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仪行了礼站起来,笑容又挂回脸上,凑到她身侧,又撒娇又讨好,“娘,我很喜欢阿宁,你以后看她如看我一样好不好?” “你难得如此喜欢别人。”王氏声音依旧柔和,却蕴含着一丝意味深长。 自己女儿没人比她更了解,看似和善近人好说话,实则能让她放到心里的人没几个。 谢凤仪摇头,语气认真,“娘,阿宁不是别人,她是我一看到就心生亲近,极为喜爱之人。” “我与她一见如故,非常对眼缘,感觉就像是前生就相识了一般,” “我与她是三生石上旧精魂,我们是定然会要好一辈子的。” 她说的坚定,目光灼灼望着王氏。 有些话,她现在不能和母亲说。 等到和萧长宁关系定下后,她自然会和母亲分说明白,求得母亲的答允。 王氏心中隐隐有了震动,目光转到萧长宁身上,仔细打量了两眼。 之前她并未多关注萧长宁,在王氏悠久的历史里,什么身份的人没有出过。 萧长宁不过是个公主罢了。 纵然是嫡公主又如何,受宠又如何。 到了她面前,也不值得多用心去关注。 现在女儿说了,就不一样了。 萧长宁任王氏打量,落落大方,自在从容,分毫不见局促。 仿佛站的不是谢氏安堂,而是在自幼生长的紫宸殿中。 王氏有了点满意,她曾在入京时见到过其他的公主,并未能有萧长宁的气度。 萧家不愧是能将皇位坐稳的人,在嫡出子女的教养上,比庶出的上心多倍。 嫡庶分明,方为不乱家的传承之本,这条规矩用于所有庶出之家。 纵然嫡出只有公主又怎样,教导好了,照样能延续家族。 世家之所以能维持千年不倒,嫡庶之间永远分得清,便是安稳之根基。 庶出并非不可出头,是需要你有那个天分与脑子,能让宗族之人看到,走到能够给予他们机会的人眼前,自然不会让他们埋没。 知人善任,这也是嫡脉所出自幼需要学的东西之一。 “阿宁既然来了陈留,自然要住在我谢家。”王氏柔声细语的,令人一分抗拒之力都生不出,“周妪,为阿宁安排客房。” “是,夫人。”周妪转身就要离开。 萧长宁默然,她想她刚才要是不想住在谢家,也会在王氏面前,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 看似一团和气,实则不容拒绝。 她领教了。 谢凤仪有点心疼和同情的扫了萧长宁一眼,这真的不是来自咱们母亲给你的下马威。 咱们母亲她只是素来如此。 她出生于顶级门庭,正经嫡支嫡脉的王氏小姐,嫁入谢氏又是宗妇。 漫说你一个小公主了,就是你父皇来了,她也照旧是这个态度。 甚至她对着谢太傅,都没有过胆怯和不自在的时候。 这是她出身赋予的底气和骄傲。 一会一定得好好和萧长宁说一下,别让她家的公主殿下误会了。 想到此,谢凤仪蓦地想起了什么,“周妪,不用给阿宁安排客房了,阿宁和我住。” 话音刚落,头就被轻敲了下,王氏柔和的声音响起,“浑说什么。” “哎呦娘,我没浑说,我想要阿宁和我住一起。”谢凤仪捂着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家母亲。 她要是不和萧长宁住在一起,该怎么增进感情啊。 要知道感情加深的最快方式,莫过于睡在一张床上了。 不住一起,她计划还怎么展开? 王氏分毫不为她的撒娇所动,“阿宁是陆氏公子,你是谢氏女儿,如何能住一起。” “……”
第13章 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 萧长宁看谢凤仪瞪大的眼,不知道为何有点想笑。 王氏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和婉,“阿宁是陆氏公子,是你亲口与你二哥所说。” “如今谢宅上下,都知道陆氏公子来做客。” 谢凤仪:“……” 她懂了,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萧长宁在离开陈留之前,只能有‘陆氏公子’的名头,而不能以萧长宁或者永安公主之名。 这是她和谢曜说的,也是王氏之意。 在谢宅内,王氏的话就是主臬,只要是王氏决定之事,她没办法违抗。 况且她也知道,王氏也是为了萧长宁好。 萧长宁在很多人眼中,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在京中还好,是皇家所在之地,基本无人敢明目张胆对萧长宁如何。 只能用一些阴毒和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如今她轻车简从的秘密出京来了陈留,身份若是被宣扬出去,萧长宁必定会陷入绝大危险之中。 纵然是谢宅,王氏手段了得,镇得住上下,也无法保证一丝风声露不出去。 没看如今堂内,只有她,王氏,萧长宁和周妪四人么。 谢凤仪想通这一层后,除了有点失落之外,也没再说什么。 萧长宁更是对着王氏再行一礼,“阿宁在此谢过夫人回护之情。” “公主不必如此,这本是臣妇应当做的。”王氏换了称呼,还了萧长宁一礼。 萧长宁苦笑。 王氏嘴上自称臣妇,礼节方面也分毫不落。 但语气平淡随意,哪里有一分真的认为自己是臣妇,低于皇权一头的。 她们两相对比,王氏才更像是高高在上的一方。 怪不得皇朝几经更迭,国策与民政推行都大有不同,唯有一处共通,从未变过。 那便是打压世家,孜孜不倦的去消除世家。 以前她只是能理解,感悟倒没有那么深,直到见到此时的王氏。 任何皇权霸主,一国之君,都无法忍受旁人对自己从骨子里透出的轻视和不在意。 是的,王氏之傲,半分都不流表面。 她云淡风轻间就展示出了对于皇家尊严的无视。 她都不是故意的,而是惯性使然。 世上无人能令其真正低头。 “娘,让阿宁住在双阁吧。”谢凤仪望着被自家母亲狠狠打击到的萧长宁,对着王氏再提出要求。 她住在颐园,双阁紧邻着她所在院落。 不过内宅的范围占地很广,虽说两个院落是最近的,但也是有点距离的。 王氏顿了下,“既然是你要求的,便如此安排吧。” 谢凤仪一下笑了起来,双眸闪闪的望着王氏,“娘最好了。” 萧长宁见此暗忖,双阁难道有什么别的说法不成? 否则为什么谢凤仪见王氏答应下来,会如此高兴。 “娘,我亲自带着阿宁过去。”谢凤仪不想让萧长宁再留在这里被王氏来回碾压打击了。 对着王氏说了声后,伸手拉过萧长宁就要往外走。 “阿欢,阿宁是陆氏公子。”身后,王氏声音传过来,依旧轻柔温和。 谢凤仪一下松开了萧长宁,神色正经许多,急切更是消失不见。 走到厅门口迈出去时,更是风姿翩翩,文雅至极的引着萧长宁迈上了庑廊,“阿宁,这边请。” 萧长宁眉梢微挑,跟着她走。 等踏上庑廊后,她心底才一松,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她刚才在厅内,面对着王氏时,就是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她外表努力没表现出来,内心却清楚的很。 此种经历,前所未有。 她在京都时,除了皇后之外,她是最金尊玉贵的女子。 京都贵妇和贵女,都要在她面前低头。 她从出生起,除了她的父皇之外,从未在他人面前低过头。 哪怕是她的母后,她也是尊敬和行身为女儿的礼节。 内心,是没有臣服之意的。 可刚才对着王氏时,她的傲然在王氏面前,宛若不存在。 她行的每个礼,都是由内而外的尊敬。 她并不想如此,但在王氏面前无可奈何。 “阿宁不必气馁。”谢凤仪与她并行了一段后,轻声开口安慰她。 “你和我母亲差着多年经历呢,你还没出生时,她已然接管谢氏宗族的中馈了。” “这些年来,她未进京一步,只留守陈留。” “在她的打理下,整个陈留被她梳理的干净整齐,连你们皇家精心培养的探子都留不下。” “你在她面前没法高高在上,实乃正常之事。” 萧长宁:“……” 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 我只感觉到了你的得意炫耀,还有对我皇家的轻蔑。 “你看你,公主的傲气又来了是吧。”谢凤仪低声一笑,借着宽大衣袖随着走路摆荡时,神不知鬼不觉的轻捏了一下萧长宁的小臂。 “我之所以让你入谢宅,见我母亲,就是想要你知道,世家并非所有都是你们所见的那般不堪与功利。” “若非如此,我母亲也不会困于陈留不出一步。” “这不是谢氏之命,是她不愿。” “她看不上谢太傅行事,但在宗族大势所趋的压迫下,她无法改变重大决定,只能选择固守她的坚持。” 萧长宁默了下,说句内心的实话,若是以公主身份来说,她宁愿王氏也如京都如今那些世家贵妇一般,汲汲营营的谋取富贵。 也不愿王氏以这般异于他人的傲然站在她面前,压得她都不得不低下从未对哪个妇人面前低过的头。 但如果抛却身份和立场等因素,单纯以萧长宁本人角度的话,她极为欣赏敬佩王氏。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她轻喃一声。 “阿宁冰雪聪明。”谢凤仪笑着夸奖,不愧是她家阿宁。 一眼就知道了王氏真正的底气所在,对人无所求故而背脊站得直。 “世有青竹,历经风雨,宁折不弯。” “我太外祖,亲自为她取名单字为竹。” “不是要她若竹,而是自身便为竹,延承世家最后的风骨。” “她也是最后一代,王氏女郎。” “自此之后,世家再无女郎之称。” “阿宁,你真的不必因为在她面前为气势所迫而不得不低头屈膝而心头不畅。” “因为,她是世家风蕴骨气最后的守护人,当得起你真心的尊敬与低头。” “世间再无第二个王竹。”
第14章 你有我就够了 谢凤仪说着,轻声的一叹。 “自她之后,再无纯正世家女儿了。” “因为,我们不配。” “更因为,我母亲不愿让我再次延承下去。” “我母亲与我说,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亘古存在。” “世家传承悠久,历经上千年,气数已然要尽了。” “她还说,错的不是世家传承规则,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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