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将沾了一身灰尘,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道袍整理了下,又从后腰抽出别在后背上的有些土色的拂尘,彬彬有礼的道:“贫道镜非子见过姑娘。” “镜字辈儿的?”谢凤仪也有些诧异,还以为这位太上长老,最多也就比明字大一辈儿,原竟是大了两辈儿么? 也就是说,这个镜非子就和玉凌子差了一辈? 谢凤仪目光在他一脸的胡子上扫了一眼,“你今年贵庚?” 镜非子一甩拂尘,“贫道今年三十有六,正年富力强时,是最好的年纪。” “……”三十六? 老神棍都四十多往五十上数了,才混了个纯字辈儿的。 这个镜非子,三十六岁就是他祖宗辈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年纪这么小,辈分儿这么高,里面没点猫腻,都不可能。 “当然是我师父的功劳。”镜非子笑得一双眼都成了一条缝,“教中都说我是我门最后一位玉字辈儿长老的私生子。” “他以一百多的高龄有了我之后,就收了我为徒,然后人就死翘翘了。” “教中人都说他可能是日日看着我这个老来子,乐癫儿了才乐死了。” “好在我们教中人虽然诟病我的出身,却还是尊师重道的。” “我这个长老在教中,日子过的还算是不错的。” “唯独有一点,他们不允许我离开我门方圆五十里内。” “我憋的要死,但我前脚一迈出去,掌教立时就能追过来,抱着我的大腿将眼泪抹我一裤腿,死活不许我来京都找麻烦。” “……”她感觉的没错,这个镜非子,果然是和她能尿到一个壶里的人。 都是生性喜好自由,不想被束缚,并且很爱记仇性子。 镜非子的话还没说完,正滔滔不绝的往下说,“我正想着要不要试着假死脱身,谢公子便派了人来谈合作,将我解救来了京都。” “放心,这份恩情道爷我铭感五内,必定有恩必报。” “不就是望气和聚运么,我敢说当今世上在这方面,除了正一道那个该死不死的老东西,没有人能比我更厉害。” “来,让我先给你看看,你的气运如何。” 镜非子说着便凝目朝着谢凤仪看去。 “姑娘你的气运有点奇怪啊,你等等。”他低头解下腰间的酒囊,扒开塞子喝了一口又喷出的同时指间打了个响指,朝着洒下的酒雨一点。 一阵火光快速闪过又瞬息消失,他将手指收回在眼皮上一抹,又去看谢凤仪,手指也极快的朝着她眉心点去。 他的手还没碰到谢凤仪,手指先直直的戳到了冰凉的剑身上。 “嗷,疼。”镜非子跳脚的将手指在半空中甩着。 谢凤仪挥挥手,示意茶白将剑收起来,“还请勿怪,我家丫头护主心切。” “不怪不怪,人之常情而已,这有什么可怪的。”镜非子说着,将手指又扬了起来,“姑娘,我没恶意的。” “我知道,我信你。”谢凤仪说着,身子自马车内倾身而出,主动迎上了镜非子手指,“道长一看就是个重情之人,不会拿一元教上下几百条人命不当事的。” 镜非子:“……” 原来不是信他,是信几百条人命绝对能拿捏住他。 士族的人这个先君子后小人的习惯,还真是牢牢刻在骨子内的。 镜非子摇着头,手指也点在了谢凤仪的眉心之中。 “诶嘿嘿,我说怎么有点怪呢,原来你是被人为改的凤鸣九天的命格,也就是说是个假凤命。” “我说小姑娘,你借的凤命原本运便不好,凤命为实凤格为虚,就是成凤也无法享凤运。” “你身上虽隐隐有地脉龙气为引,以高明的手段将凤命换于你身。” “可如果你真从假凤变真凤的话,你肯定不得善终。” “这位为你换命之人,可没安好心呐。” “不过你现在的气运,好像不再只单属于你了,好似是被谁吸走……” “不对不对,要是被强行借运,道爷怎么可能看不出。” “你是心甘情愿的?你用了移运之法?用你之运护佑他人去了?” “哎呦,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子啊。” 镜非子手指收回,目光落在了萧长宁身上,“小姑娘,你将你的运移到了她身上吧。” “她这身上气运浓厚的让道爷我都眼馋啊。” “啧啧啧,这么好的气运,你还将自己的运去护佑她,该说是你傻呢还是说你精呢。” “不过她如今气运好似在被压啊,来,让道爷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遇上了这种缺德事儿。” 萧长宁抿了下唇,身子也动了动,挪到了谢凤仪身侧,让镜非子将手指点在了她眉心。 “呦,道爷我就知道我这双招子亮的很,不会看错的。” “有人在以真凤之灵,压她之运,分她之灵。” “啧,手法还挺高明,一般人看不出来,就是有能之士看出来,也没什么法子。” “不过你运气好,赶上道爷我了,再高明也逃不过道爷的拼命。” 镜非子说着将拂尘一转,拂尘自中间分开,他从里面抽出几张符篆来,手指捻开随手一挥几张符篆就顿在了半空中,将马车围住了。 他又双手快速结了数个印后用力一拍心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手指连点,几滴血液凌空飞到了符篆之上,随后潇洒的一挥手,“给道爷我破。”
第458章 你想要我怎么还? 他的话音落下,几枚符篆凭空燃烧起来,烧过的烟与灰却在空中凝而不散。 “道行不低啊,可惜碰到你道爷爷我了。”镜非子大笑出声,“敢在道爷面前弄鬼,道爷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送你去做鬼。” 他再次在瞬息间数次结印,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人也自动升到了半空之中。 他打量着已然烧成灰的符篆,再次在胸口一拍,将吐出的鲜血分出。 随即闭上眼,在半空中盘坐住,手指在空中缓慢的画着令人看不懂的轨迹,口中也在念念有词。 须臾后,他猛的睁开眼暴喝一声,“全都给我散!” 空中符篆烧过后的烟灰随之四飘而散,镜非子狂笑起来,用小手指指向天空,“我就知道,天下的道人里,再没人敢和道爷一般玩起来不要命。” “不敢玩命,你自然就会输。”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道爷爷我破了你的阵,赢的你满地乱爬,呕……” 镜非子正嘚瑟着,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吐出,整个人也倒栽葱般的打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茶白飞身而上,拽着镜非子肩膀将人提了起来放回了地上,没让人硬生生砸到了地上。 镜非子还在往外呕血,却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小姑娘看到道爷本事没?道爷我赢了。” 谢凤仪:“……” 赢没赢的她是看不到的,可他此时状态不太好她是真看到了的。 镜非子额头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眉头也皱的死紧,“小姑娘,快将我扶到那个小姑娘身边,让我吸两口她的气运,帮助我恢复恢复。” “否则,我怕是进不去我心心念念的京都大门了。” 话落,人就直直往下倒去。 茶白一把拽住他肩膀,没让他真摔下去。 “将人扶上来。”谢凤仪吩咐着,亲手接过了镜非子,将人放到了萧长宁的身侧。 青黛立时上去把脉,眉心浅浅一皱,神色慎重了许多,手指搭在在他脉门上一会,又换了他另一只手。 好一会才松开了,“奴诊不出这位道长有何不妥,他脉象有力,体内生机旺盛,没有半分不对劲之处。” 谢凤仪也皱了眉,“他刚才吐了那么多血,不应该啊。” “问题就在于此。”青黛不死心的又搭上了镜非子的脉,“常人不管因何原因吐血,之后体内必定是气血翻涌。” “这位道长却像是从未有过一般,脉象如常。” “咳咳……”镜非子咳了一声,悠悠睁开了眼,“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这位小姑娘只能医得了人,医不了魂。” “道爷我这是拼的是魂,拼的是自身气机与道法。” “大等同于那些小民口中的所说的仙家道法。” “我伤的不是身,是我之神魂。” “哎呀,真没想到京门还没摸到,道爷我就差点挂掉了呢。” “真是又悬又险啊,要不是真凤有灵,不愿化为吸运阵灵,道爷我真就交代在这了。” 镜非子声音疲惫,手摸索着从腰间解下酒囊,勉力支撑起身子,狠狠的灌了一口。 “小姑娘,道爷刚见了你们,就为你们拼了命,你得记情,日后还我。” “行啊。”只要是人有本事,谢凤仪从来都不吝啬。 还情什么的,也是天经地义的。 她不光会还,还会加倍的还。 “你想要我怎么还?” 一听她这么痛快就应了,镜非子当时精神了不少,又灌了一大口酒下去,恶狠狠的提出了要求,“首先,我要将正一道掌教老儿当驴骑一圈。” “……”他拼了一次命,就这么个要求? 这个要求,她们现在直奔正一道都能做到。 “你等着,我还没说完。” “其次,我要将正一道那个老不死的骨灰拿回到一元教,在我师父墓前扬了。” “当然,这个事我不会让你们单独去办,我会协助你们完成。” “要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死翘翘了,你们记得履诺。” “你们要是能答应下来,道爷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日后愿受你们所驱,刀山火海都能为你们趟一趟。” 这里面有故事啊。 谢凤仪目光闪动着,这个镜非子对玉凌子都不是讨厌了,是含着恨意的。 先要将人给弄死,再化成灰,接着扬了,这可是深仇大恨啊。 “我无意问你私事,可玉凌子目前和我们是合作关系。” “勉强说来,也算是我们一方的。” “许多事,日后都要靠他来完成。” “如果弄死他,先不说我们背信弃义,便是我们接下来的事都无法进行了。” “合作?”镜非子愕然,视线扫了扫谢凤仪,“小姑娘你看着也不是天真无知的样子啊。” 接着他目光移开,又落到萧长宁身上,“倒是这个小姑娘,一看就好骗的很。” “你就是转身给她卖了,她还能为你数钱。” 萧长宁唇抿成了一条线,脸都绷起来了。 谢凤仪憋着笑,轻咳一声,“你跑题了。” “哦,那我言归正传。”镜非子看上去很是虚弱,他勉力的动了下,身子一点点挪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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