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之间,这一老一少之间就直接把这赌约给下了。 秋梦期豪气应赌之后,这才觉得冲动了,她有些歉意地看着苏韵,带着点点的讨好。 苏韵笑笑,侧过身子低声道:“酿酒也是门不错的收入,先前没想到,既然你提出来了,正好可以一试。” 秋梦期听她这么说,心中狂喜,如此一来,她们的挣钱计划又多了条门路,赢老宋头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心情一好,兴致也跟着提了起来了,起身道:“今日八月十五,一年中月亮最圆的时节,我以前有个朋友,她们家乡将这个月圆之夜叫做中秋节,代表团圆和思亲,今日无事,做了几个月饼庆祝一下,春桃,把刚刚老板娘送过来的月饼发了,大伙儿尝个鲜,顺带赏个月,乐呵乐呵。” 春桃忙带着大福将月饼分发下去,一人两个,不同馅儿的。 老宋头最为积极,接过月饼后直接一大口干掉半个,细嚼之后问道:“这饼子是你做的?” 秋梦期看他吃的是豆沙馅的月饼,还以为一般老头子不好这口,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钟淑娘是做餐饮行业的,哪能看不出来老宋头眼角的愉悦感,笑道:“确实是大人亲手做的,还是借了我家的炉子,我可是亲眼所见。” 老宋头这才不情不愿地道:“还成吧,算是有个能拿得出手的手艺。” 秋梦期看他这傲娇的小模样,就知道这老头子又在口是心非了,“能得到您老人家的认可也太难了。” “我可不是啥人物,不敢妄想去认可堂堂县太爷。” 众人见这二人好似冤家的模样,倒也没将他们的互相埋汰放在心上,高高兴兴地享受着桌上的美食。 尤其是萱儿芙儿和阿满几个小朋友,对这个甜口的月饼爱不释手,远远超过了对烧烤的热爱,根本就停不下来。 而大人们就着烧烤喝着酒,习习凉风吹来好不惬意。 今晚的苏韵也少见地高兴,脸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烧烤吃了不少,月饼居然也吃完了一整个,还正伸手拿第二个,别人就算了,可对于她们二人来说,在现代,中秋节的月饼能吃个四分之一就顶破天了。 怪不得昨晚她说想吃月饼,看来是真的想吃了,如今也算是她愿望达成的时刻吧。 看着她又咬了一大块的月饼,秋梦期心里也跟着感到无限的满足,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着根本不舍得移开。 然而苏韵咬了一口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咀嚼。 秋梦期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有肥肉……”苏韵的眉毛瞬间蹙成了个囧字形。 “你拿的是五仁吧,五仁里边就有肥肉,笨蛋,吃之前也不看看是什么馅儿的。” “你才笨,人家的五仁里边,都用冬瓜代替肥肉,没想到你真的整肥肉进去了……” “这——本就该是猪肉的吧……行行行,你别吃了,剩下的给我。”秋梦期说着,从她手上接过被她咬了一口的大半个月饼,送进嘴里。 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其他人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二人。 秋梦期根本就没意识自己的行为有多宠溺,可在别人眼中却实在是了不得了,郎才女貌又是适婚的一对儿,还吃了人家咬过的月饼,这样的行为跟直接当众表白有什么区别。 “喂,你们两个,众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老宋头最为口无遮拦,张口便道。 “老宋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别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秋梦期脸腾一下地红了起来,刚刚喝了点酒脸上本来就够红的了,这会儿给整成了个猴屁股,忍不住恼羞成闹地斥着老宋头。 “你也知道毁了人家苏姑娘的清誉啊,瞧你自己做的什么事。” 秋梦期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先是偷偷瞟了苏韵一眼,她正好看着别的地方,于是又下意识地望了望苏二爷那边,见到对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色,原本滚烫的脸竟有那么几分冷却下来。 却没想到一旁的苏韵笑了笑,道:“宋神医向来放纵不羁,我以为您对那些俗礼不拘小节才对,怎的对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也有这样深刻的解读了?” 老宋头闻言,摸了摸鼻子,道:“酒喝多了,胡言乱语了,我自罚三杯。” 原本冷寂的场面又热了起来,王小宝笑道:“您本就嗜酒,那三杯哪叫自罚,得叫自我奖励才对。” 其他人纷纷附和,新一轮的烧烤又送上来,杯盏交换,好不欢乐。 刚刚那个小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苏韵侧着身子跟一旁的钟淑娘聊起天,先说的是封乐的餐饮,渐渐地就聊到封乐的局势。 因着刚刚老宋头的那句话,秋梦期不好明目张胆地看着苏韵,但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被对方完美的侧脸所吸引,躲躲闪闪地看了一会儿,最后干脆也加入了话题,借此分散注意力。 “早些年还没禁海,封乐百姓日子过得尚且知足,但禁海后,渔民不能出海捕鱼,只能在岸上讨食,若是没有地,只能给人当佃户,或自卖自身去给有钱人家当下人,混口饭吃,就算有地,如今税赋那么高,也不好过活。” 秋梦期和苏韵对视了一眼,禁海的情况二人是了解的,那日宴请张百户的时候也在开始走这步棋,等消息传到京都那边,自会有人坐不住,禁海的规定到时候就会成为一纸空文,也是到海运畅通的时候了。 苏韵问道:“如今日子不好过,想来有些渔民也会偷偷出海谋求生计吧?” “这是自然,守着这么一片海,海里物产丰富,陆地上的人却要饿死,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但也是偷偷去,”钟淑娘说着,抬头看着秋梦期一眼道,“大人您不会因为我说的这番话,就要把海口给封死吧。” 秋梦期笑了笑,“你都说百姓都要饿死了,我连这样的便利都不让出来,这不是逼人去死嘛。” 钟淑娘忙道:“大人真是大义,也正是因为看了大人先前做的那些事,这才敢当您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若是朝廷有一日能解除海禁,封乐的百姓也能大有出路。” 秋梦期意味深长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 “借大人吉言——。” 苏韵则问道:“既然有人出海就得有人造船,据我这段时间走访,全县几乎没有造船的商家,莫非都是因为海禁全都改行了?那些小渔民偷偷出海的船岂不都是自己亲手打造?” “是啊,十年禁海,既然出不去,谁还守着这个行当。” “可惜了,淑娘可认得以前的造船的商家,能否介绍几人与我认识。” 届时有人来寻宝,出海肯定要坐船,苏韵和秋梦期对着虚无缥缈的宝藏并无太大兴趣,但那些寻宝人总得坐船吧,与其和其他人挣个你死我活,还不如赚这个卖船的费用。 更重要的是,将来要是把玻璃厂或者其他的工业发展起来,不管是销往国内的江浙蓬莱地带,还是琉球还是暹罗,都要有大船作为载体,船业必须要发展起来。 钟淑娘疑惑道:“苏姑娘这是想开办造船场?” 苏韵点了点头,虽然眼下还在禁海,但这些话也不怕和钟淑娘说,“不出意外,解禁是早晚的事,封乐是对外最佳的出海口,将来若是解禁,未来内陆很多客商进出必定要经过我们这儿,封乐想要富起来,就要抓住这些个时机。” 钟淑娘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朋友以前也造过船,但停了好些年,我回头找一下她,介绍你们人认识。” “如此就多谢了。” “何须这般客气。” 几人说着,又吃了些东西,直到半夜这才陆续散去。 临走之前,苏二爷看着苏韵,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带着妻儿回了春熙巷。 等一切收拾完毕,秋梦期回屋洗了澡,出来的时候见到苏韵坐在房中,似是在等着她,诧异问道:“怎么了,今晚是要留宿我这儿吗?” 刚刚走的时候苏二爷把她找去,秋梦期猜着可能跟她和苏韵二人之间的关系有关,为了避嫌,苏韵应该就不过来了。 没想到人还是过来了。 “刚刚人多一直在吃吃喝喝,都没有能好好抬头看一眼月亮,我们现在去看月亮吧。” 秋梦期看着苏韵满眼期许的样子,心中一软,苏韵这两天很奇怪,少有地露出这样期盼的眼神,少有地发出请求和邀请。 “好,这会儿正是月亮最亮最圆的时刻。” 此时夜已深,明月高悬,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中。 除了两人的脚步,院子显得很寂静,清风拂面,扫过小径上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院子里的月光从一柿子树后面露出头来,落在地面上,衬出一地的洁白。 屋檐下,一盏软黄色的灯笼摇曳着,与月亮相辉映,偶尔能听到后罩房传来二福的低吠声,但不干扰这安闲宁静的夜晚。 秋梦期走在苏韵的身边,沐浴过后的身子在这清风吹拂之下,感到无比安恬和舒适。 “我今天很开心。”苏韵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月饼的魅力真大。” 苏韵笑了,“也不是。” 说着,也没有再具体解释。 “以前在城市里,每天都在埋头做事,上学的时候埋头课本试卷,工作以后埋头电脑教案,都忘记了抬头看看天空,不知道天空的月亮是长这样的。” 秋梦期摇了摇头:“那时候的月亮可不一样,各种污染会造成视觉上的差异,我们很少能看到这么清晰这么亮的月亮,往日里连星星都没看到几颗。” “这么说来,你以前倒是经常观察月亮?” “偶尔吧,不过我没想到你对中秋节这么执着。” 苏韵摇了摇,“也还好,就突然想吃月饼而已。” 秋梦期摸了摸鼻子,还以为中秋节对她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两人走了一会儿,又驻足看了会儿月亮,苏韵才道:“好了,今天吃了月饼又好好赏了月,我也满足了,回去睡觉吧。” 十七岁的身体里住着要大上十几岁的的灵魂,让她清纯的皮囊里时不时散发着超出身体本身的成熟,是一种让人想要对她做点什么的诱惑力。 秋梦期颇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 苏韵微微一笑,冲着她摆了摆手,朝后罩房的方向走去。 仙女一样的裙摆被风扬起,轻盈而飘逸,更有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 秋梦期愣愣站在原地,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秋梦期——”苏韵转过身,又往回走了几步。 秋梦期被这一声给惊醒,她目光柔柔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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