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道:“张副使,刘翠娥才刚开口不过才说了你的名字贵使就如此焦躁,更是直接断言是没有根据的话,却不知道贵使是从哪里听到什么不敬的话?” “你——”张副使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沉默良久的许牧通终于出声了,“张副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没看到人家苏姑娘,受了那么大的诬陷,后面李郡守还不是给她洗脱污名还原真相了吗,她一个区区小女子都能扛得过来,你一个大男人,更何况还有王爷替你做主,若是你清清白白的,你怕什么?” 张副使只得一脸恨恨坐下。 李泰道:“请堂上堂下各位保持肃静,遵守堂审规定,不要随意打断相关方的说话,请勿喧闹,否则一律按扰乱公堂处置。” 众人赶紧捂口闭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张副使闻言,脸色更是不善。 李泰这才冲着刘氏道:“刘氏,你继续说。” 刘氏继续道:“循行使团的人将我带到馆驿,就是那位叫做张勉的副使接见了我,让我去找五个十五六岁未□□的样貌过人的少女送到馆驿来伺候各位大人,说着给了我十两银子。” “虽然民妇是做人牙这一行的,但手上确实没有这样的雏儿,只得去附近的农户家里去找,和五户人家说好了,把她们的女儿送过去陪大人们几个晚上,每个人也能挣个一两银子,如此算下来我也能有五两的收入。” 说到这里,堂下百姓有人已经在咬牙切齿地小声咒骂。 “然而当天晚上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刚到馆驿附近就被秋大人手下的人看到了,将我们拦住,得知要送这些女孩去服侍大人们,那些民壮十分生气,加上这些姑娘不愿这样被出卖,更是百般拒绝哭闹不止,民壮就更不愿放人了。” “我没办法,只得差人去把张副使请了出来,那民壮的领头叫刘二虎,见到是张副使来了也没有松口,只说秋大人说了,只要女孩们不愿意,谁也不得强迫她们。” 此话说完,人群中有嘤嘤的抽泣声。 “也只有秋大人把咱们这些人当人看了,呜呜。” “也许就是因为秋大人挡了人家路坏了人家的好事,这些人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想出这么肮脏的手段坏他未婚妻的名声。” “我们真不是人啊,居然还跟风去传这些谣言,真是无言以对秋大人啊……” 人们抹着眼泪后悔不已。 李泰听在耳里,不动声色地看向刘二虎:“刘二虎,可有此事?” 刘二虎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张副使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这事确实有各种人证,而且人证还是秋梦期这边的人,他没办法抵赖,只得瓮声瓮气地道:“有这事没错,可人也被带走了,我们使团的人可都没碰过那些姑娘一根汗毛。” 刘氏听到这话,情绪这才被点燃了起来,哭喊道:“是,你没碰那些姑娘,是因为秋大人让人拦着,你碰不了,所以你们怀恨在心,你要报复他,你们将我儿子捉走,逼着我为你们做事,给我改了一首歌谣让我去收买那些孩童让他们去传唱,如今事情我也做了,可我儿子呢,你们却迟迟不归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刘氏陡然失控,直接讲这些话抛了出来,堂上堂下立即引起了一阵骚乱。 人群中已有人气急败坏喊道:“原来京都来的大官就是这副德行,逼着老百姓的闺女去伺候他们,事不成恼羞成怒,还反过来给秋大人泼脏水!” “都说京都使团是代表天子之意,莫非给人造谣泼脏水就是天子之意?” “君上是否真的把我们这些老百姓当成他的子民了,何苦又派这些人来折磨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呢——” 安王闻言顿时震怒,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怒道:“天子之威,岂是尔等能议论了,在背后议论天子,罪当斩。” 众人惶恐闭嘴,不敢再出一言,但眼中却像是喷火一般,昭示着心里的不服。 刘氏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哭道:“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这有什么错,你们这些神仙打架,为何要牵扯到我这样的小老百姓,张勉,你要报复秋县令你冲他去,你拿我儿子算什么事,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刘氏的儿子才十四岁半,唇红齿白的很是秀气,她对这个儿子宝贝得不行。 传说京都那些老爷们,都好这一口,儿子长得那么好,落入这群人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急得她如同烈火烧心,但又无计可施,只得受张勉等人的指使。 张副使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竭力否认,“我什么时候拿了你儿子,你这个恶毒的妇人,像只疯狗见人就咬。” 李泰敲着桌子道:“张锦王三,立即带人包围馆驿,搜查许生下落。” 安王抵住案桌的手渐渐泛白。 张副使听到李泰下了命令,顿时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大喝道:“馆驿乃循行使团下榻之所,更是王爷歇息的地方,岂能容尔等随意搜查,这简直就是以下犯上。” 说着转向安王道:“王爷,为了皇家威严,为了使团威严,王爷万不可让这群刁民随意进入咱们的馆驿领地!” 许牧通瞟了着下方的张副使一眼道:“本督认识王爷已有多年,王爷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李氏儿子的事定是与他无关,但是像孟副使张副使这样的人,本督倒是不敢保证,照我说让这些捕快去走一趟,也正好为使团为王爷正名。” “倒是你这厮,百般推脱竭力阻拦不让捕快搜查,莫非人真的是你藏起来的,这才如此做贼心虚?” “还是你在外头借着王爷的名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副使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倘若是秋梦期或者李泰,他还能狡辩一番,但对方是封疆大吏节度使大人,就算是安王,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许牧通见状,大手一挥道:“快去,早些搜查早帮王爷洗刷污名。” 安王如同被架在烤架上,张了张嘴,竟说不出阻拦的话来。 张锦二人得了许牧通这句话,立即起身快速朝堂外疾步跑去,瞬间就消失不见人影,整个堂审现场也跟着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张副使正要说话,李泰直接打断:“张副使,或许等捕快回来了你再说话也不迟!” “你——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人现在都还没搜出来,谈什么栽赃陷害,莫非人真的就藏在你们的馆驿房间里?” 张副使避而不答,冷哼一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针对循行使团而来的,你们不单是要针对我,还要针对王爷,才找了这么个女人来,王爷,万万不能再任由这些刁民继续向您身上泼脏水了呀!” 许牧通道:“张副使,你真奇怪,如今刘氏的证词处处指向你,你却硬要把王爷拖下水,莫非你的意思是,指使这一切的,是王爷?” 果然,安王看向张副使的眼神如刀刃一般锐利,像是淬满了毒药。 张副使顿时腿脚一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泰:“刘氏,你且将这位张副使交代你如何散播流言的具体情节一一说来。” 刘氏见到张锦等人已经带人出去,心中立即燃起了希望的火花,竹筒倒黄豆,将各个细节全都给倒了个干干净净。 当大伙从李氏口中听到张副使说的那句话“那姓秋的居然胆敢不给王爷颜面,定要让他尝尝自己的女人被流言缠身是什么滋味”,不仅堂下的百姓一片哗然,堂上的各级官员也忍不住交头接耳。 张副使只得大喊:“污蔑,完全是污蔑,我何曾跟你说这样的话,是那姓秋的拦了你的财路,你怀恨在心,这才借故做了童谣找人去唱。” 刘氏冷笑道:“副使真是贵人爱忘事,莫非你忘了你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做什么,你正趴在我的肚皮上胡混着!” “贱货,我何曾与你厮混过,何曾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我是贱货没错,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子,你找不到年轻的姑娘,只得找我这等徐娘半老的,你胸前有两颗痣,臀围还有一片指甲盖那么大的红色胎记,你若不跟我厮混,我怎么会知道我这些!” 众人一片哗然,愤言指责。 “你——” 刘氏此时早已癫狂,“你千不该万不该抓了我儿子,他何曾有错——” 张副使只得大喊:“胡言,都是一派胡言,李郡守,还不快让这贱人住口,岂能任由她侮辱堂堂朝廷命官栽赃陷害。” 李泰道:“那请张副使解释一番,你的胎记和身上的痣为何她会知道?” “这——这——”张副使根本答不上来,他想说是刘氏偷看他洗澡,想说是换衣服的时候被看到,但他同样也知道,这样的解释是有多么的无力。 就在这时,孙锦早已快马来报,说是在循行使团住下的那几间屋子里搜出了一个昏迷的少年。 当许生被抬到大堂,刘氏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就是号啕大哭,喊着我的儿啊—— 周遭的人们议论纷纷,说这刘氏平日里尽干一些丧尽天良的事,现在终于报应到她儿子身上了。 也有人说,这女人虽然品行不端,但爱子之心倒是真切。 更有人低声咒骂使团来的这群衣冠禽兽不得好死。 王三道:“具馆驿的小二上报,藏匿许生的屋子是安王爷所住。”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堂上的安王,安王一言未发,但眼神却像是一对利箭,直直射向张副使。 张副使觉得此时安王的眼神无比冷峻,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抬不起头,让他难以呼吸,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也是私下不需言说的约定,他绝望着,没办法再继续思考,噗通一声跪在堂下。 “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干的,藏匿那许生的是我的房间,王爷因为那一间房朝向不好,三日前已跟我调换,都是我,是我是丧心病狂,是我为了报复秋植,这才想出这样阴毒的计谋,让刘氏拿着童谣到处去散播流言。” 安王闻言,原本紧绷着的肌肉终于慢慢放了下来,肥大的手掌拍在桌面上,一脸痛心疾首道:“糊涂啊,张勉,你为何如此糊涂,你京都的父母妻儿若是知道你做出这等事来,是何等地失望!” 如此戏剧性的一出,暗示威胁意味十足,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可李泰能说什么,如今刘氏的儿子一直昏迷不醒,原本为苏韵和大福验伤的那几位大夫也都还没走,轮番上阵,但都没办法弄醒他,最后只能无奈宣布许生陷入重度昏迷,醒来的时间不定。 没有人证物证,他只得揉了揉眉心,下令将张副使看押起来,再逐一核对证据。 刘氏听到这个结论,在看着儿子身上伤痕累累,哭得几次差点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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