我才不是什么傻鱼，那些被拐走的人也不是。她们或许是单纯了些，但辱骂她们的不该是我，不该是我们这些没能保护好她们的人。” 游鹭像听到了极为天真的笑话：“你保护他们？” “人鱼永远在海里躲着藏着，就只有被欺负的份。”游泾说，“我要带她们强硬起来，面对面地和人类说话。就算这个过程需要花费很久的时间，就算这个设想或许要很多代人不断完善，但这也好过我们永远成为被动的那一方——没人惹就缩在海底，被人打了就憋着；就算照你说的那样被人打了就打回去，那也是彻底的被动，和现状没什么区别！” 江名危沉默地听着，感觉腰上的力道随着手臂主人注意力的转移而松了一些。 “还有。”在海里一片寂静中，游泾的声音低了几度，似乎突然有些低落。她补上了一句，话却不知是对谁说的：“我才不是什么蠢鱼。我是人鱼王，是低调，是无为，可我不是废物。” 江名危的耳朵与游泾的气息贴得极近，清清楚楚地听到那最后那几个字被咬得极重。 话音甫一落下，江名危便顿感腰上的手臂骤然缩紧，海水突然从她身前极快地掠去，她被游泾带着猛地向后撤去，而眼前的游鹭等人突然被一簇炸开的银光淹没—— “轰！” ----
第35章 猴子 江名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轰得激素飙升，许久才在游泾臂弯里缓过气来。 及时赶来的巡逻队队长附到游泾身侧：“陛下。” 游泾气呼呼：“去把人都给我绑了！” “是。”队长朝身后招手。 江名危微微皱眉：“刚刚那是什么？你小姨有事吗？” “没事！可能被晃瞎了或者冲晕了而已。”游泾不爽地晃尾巴，“你还关心她！她刚刚骂我是傻鱼！” “没有，我最关心你。”江名危说得十分顺嘴，顺手把她尾巴捞在怀里，皱着眉想去摸她的伤口，却最终没碰上去，“尾巴的伤怎么处理？我可以帮你包扎。” “等它泡泡就好了。”游泾心不在焉地把尾巴甩开，把江名危手拉到自己腰上贴着，仿佛这下才满意了，眼底的烦躁稍微浇灭了些。 江名危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脑子里又想起她方才那一席话，手上配合地摸了摸她的腰：“你小姨还不能有事，要把她带过来，我要问话。” 刚刚这片刻光景，巡逻队涌上来了百来个人，人人手里都带着枪，正在四处围堵搜捕漏网之鱼。 江名危好奇地瞥向那队长腰间的枪：“这就是‘水枪’？” 巡逻队队长神色不太自然地点头回复：“是的江总。” 游泾歪头皱眉，仿佛在奇怪她的队长今天为何这么木讷：“你快取下来给她看看！” 巡逻队队长：“……是。” 江名危双手接过，翻来覆去地打量：“子弹打出去，竟然能在水里看到一道一闪而过的银光。水枪……打出来的子弹速度似乎比陆地上的慢了不少。” 游泾：“所以只要子弹不是太密集，厉害点的人鱼都是躲得过的。当然，一般厉害的躲不过，只有很厉害的面对几颗子弹都能躲过，哪怕手里还抱着个人！” 一番话指向性非常明显。 “啊，那真厉害。”江名危嘴角弯了弯，瞥了眼那不知不觉翘起一点的尾巴，收回目光当作没看见，“陆地枪支到水里后威力会减弱，但‘水枪’似乎很好地改进了一些问题，人鱼是怎么造出这种东西的？怎么会既用刀，同时又用这种超前科技武器的？” “正常，人鱼好多东西都这样，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游泾说，“像水枪，室内抽水机，还有给人类用的‘塑料袋’，还有一些东西，据说都是好久以前人鱼人类交好的时候的一群人类传过来的，就保留下来了，但大多数我们还是用的自己以前的老东西。” 江名危虽是第一次近距离观摩“水枪”，但所谓枪/支构造大体都是那一套原则。她摸索着“咔哒”一声，给水枪上了膛。 队长眼睛默默瞪大，看着游泾一脸放松的表情，心里正天人交战犹豫要不要开口提醒，余光却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小心！” 游泾比她更早做出反应，抱着江名危往身后一旋，精准避开了袭来的子弹。 于此同时，江名危下意识手腕抬起，瞄准子弹来源扣下扳/机—— 电光火石间，子弹射向的地方传来一声痛呼，游泾心里重重一跳，果然听到耳畔也同时传来一声闷哼。 江名危感觉右手疼的没了知觉，倒抽了一口冷气：“……后坐力怎么这么强。” 她右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垂在那里，游泾龇牙咧嘴地想去托它，又不敢碰，忍不住大喊：“这也太痛了！” 队长欲言又止地将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很想确定游泾到底是在说她早就伤了的尾巴……还是更可能是在说江总刚伤的手。 待巡逻队队员把刚刚袭击的那个人鱼绑了抓过来，队长眼里却晃过一丝惊诧，再看向江名危时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郑重。 “噢！”游泾也睁大了眼，“宝贝，你真是第一次用水枪？” “哦，打偏了。”江名危看了被抓来的游鹭一眼，有些遗憾道，“本来想打手掌，打到手腕了。” 游泾：“这也叫偏？” 巡逻队队长：“……陛下，我可否请江总去给新兵任教，人鱼用枪素质普遍偏低……好歹让他们偏也有这水平。” 江名危见游鹭被押了过来，一时顾不上手伤：“游鹭殿下。” 游鹭被抓没被抓时神情都没差，一双眼里没有任何的惊惶或者挫败，闻声，也只是冷淡阴鸷地抬头看她。 游泾：“小姨。” 叫了一声后，她又低声说：“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 “我没有看不惯你。”游鹭哼了声，“我只是看不惯你坐这王位。这个世道，王位就该交给更有骨气的人来坐。” 江名危见缝插针地问：“那人给你开出的交换条件，是让你坐这王位？” 游鹭瞥向江名危的那一刻，眼里换上了怒意与讥讽：“以己度人的烂心肠猴子！我为什么要抢我侄女的王位？不过那个和我联系的猴子也确实是这么提的，可见你们猴子都是贼心烂肺一家亲。” 江名危套出了自己想听的话，不介意自己在别人嘴里当个烂人。 她拦下跃跃欲试想要反驳的游泾，照着对方的语言习惯问：“那是哪个烂猴子在联系你？” 游鹭：“不知道。” “小姨，”游泾说，“那烂猴……那人类我是一定要收拾的，你替他藏着做什么？” “谁要替他藏着！”游鹭愤怒地喊道，“我是真不知道！这些猴子都对藏藏掖掖很有一套，他背着人类通敌，怎会落这种把柄在我手里？” 江名危：“你既然不屑于他开出的条件，又为何要满足他的要求？” “满足他？”游鹭哼笑，“你说杀那些罪人？不，你想错了——我杀那些罪人，只是我本就觉得他们该杀！连你们人类都知道人鱼对于闯入者‘闯入必杀’，那些人难道不该杀？！” 游泾一时无言以对。 曾几何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她知道那只是气话，事实上，有些人确实是不该杀的；而那些真正该杀的人，还藏在更深更远的山海后。 江名危平静地循着思路问：“那为什么从前不找机会杀，今天突然去杀？” 游鹭扯着薄薄的嘴角望了眼游泾：“因为某个没出息的东西今天大张旗鼓地去救人，弄得海上海下全部活物都知道了，路过的虾米都得听一耳朵她的壮举。” 游泾：“……” 游泾拉住江名危的手解释：“宝贝，没这么夸张，真的。” 游鹭扫过周围一圈武装齐全的巡逻队：“甚至为了这个，把周围几百个聚落的火力都搜罗过来了。” “那倒不是。”游泾这回底气十足，“这是上回协商团来的时候，小危提醒我说可能会有人类找上某些人鱼，我就找人准备好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快把装备好的巡逻队调过来？还不是早有预防。” 江名危点头，表示她对此予以了充分的肯定，把游泾哄得尾巴尖狂抖，才继续对游鹭说：“陆地除却违法犯罪的主体外，还有一伙人在背后包庇他们。这群人既默认包庇了那些残害人鱼的行为的存在，又保护甚至参与了多次‘借人鱼杀人’的案件，案件受害者大多被困人鱼的罪人岛。我们需要那些受害者——也就是你要杀的那些人类，重返陆地，揭露背后之人的罪行，才能图谋彻底根治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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