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样的眼神却不是对着他,他不配拥有。 堂上的许牧通看着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幕,像是被击中了一般,身子僵在原地,不能动弹半分。 当年,他与李婉私奔,后来被她的家人找到,李家人愤怒着二人的行径,宣称要将他打死,是李婉挡在他跟前,苦苦哀求父母原谅他们成全他们,那时候她还怀着身孕,羸弱的身躯却愿意为自己扛下所有。 那时候他年少气盛,自认真爱胜过世间一切,对李氏家人棒打鸳鸯的行径表示不服,在对方咄咄逼人强烈指责李婉的时候,也曾冲动地想要反抗,为爱人发声,但却被李婉一声声劝住了。 她说,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不过四个字一句话,却字字温柔字字维护, 他何德何能。 可数年后,他却抛弃了她背叛了她,让她一度被母亲苛待,腹中孩子流掉,那时候,她该是多么的绝望—— 再后来,她挺着大肚子与他提出和离的时候,那份决绝的背后,又是怎样的痛心和难过。 如今再见到堂下一对璧人,女人的柔声安抚,无一不是当年的重现,一时间思绪翻滚,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而这时,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李泰整个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孟元洲,你竟敢在公堂之上刺杀人犯,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啊——立即将此人拿下!” 堂下的衙役也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拿人。 孟元洲却咬牙喝道:“我朝律法有令,押解队伍的官兵和上战场打仗的官兵一样,皆不可擅自离开队伍,否则视为逃兵,人人皆可诛杀,这二人在押解犯人的过程中擅自逃离队伍,已然是逃兵行径,我不过是替天行道,何罪之有。” 此话一出,众人皆目瞪口呆。 “人人皆可诛杀,所以你就在犯人要交代背后指使人是谁的时候将人杀死?我有理由怀疑你故意扰乱堂审,包庇幕后之人。” “李大人这就冤枉我了,既然律法规定不限时不限地人人皆可诛杀,我何错之有?” 李泰气急,怒道:“吴通李达二人逃离队伍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而且未在确认的情况就直接将人杀死,偏偏又在犯人即将供出幕后之人的当口动手,莫非你就是那幕后之人!” “李大人,你堂堂一名郡守,又是负责本案的主审官,无凭无据却污蔑我是幕后之人,怕是要有人怀疑你断案的公正性,还请慎言,至于这二人是不是逃兵,你现在可以查查,倘若是,那我就没有错,其他的多说无益。” “简直是强词夺理!” 而这时候的安王也终于回过神来,也终于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受着双方的剑拔弩张气氛,他眼睛转了转,出声道:“孟副使所说并不无道理。” 李泰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安王爷莫不是觉得公堂之上可以随意杀人?若真如此,朝廷威严何在,公堂的威严何在,就算要杀人,也得走完堂审程序,定罪之后方能行刑,如果人人可随意上堂杀人,要那刽子手有什么用,要这堂审有何用,要那律法有何用!” 安王在封乐,先是被秋梦期顶撞一番,如今再次被李泰如此咄咄逼人,这让他堂堂一王爷的颜面扫地,忍不住火冒三丈。 孟元洲再怎么样,也是他从京都带来的人,是循行使者中的一员,动孟元洲那就是不给他面子。 更何况散布谣言一事,他更是在里面搅弄一番推波助澜,还需要这个孟元洲在前面挡箭,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他被李泰处置。 于是脸一沉。 “李郡守,既然你说到律法,那本王倒是想跟你扯掰扯掰律法,斩杀逃兵莫不是律法规定?孟副使的做法可有违反律法?” 李泰面无惧色,“孟副使是没有违反律法,但违反了堂审的——” 话没说完,就直接被安王打断,“既然李郡守也说了,孟副使没有违反律法,算是遵循律法剿杀逃兵,也算是为民除害,以正军心,依本王之见,此事不应再与孟副使继续纠缠,而且这两人既然已经认罪造谣,此案也算是水落石出就此了结。” 如此冠冕堂皇又蹩脚的理由,如此堂而皇之的维护,堂上堂下所有人一片沉寂,沉寂之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发笑的荒唐。 秋梦期竟笑出声来:“可以啊,扰乱公堂的恶贼摇身一变,变成了剿杀逃兵的大英雄,父老乡亲们,你们怎么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我是没眼看了!” 这突兀的笑声,震得堂中众人心口一跳一跳,愤怒的、憋屈的、被愚弄的、不甘心的、无力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孟元洲得了安王维护,心中一松,哼了一声:“怎么,秋县令莫非是想扰乱公堂!” 秋梦期摇了摇头,摊了摊手道:“不敢,堂上堂下都是良民,没有逃兵,我秋植手无缚鸡之力,也杀不了人,也没这个胆子扰乱公堂啊——” 安王见她如此无状,分明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言语之间更是对他的不屑,也是怒火攻心,更是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再无第一天见面时候的热络。 “秋植,莫非你对此案有什么不满?” 秋梦期摇了摇头:“没有不满,下官很是满意,王爷做主便好。” 安王见她如此态度,心肺也跟着堵得厉害,暗暗咬牙着,黑着脸道:“既然案子已审破,那就结案散堂。” 李泰赶忙起身道:“王爷,此案乃苏卿韵状告吴通李达及张元武等人,方才只不过审了吴通李达二人,还有张元武及其原手下数人尚未提审,还请王爷稍安毋躁。” 说着转头向前,道:“带张元武等人上堂!” 堂下衙役立即朝外喊话,“带张元武等人上堂!” 声音一层一层地,朝外一层层传开去。 作者有话说: 孟元洲会有另外的折磨方法,如果直接折在这里的话就太便宜他了,暂时留一下性命,后面翻不起什么浪了。 感谢在2023-07-28 20:05:55~2023-07-29 22:4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郁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王子Kai、龚佑熙、yuyuyu、独自漫游、一头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土司 100瓶;小田七 75瓶;安陵 54瓶;痴和远方 26瓶;海绵、悠哈 10瓶;tokuisuzuko 8瓶;玖彦、周旋 5瓶;独步寻花? 2瓶;郁非、小与、四毛、包子脸爱喝喜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堂审2 张元武等人很快被带了上来, 加上原来的十个手下,一群人乌拉拉跪了一地。 当他抬起头来望向堂上,见到上边都是几位大佬级的人物, 连以前的上封也位列其中,顿时心中不妙。 散布谣言在他心中不过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按理说不应该来了这么多人。 难道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突然生出的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有些忐忑,加上满堂黑压压的人群, 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十分不善, 让他心脏突突直跳。 但他很快被惊堂木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张元武,你可知罪?” 张元武左顾右盼,一时间有些彷徨。 “大胆张元武,郡守大人问你话, 为何不回答, 莫非是想吃板子?”身边衙役大声呵斥。 张元武一向蛮横, 但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后台和资本, 气量上都要弱上几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不知道大人问的是哪件事?” “张元武, 有人告到本官这里,说你犯了奸罪,可有此事?” 张元武一听, 顿时傻了眼。 以前他不是没有犯过奸案, 可那些女子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出声,更是顾及脸面,要么忍气吞声, 要么最终掩面投河自尽, 没有哪个敢告到衙门来, 故而他行事也愈发大胆。 甚至都忘了,这个奸罪严重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到底是哪个女人如此大胆,竟然不顾名声敢告发自己? 他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自己还要去寻宝藏,哪能把性命给撂在这里! 赶忙大呼冤枉:“小人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小人从未侵犯过任何人。” 李泰怒拍惊堂木,“你亲口将作案细节说与旁人听,如今苦主来告,你还敢抵赖!” 张元武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赶忙申辩。 “大人,那不过是小人随便口头上占占便宜而已,做不得数啊。” 从刚刚结束的吴通李达造谣一案,再到眼前的张元武,围观的群众算是把造谣者的套路给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些人根本就没把诬陷一个良家女子的事放在心上,光天化日之下张口就来。 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再听到这样熟悉的话术,那些参与传谣的百姓只觉得羞愧异常,又因着被当成枪使,夹着愤怒,怒视着张元武,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到了这一步,苏卿韵被侵犯的说法已然站不住脚,整个案子一下子被翻转过来,人们开始议论纷纷,相互诉说着悔恨,咒骂着源头那些造谣者。 边上的戴燕终于明白苏韵自污状告背后的原因,感受到围观群众情绪的转变,原本吊起的一颗心也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低声冲着一旁的戴雄道:“爹,苏姑娘可真了不起。” 戴雄摸了摸嘴边的络腮胡子,笑道:“是吧,先前爹说了你还不信。” 戴燕扭捏地挽着他的胳膊撒娇。 堂上李泰继续发问:“你如何证明你只是口头上占便宜。” 张元武哭丧着脸道:“小的真的没有碰过她,这些士兵他们都可以作证,我们没有一个人碰过她。” “如今苦主连这十名士兵一起上告,他们如何能为你作证?” 那几名士兵哪里还不明白形势,赶紧争先恐后争辩自证,恨不得将胸口的心肺掏出来以证清白。 当日助纣为虐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有今日的情形。 “那本官问你们,你们当日为何要掳走苏姑娘?” 张元武欲哭无泪道:“是原县丞孔兴贤的长子孔征想要报复秋大人,通知小的在石盘村回城路上设伏,让人将秋大人引走,小人这才有机会带着手下拦住苏姑娘和她的小厮,要将其带回台山卫所。” 这话一说,门口百姓的咒骂声也随之传来,更有人欲拿石头去砸他。 “畜生啊,苏姑娘忙着帮百姓想制盐的法子,你却勾结孔兴贤父子那对畜生做出这等事来——” “你怎么不去死——” “最好下十八层地狱——” 李泰听到喧哗声,拍了一下惊堂木道:“肃静!张元武,你将那日从拦下苏姑娘的马车,到秋大人前去台山卫所接人,这段时间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仔仔细细道来,不许有半点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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