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结果,至少姿态要摆出来,让他们知道下边的人难处,若是没人出声,他们当真以为底下的老百姓还真的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您明明知道没有用!” “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说!” “既然知道不可为而为之,爹爹往日可不是这样教我们的!” 苏学林闻言,原本挺直的背脊就在那一刹那慢慢地又弓了下来,无力地垂下手。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可他总得做点什么啊。 “可梦期呢,他如此顶撞,可会有事?” 苏韵摇了摇头:“爹爹不用担心她。” 里屋这一屋子用饭的皆是封乐的官吏和村民,见到这场面也只能垂头叹息,有人安慰道:“先生不必担心,秋大人不会有事的。” 外边的厅堂,孟元洲见秋梦期被安王等数人出声呵斥,眼底的得意越发明显,“秋植,你如此藐视朝廷不思君恩,根本不配当朝廷命官。” 秋梦期听到这话忽然就不气了,她收了收袖子,若无其事道:“孟副使若是觉得我不合适当这个县令,尽管上报革我的职便是,这个官,爱谁谁当。” 而一旁的安王听着两人的对话,面露寒光。 税改一事他原本打算事情确定了临走的时候再宣布,到时候就算下面百姓不满,这个气也不会撒到自己这一行人的身上,这个烂摊子由秋植自行处理就是。 可孟元洲这个蠢货,竟自作主张提前曝光计划,在这里激起上下矛盾,简直愚蠢之至。 这时候要是惩罚秋梦期,就会直接激化朝廷和百姓之间的矛盾,更是将秋植推远。 虽然秋植嘴上哭穷,可根据多方来报,封乐县的底蕴如今已经直逼江南富裕一带的州郡,不要多久,别的郡县怕是拍马都追不上,这个蠢货却在这里叨叨叨,硬要把这个财神爷给推远,真是岂有此理。 “孟副使,盐铁税改一事乃朝廷大事,岂能在这里随随便便就拿出来议论的?” 孟元洲悻悻闭嘴。 但仍忍不住得意地看着秋梦期,眼神充满挑衅。 似乎在说:看吧,皇帝旨意,你终究还是得执行。 秋梦期是不想忍,可李泰在一旁踩着她的脚,令她不得不恢复理智,压着火冲着安王行李道:“下官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你心系百姓何罪之有,只是秋县令啊,如今朝廷也不容易啊,皇上更是为了国库民生夜不能寐,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想办法为君分忧,你说是不是。” 屋内外其他人全都不说话了,他们原本还想指望这位王爷回京能劝一劝皇帝,看看要不要降一降税点,减一减税种,看来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稍微一想就明白,这位安王,作为皇家贵胄,食邑千户亲王世袭罔替,不搜刮民脂民膏,他靠什么在京都花天酒地山珍海味。 李泰的满腔热血也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原本秋梦期和他商量,封乐的制糖等其他方法暂时不要上奏,免得朝廷以为这边的百姓收入很多,加重税赋,将会弄巧成拙,他一开始还不赞同,认为有好的办法应该报上去全国推广,这样一来举国百姓增收指日可待,现在倒是庆幸没报上去了,天子若是知道生产力改良提升,怕是恨不多再多收几个税种上去。 一场针锋相对的闹剧总算放下帷幕,除了巡行队伍的那一群人,剩下封乐一众官吏百姓皆是口中发苦食不下咽,草草收场了这顿餐食。 另外一边,孟元洲一直盯着苏韵,终于瞅准她离开人群的机会上前堵住了她。 孟元洲看着眼前这张绝色的脸,呼吸也忍不住变得有些紊乱,咬了咬牙道:“是不是那姓秋的逼你的?” 苏韵这才一脸疑惑道:“秋大人逼我什么了?” “是不是他逼的你嫁给他!” 苏韵轻笑一声,道:“秋大人才色双全,我倾心于她,何须她逼我。” 孟元洲听到这话,脸色几乎扭曲,“他有什么好的,你居然倾心于他,如此羸弱没有男子汉气概的人,你怎么会看上,你以前……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明明喜欢的是我!” “孟副使可能误会了,我们以前从未在一起过,只是那时候确实是有婚姻关系,但后来孟家退婚,苏家就再与你毫无瓜葛,还请孟副使自重。” “韵儿,你骗我的对不对,这不是真的,那姓秋的他有什么好,他长得如此娘娘腔,跟个女人一样,你为何要找他这样的人!” 苏韵冷冷道,“孟副使请勿如此叫我的名字,也请不要在我面前将我未婚夫的不是,她至于我,就如天上的明月,容不得半点诋毁。” 这话落在孟元洲的耳中,足以令其发狂。 “还有,请你最好要记得,当初我父亲被诬陷贪墨银子,证据还是你给找出来的,就这样我们苏家十口人被扣上贪污的帽子流放三千里成为遣犯,要不是秋大人,我们一家女眷怕是早已被送入军营成为军妓慰劳戍边士兵,你说,我是否还要对你们孟家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于你?” “——我,我是迫不得已的——况且你现在不也是没事吗,”孟元洲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再给我个机会,你们还没成亲,我——” “当日在流放途中,你指使何老九欲奸污于我,也是迫不得已?”苏韵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孟元洲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做了这么多事情后,你居然还有脸来我面前说这些话,若换作是别人,早就羞愤欲死了,我还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厚脸皮啊。” 孟元洲怎么也想不到,苏韵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你我二人已毫无瓜葛,还望孟副使勿要纠缠。” “苏卿韵,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说着,却被远处一个声音打断了。 只见秋梦期站在不远处,冲着苏韵喊话。 “韵儿——” 苏韵冲着她挥了挥手,随即转过头来,冷漠地注视了一眼孟元洲,最后转身朝秋梦期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孟元洲站在院子痛苦地无声咆哮。 周边都有人在,秋梦期没好对她做什么亲昵的动作,只是伸手将她脸颊边上的发丝挽到耳后,也没问刚刚孟元洲找她说了什么话,只是冲着她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你是我的,他休想得到你。” 苏韵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充满占有欲的话来,心跳之余又不禁莞尔,道:“这种疯子你别去招惹他,疯狗咬起人来也会得狂犬病。” 秋梦期点了点头道:“好,我听老婆的。” 苏韵脸颊微微红了红,没再理她,径直去了父亲身边。 一行人待到太阳落山,亲眼看着盐农们上了秤得了数据这才启程回封乐城。 …… 第二天先是去了衙门请开海的圣旨,再去封平县,也就是甘德寿口口声声说的第一个研制出新制盐法的县份。 为了避嫌秋梦期等封乐的一众官员都没有随同,只有李泰作为郡守陪着一同前去。 安王一众从封乐城出发直奔封平县的大丰村,在进入大丰村地界的时候,封平县的县令卢中等一种官吏前来迎接。 对于这位钦差大臣同时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封平的这群官吏是战战兢兢,生怕哪个地方不小心出了错。 卢中更是后悔当初不该答应甘德寿揽下这个功劳,这不他人没回来,朝廷的巡视使者就来了,不用想就知道出大事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安王看着卢中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拍起马匹来无比生硬,远没有封乐县县令秋植那样灵活善变,和他说了两句便觉得无趣得很,让众人赶紧上车尽快赶往大丰村。 等到了地方一看,果然和石盘村的一样,都是在使用板晒制盐法,遂叫研发者上来问话,却见到卢中上前,安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笑道:“原来研制出新制盐法的居然是咱们的卢县令!” 卢中抹了抹头上的汗道:“下官不才,一次路过海边,见到船板上有盐粒析出,这才想出了这个板晒制盐法。” “此话当真?” 卢中被这么一反问,头上汗水越来越多,赶忙回道:“是……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本官问你,你是哪月哪日研究出来的方法,又是哪月哪日开始让盐农开始按照你的方法制盐?” “回大人,下官去年年初就开始有所启发,到去年七月初七开始让盐农开始使用该法子制盐。” “一开始是让几家盐农进行试验的?” 卢中心有些慌,回道:“三家……不是……是两家。” “到底是两家和三家?本王昨天去石盘村,人家回答可没有你这般含糊。”安王明显有些不耐烦。 一听到对方提起石盘村,卢中心中更没底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王爷,是下官一时记错,先是两家试验,后来到了七月二十,整个村子才开始全部采用这种新方法制盐。” “好,把你最开始试验的那两家盐农家主带过来,本王核实一下情况。” 即便事先已经和盐农对好口供,可到这个时候卢中还是担心中间出什么差错,但此时说什么都无用了,忙命令下面的人去把人叫来。 看着跟前这两个晒得黑漆漆的两个越人汉子,安王问道:“据你们卢县令所说的,你们从去年七月初七就开始采用板晒制盐法制盐,可是真的?” “回王爷话,的确如此。” “都是卢县令亲自教你们如何引水纸板晒盐的吗?” “是的王爷。” “这么说来,去年七月初七到现在七个多月的时间,都是采用的新制盐法。” 两个盐农连连点头,卢中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果然又听安王道:“本王就算你一家一日出盐只有一百斤原盐,除去阴雨天大概两三个月,如今至少也能产盐一万斤了吧,来人,把封平县的盐官叫来,查一查这两家人去年上缴的盐铁税是否对得上号!” 这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在盐农和卢中的头上,此事本就是作假,甘德寿收到秋梦期的奏折时再让卢中派人去石盘村偷师,当时已经是八月份下旬,还要打造晒板,这两家人真正晒盐也是从九月中旬才开始,中间差了两个月的时间,按照新制盐法那就是几千斤原盐的产量了,这税一算下来—— 卢中的脑袋嗡嗡直响,两个盐农哪里不知道逃税是什么下场,比起给县太爷作伪证,还是保命要紧,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这下子什么都不用问就直接真相大白了,安王冷哼一声,背过手去,道:“如实招来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4 20:20:08~2023-07-25 21:0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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