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一半,手便要往下垂去。 镜非子摇摇头,手持拂尘一扬拂过他的身体,让他眼瞅着上不来的最后一口气又喘了上来,说话也一下顺畅了,“能让我握一握你的手吗?”
第721章 狗咬吕洞宾说的就是你 王竹没有作声,只是将手伸了出去主动要去握他的手。 在两人双手即将要触碰到时,黎璟手挪了一下,擦着她的手边躲开了她的手。 黎璟依旧是笑着的,看向王竹的眼底都是爱意,“这样便够了,你是谢家妇,我不能让你有任何被人诟病之处。” 谢凤仪刚强忍住的泪水一下子又下来了。 这话太像当初萧长宁颤抖着身子与她说,‘阿欢,我们之间最亲近的距离就只能是如此,不能再逾矩一步,这就是我们的命’之时了。 我心悦你,在世上的所有存在里,我心中最爱的就是你。 但你不是我的,你是他人妻,我再是爱极了你,再是想要亲近你,也不能对你有任何的逾矩。 因我在意你,是以我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的不好影响。 哪怕,只有你知我知,无人会知晓或是说出去。 可我依然不会多越一步,这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对你的尊重。 未有一字说爱,一举一动都是爱。 怎么就这么苦啊。 谢凤仪别过头,不忍再去看黎璟。 王竹神容依旧是平静的,她拿过了那只青玉镯,放到了黎璟的手心。 语声比起往日多了些低沉,“玉印我留作念想,镯子你带走,今世我亏欠你的,来生偿还你。” 黎璟点了下头,慢慢合拢了手心,将玉镯用尽他此时所能用的最大力气握住。 “你没欠我,我们谁也欠谁的,只望若有来生,无需多富贵,只盼门当户对。” 他这话一出口,王竹眼底到底是漫上了几许水光,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湿意已然不见。 “好,只盼门当户对。” 黎璟笑得更开心了,眸光却开始涣散,“阿竹,我没有与你说过,坐在崖边迎风荡着脚的你,真的好美啊。” “没有。”王竹柔和的看着黎璟,“你没有说,你与我说过许多话,从来没有夸赞过我美。” “我知道,你是怕唐突了我,也怕一旦开了口,就无法以友人身份与我往来了,就像是我也没与你说过,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郎君。” 王竹说着,手探出去轻抚了一下黎璟已没有生息的脸,“阿璟,走好,待若有缘再相见的话,我一定会将这话说与你听。” 她说罢,站起了身子,拿过了小印来,又对着镜非子颔首,“有劳镜道长了。” 镜非子对她回了一个稽首,闭上眼手指开始掐诀。 王竹走过谢凤仪身侧时,拍了拍她肩膀后,握着小印走了出去。 谢凤仪泪水流了满脸,靠在萧长宁怀里咬着唇无声无息的恸哭。 她不该这么哭的,她知道。 她就是忍不住,她是在哭黎璟多年的情深与心上人不能相守的无奈,也是在哭昔年的自己与萧长宁。 他们两代人,经历是那么相似。 她也曾在皇后的凤座上,悄然咽下了心头所有的苦,一分不展露出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这样的苦,她们走出来了,如今苦尽甘来了。 王竹却才是刚深刻的认识到,这份情意有多重和刻骨。 她还有多年要去怀念追忆。 谢凤仪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情,有痛惜心疼,有不甘愤懑,有遗憾唏嘘。 她一时间理不清楚。 镜非子为黎璟留完了魂印后,转头看谢凤仪还在哭。 “小姑娘,生死有际会,如此放不下,于你无益处。” 谢凤仪哭的说不出话来,还不忘瞪镜非子一眼。 你懂个屁,你一个万花丛中过,从来不上心的人。 “啧,好心想安慰你,还安慰错了。”镜非子甩了甩拂尘,“将人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说的就是你。” “不过好在道爷我心宽大度,不爱与你这入了惘的小姑娘计较。” “不光不计较,道爷我还要送你一道清心咒,前世之事前世了,今世之事今世结。” 镜非子絮絮叨叨着,双指并拢凌空点在她眉心一点,“该放之事便放,莫去难为自己,看不开只会伤身伤心,心思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抹光华自他指间升起,倏忽之间又消失。 谢凤仪眼底种种复杂的情绪也瞬间褪去,眸底清亮起来。 镜非子收回了手,萧长宁还没来得及道谢,她的手臂就是一沉。 她低头一看,谢凤仪眼皮已然合上了。 “无需担忧,半个时辰就会醒,她不是身体有问题,是神魂不稳。” “不过这个你不用与她说,免得再去多琢磨多思,再来一回这样的事儿。” 镜非子说着嗤笑一声,满眼的不屑,“老不死的小花样还真挺多,不过算他倒霉遇上了道爷我,再多的花招到我眼前也是不够看。” “行了,此间事已了,道爷我要回去继续和他斗法去了。” “哪日给他斗死了,再去找你们让你们给我摆个庆功酒。” 萧长宁反应了过来,这段时间谢凤仪的反常,是着了道了? 但她们最近并未与玉凌子有任何的交集啊。 “你不用疑惑,小姑娘是老不死送她回来的,身上又被他动过手脚。” “小姑娘没事多想几次他或是之前种种事,就能被他感知到。” “他不用亲自跑来,顺着这点感知,他就能做点小手段了。” “你告诉小姑娘,没事别……”镜非子说到一半,蓦地顿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来,“我改主意了,等小姑娘醒了,你就让她多想老不死的。” “让她用能想到的最粗俗和恶毒的话去骂他,咒他。” “啊?”萧长宁看了看怀中的谢凤仪,又看了眼镜非子,这样也可以? “唔,不光她骂,你也可以啊。”镜非子摸着下巴,满脸的猥琐,“你可是身负萧家气运的,他最近有点着急了,在你们身上又得不到想要的,就跑去宫里晃来晃去的,也是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试着动动手。” “我回去再做点手脚,让他只要起心去接触,先感受到的就是劈头盖脸的臭骂。” “哎呀,道爷我想想都痛快。”
第722章 他想的倒是挺美的 镜非子走后,黎鸢换了孝服跪到了黎璟床前,先是行叩头送别之礼,庄子内外也都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 白幡都是准备好了的,全部都挂了起来。 谢曦虽还未与黎鸢定亲,但黎璟无子,身前目前只有黎鸢一人。 黎容被他打发出很远去,难以赶回。 黎璟本人意愿也不想亲人千里奔波为他治丧。 他思索再三,决定以半子身份来送黎璟。 他要陪着黎鸢一起,扶灵柩送黎璟回兰溪。 王竹来了京都坐镇,又有谢凤仪和萧长宁在,他可以安心离开一段时日。 恰好在兰溪停些时日,下葬了黎璟,顺势将黎鸢的婚事也定下来。 黎鸢要守一年孝,恰好在婚事上他们也不急,可以先换了庚帖,等到一年或是黎鸢想好了后,再言婚事。 王竹是谢氏夫人,与黎璟无亲,无法为黎璟着白。 她换了颜色素淡的衣裙,去了黎璟的灵前上了香。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没有过多的悲伤,未见过她流泪。 在镜非子一道清心咒下缓过劲儿来的谢凤仪也每日去灵前跪一会儿,为黎璟烧上几刀纸。 黎璟停灵第五日时,按捺不住的谢之年找上了别庄来。 在看到谢曦孝子和谢凤仪一身的白裙时,当场大发雷霆。 王竹连个眼神都懒得多给他,更不想和他争吵,见他过来就是来找事儿的,直接让人将他架着扔上了马车,一路送回京都太傅府去。 谢凤仪差点给王竹鼓掌。 早就该这样了,谢之年是真的很当自己是回事。 殊不知几大世家的人,没有几个心里把他当回事的。 他这个宗子之所以还能当得如此潇洒,完全是有王竹这个夫人和有谢曦这样的儿子。 “真该往他脸上扔上一封休夫书。”谢凤仪站在门口抱着胸,亲眼瞅着装着谢之年的马车绝尘而去,心中依旧愤愤。 有个这样的爹,提起来她都觉得臊得慌。 文武都不出众也就罢了,为人还自以为是的很,一双眼睛都快放到云端最上头去了,能被他放入眼里的人没有几个。 不管谁站到他身前,在他眼中都得先矮上几分。 “阿宁,你说以后咱们该给他塞哪去呢?”马车消失在视线内,谢凤仪挽着萧长宁往回走。 “京都不成,咱们还要待上几年呢,他在眼皮下晃来荡去的,我瞅着就烦。” “陈留也不成,母亲在陈留呢,她只会比我更烦他。” “等谢太傅护不住他了后,得找个地方,将他给打发出去。” 萧长宁知道谢凤仪素来不喜谢之年,嫌他没有男儿的担当与责任,厌他做夫做爹做人没一个做好的。 但她之前的嫌恶反感,并没有这么强烈。 现在之所以一眼都忍不得了,完全是因有黎璟做对比。 黎璟哪里都好,守礼专情,风度翩然。 哪怕她未曾见到过容色最盛时的黎璟,见到的是瘦的脱了像,从上到下也看不出任何一丝美男子风姿的孱弱病患。 可即便是这样,黎璟还是将谢之年比到了尘埃中。 萧长宁毫不怀疑,王竹若是今日真与谢之年合离,明日谢凤仪绝对会以孝女身份送黎璟。 黎璟在京郊别庄停灵了七日,第八日清晨,谢曦陪着黎鸢自京都出发,扶灵去兰溪。 谢凤仪和萧长宁一左一右扶着王竹,送他们出了京。 王竹站在官道上,看着漫天洒下的纸钱,许久都没动一下。 治丧的队伍都消失在视线内了,她也没有动。 谢凤仪和萧长宁也不催她,陪着她一直站了很久。 两人心里都明白,王竹的伤心不比任何人少。 她只是惯不爱将心中情绪挂在脸上和展现出来罢了。 这几日,她都没吃什么饭,夜里也基本没睡过安稳觉。 王竹又站了一会,看着落于地上的纸钱被秋风卷起在风中飘舞,而后被吹向更远的地方。 她摸了摸手腕,那里是空的。 那枚被她带了多年不曾摘下的镯子,被她亲手放进了黎璟的棺椁中,让他双手压着放在了胸前。 在将镯子放上去的那一瞬,她的心也似空了一部分。
453 首页 上一页 425 426 427 428 429 4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