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 “华儿。” 人刚到了近前,便不顾地上的脏污,一人抱住了一个,哀声唤了起来。 随即也有提着药箱的大夫蹲下来,神色凝重的上前来为面若金纸的李盈诊脉。 “大夫你不用太着急,死不了的。”谢凤仪语声轻松自若,“崔夫人,李夫人,你们两个也不用哭。” “你们养出的女儿嘴贱人欠,非要三番两次言语相逼,说我杀了她们才算证明我这人是有胆的。” “否则我便是无胆的乌龟王八之流,日后见了她们要远远的躲开,还得自摘谢姓,自除于世家。” “她们将话说的如此过分,又一定要我二选一。” “你们说我该怎么选?而且,我这人最是热心肠了,尤其对于咱们同气连枝的世家姐妹,更是有求必应。” “她们诚心提了,我便也诚心回应她们。” “可我这人吧,实在是良善,莫说夺人性命了,便是打死个蚊虫,都能伤感愧疚上好一会儿。” “于是我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既能遂了她们的意,也能告诉她们我这人是真的有胆。” “崔华的哑声丸,是我身边丫头玩闹之作,回去了喝上及时几碗冰片黄莲,便能解了药性。” “至于李华么,也只是看着吓人,流点血罢了,不会真危及性命的。” 她说的如此满不在乎,让崔夫人和李夫人都怒极。 “谢欢,此事我必要让你们谢氏给个交代!” “在你们找谢氏要交代前,最好先给本宫个交代。”萧长宁上前一步,神色冷然,“崔华与李盈身为臣女,对本宫这个嫡公主言语间不恭不敬,十分蔑视。” “依我大梁律,对君上不敬者,当斩。” “她们在家中再是千宠万娇,到本宫面前依然是臣下,本宫为君上。” “本宫还想问问,崔氏与李氏如何教导的女儿,连本宫都半分不放在眼中。” “你们是不是早已不满我萧家皇室与大梁,私下想要改更朝换代,妄图推翻我萧家,另立你们满意的新君。” “故而才会纵着你们女儿当着本宫之面大放厥词,口口声声称本宫还不及各位祖宅里的野猫野狗来的尊贵。” “本宫想要你们给个解释,若解释不出,便是你们想做一做那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本宫还要问问谢太傅,他为士族之首,可否知晓崔李两家可能已然生了不臣之心,正在谋划如何颠覆我大梁!”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今日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够格参加大梁的国宴和皇室宴会的。 大家对于萧长宁,不能说是很熟悉,却也都不陌生。 皇帝捧在手心的公主,每次宴会她的位置都是最靠前和显眼的。 但她话一贯很少,性情冷傲,不苟言笑。 便是皇帝故意逗趣儿问她话,她回答的话也很少,且一板一眼的很。 说不上两句,便能让气氛极快的冷凝下来。 若她单单只是个比较寡言沉默的公主也就罢了,偏她又是个下手极狠的。 当街斩杀亲表兄张轩,血溅满地时眼都未眨一下。 为着一只爱宠大开杀戒,一声令下便夺了数十人的性命去。 偏生皇帝宠着她,疼着她,眼瞅着她如此狠辣,也一句苛责都没有。 萧长宁也从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并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也从来都不做哪怕一个字的解释。 她不管对着谁时,都是极漠然的。 哪怕是谢太傅,也依旧冷的如同一块冰,能用一个字回答的,绝不用两个字。 可今日的萧长宁,竟然说了这么多话,还用言语给崔李两家扣了这么多的帽子。 谢凤仪笑得很灿烂,耳濡目染是最好的教导方法。 萧长宁跟着她这个话多且密的人在一起久了,自然免不了被大大影响。 尤其是萧长宁自己也有心想要被影响,打心眼儿里想要为她做出改变。 一点点化去周身的冷硬,为她变得和软下来。 将百炼钢化绕指柔,莫过于此。 “永安公主说话还请慎言。”在崔李两位夫人得了各自的女儿确实没有性命之忧后,便彻底冷静了下来。 崔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臂站直,挥退欲要为她正仪容的仆妇。 自己亲手将衣裙上的褶皱抚平,方才对上萧长宁的目光。 “我几大士族自立族至今,已然千多年的历史了,从未做过背叛君上之事。” “从前未有,此后也绝不会有。” “公主疑心重,也该放去该疑心之地,而不是仗着皇族公主身份来构陷下臣与随意私刑处置臣女。” “再是君为臣纲,也需君上仁德清明,臣下才能忠诚辅佐。” 谢凤仪眉梢一扬,便要开口。 萧长宁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暂时不必开口。 “夫人劝本宫慎言,本宫倒是想反过来劝崔夫人慎言。” 萧长宁声音不含一丝情绪,“你崔氏背叛与否且放在一侧,大不敬却是实实在在的。” “至于构陷之词,也放不到本宫身上,大梁乃是我萧家的天下。” “普天之下,皆为我萧家臣。” 说到这里,她眼中多了分不屑,“区区一个臣下之女,本宫若起心非要为难,还需要挖空心思去找理由?”
第350章 你们最好是将此事闹到天下皆知 萧长宁眸光扫过崔华,“今日崔华配了白玉簪,与本宫极为相似,这便是冲撞了本宫。” “这种理由随口就能来,在君臣之道面前,便是本宫嚣张跋扈,她为臣女也需受着。” “本宫何须构陷?她不过一普通臣女,又有什么资格让本宫去构陷?” “私刑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你崔氏女与李氏女见了本宫毫无礼节,反倒咄咄逼人,本宫没有真要她们的命,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今日漫说是只有她们单独在此,便是谢太傅与父皇同时在场,她们在本宫面前如此狂妄行事,本宫也轻饶她们不得。” 萧长宁手掌一翻,将剑还回到茶白之手。 “两位夫人尽管去父皇与太傅面前告状,你们最好是将此事闹到天下皆知。” “本宫倒要看看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后,他人是认为崔李两家是忠肝义胆,还是包藏祸心。” 她话落,便携着谢凤仪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围在一侧来看热闹的人,自动都让开了路。 任她们主仆四人扬长而去。 刚走出没几步,江公公便带着几个小太监迎面快步过来了。 “公主,谢大姑娘,皇上与太傅刚进了园子,便听闻这边似是闹了气儿,遂让老奴请你们过去一趟。” 萧长宁颔首,“好。” 谢凤仪一脸笑嘻嘻的,一点都不见担忧,“江公公,我们是能走一趟的,不过崔华去了也白去,李盈也只能是抬着去了。” 江公公依旧是笑呵呵的,微弓着身让开路,“公主与谢姑娘先行过去,老奴稍后再陪着两位夫人和姑娘过去。” 萧长宁又看了眼江公公,方才与谢凤仪自他身前走了过去。 她们在江公公派着的小太监引着下,去了裕王府最大的水榭之中。 这里临水凉快,又修建的极广,可容纳许多人,宴就摆在了这里。 皇帝和谢太傅来了之后,自然也要先到这。 两人一进水榭正中的花厅之中,入眼先看到的不是和太傅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的皇帝。 而是站在皇帝身侧,正在给她们打眼神的国师。 厅里伺候的人多眼杂,国师大人的真正形象不敢暴露。 但又想对谢凤仪传递一下消息,可动作又不敢做太大。 于是谢凤仪和萧长宁看到的就是国师眼角和脸颊都在微抽着,看上去像是要中风的前兆。 谢凤仪都想捂眼,给了国师一记让他赶紧停的眼神。 国师也不知道是没看懂,还是别的,依然在小幅度的努力传递眼神讯息。 谢凤仪干脆别开眼,看都不看他了。 “阿宁,阿欢,听说你们与崔家和李家的姑娘起了矛盾?” 皇帝见她们进来,也停住了和谢太傅的交谈,温声问她们。 两人走近前儿,先各自行了礼,萧长宁才回答皇帝的话,“是动了手。” 皇帝显然也是知晓的,并无丝毫意外之色,宠溺的说了句,“你这脾气真是随着年岁涨,越发的烈性了。” 他只说这么一句,也不问前因后果,回护之意很明显了。 谢太傅一脸慈和,“公主性情坚毅刚烈,很是有当年太祖的一些风范。” “若太祖有灵,知晓后人能出现如此肖似他之人,必定也会十分欢喜。” 谢凤仪两根眉毛一起挑起来,皇帝维护萧长宁她一点不意外。 萧长宁私下再是与他父女之情尽数倾覆,面上他也不会对萧长宁疾言厉色和不管不顾。 尤其这次还等于皇族与士族的对阵。 萧长宁大大占了上风,这只会让皇帝心中满意。 如今皇帝认为自己占了上风,正是自负之时。 萧长宁又碾压了士族女,再次涨了皇族和勋贵们的脸面。 他自然会向着萧长宁说话。 谢太傅也半句不提,还张口就夸赞萧长宁,然后顺手捅了皇帝心窝子一把。 虽说谢太傅倒也没夸错萧长宁,太祖当年确实是杀伐决断,性烈如火。 此时他说萧长宁肖似太祖,不光是一种肯定,也是给萧长宁头上又加了层光环。 外人听了,不会多想谢太傅的话。 但皇帝心里一定不会太舒服,他们几个都知晓,要是皇帝不做手脚的话,萧长宁本该为皇子。 一个在性情方面很像太祖的皇子,用心培养着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很有可能会成为像太祖一般,能够开疆扩土,让大梁国力更加强盛的明君。 可惜,因为皇帝猜忌心,让萧长宁由男变女。 再看如今的皇子,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实则没一个能成大气候的。 这会儿再听到谢太傅的话,皇帝的心里能好受就有鬼了。 果不其然皇帝的眸光晦涩了一瞬,又极快的掩下。 谢凤仪心中‘啧啧’有声,这会的不舒服算什么啊。 开胃菜都算不上,之后的大餐,太傅都给你准备好了。 希望你能受得住。 皇帝心里不舒服了,也没什么心思和萧长宁多说话了,“你母后在后面与女眷们在说话,这段时日她也一直念着你,去与你母后说会话儿吧。” “是,儿臣这便去。”萧长宁神情不变的告退,拉着谢凤仪往后堂走。 看谢凤仪与萧长宁并肩而行,谢太傅极为温熙的说了句,“阿欢,得空了回府里陪祖父下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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