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城之后,身后的人都化整为零。 到了入京之路的分叉口时,明面上只剩下了谢凤仪主仆三人。 摆在她们面前的路也有两条,一为水路,二为陆路。 在分叉的路口,青黛与茶白望着谢凤仪,等她拿主意是往哪里去。 谢凤仪映在夜色的眉眼浅淡,并未多有迟疑,“走水路。” 若她所料不差,萧长宁该是走水路。 就算是错了,也没关系。 如今是四月里,正是南风向送北暖时,自陈留入京,是一路向北。 如今又还未到雨季,此时走水路,会一路顺风顺水。 再有便是,陆路是明日谢氏入京会走之路。 那一路会很不平稳。 这点,萧长宁想必也会清楚。 她于深夜匆匆离开,谢氏又怎么会不做出任何应对。 大批人自陈留离开,首选必定是陆路,因为沿途补给方便,也比较安全。 水路若是遇袭,连逃躲的几率都太小。 陆路机会会大很多,并且依着谢氏和萧长宁的身份,是可以沿途官府也进行在所属之地护送和保护的。 这也是她和萧长宁一个默契考验。 她认为萧长宁会走水路。 三人到了码头时,已然是晨光微亮。 青黛去问了下,恰好有客船北上,但并不入京,而是到津门。 若是不上这条船,下一条客船发船,会是在明日。 “小姐,如果要坐客船的话,咱们只能坐去津门这条。” “入京的客船,要十日一过码头。”青黛压低声音对正在打量码头的谢凤仪禀报。 谢凤仪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萧长宁昨夜离开陈留,也不可能是搭到客船。 “奴还打听到,昨夜靠岸过的船只有二十六条,里面有十四条是去往京都的,十一条是商船,三条是被雇佣的私船。” “还有九条是往津门方向的,七条商船,一条客船,还有条私船。” “剩下三条,不路过津门与京都。” “如今停靠过的商船大多已然离开,如今还没走的只有去往津门的客船和那条私船和几只商船。” 谢凤仪沉吟了下,“在入津门之前,水路路程是否都是一条?” “回小姐,是的。” 这就好办了。 不到万不得已,萧长宁是不会上商船的,太打眼了。 她选择,必定是其中一家私船。 能雇佣的起船只入京或者去往津门的,都是家中有实力的。 仕也好,商也罢,眼界都是有的,萧长宁那一身的气度,再随意打个京中有名姓的子弟名头,想要搭个船简直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除非是脑子特别不好用的人,谁也不会拒绝这样的举手之劳。 结份善缘,也许哪天就用上了呢。 “去京都的三条私船都哪家的?”如果不出意外,萧长宁基本就在这三条船上之一。 “有一条是荥阳郑氏的,剩下的两条都不是世家人,其中一条是林州知州,另一条是江浙富商董氏。” 青黛打听的都很明白,她知道自家小姐需要这些。 “世家,寒门官家,商家。唔,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董氏的船。” 荥阳郑氏和陈留谢氏距离相隔并非太远,来往的算是比较密切的。 萧长宁基本不会选。 林州知州的,谁知道他是谁的人,谢凤仪记得他昔日是探花出身,如今年岁并不太大。 年纪轻轻,寒门出身的人做到知州,身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 而且眼睛也必定很毒,不太好糊弄。 剩下个富商,就可就好糊弄多了。 士农工商,商在末位。 商者有钱,地位却是不高。 萧长宁随便捏个身份出来,董氏都会奉若上宾。 “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包一条船,咱们去追上前面的船。” 去京都的船,都是在夜半离开的码头,今日又是天气晴好的一日,行船快些的话,很快就能追上前面的船。 青黛领命去了,没有多久就回来请谢凤仪上船,身后还带了几个人。 都是王氏派来保护谢凤仪的,谢凤仪站在那里怎么看都会是普通人。 不管是什么身份,能直接包了船,最后就他们三人上船的话,不但撑不起门面来,也容易惹人怀疑。 上船之后,谢凤仪立于甲板之上,眺望陈留方向。 前世她入京是在三个月后的盛夏之时,走得是陆路。 这辈子提前了,还换了路线走。 代表一切都会不同了,她绝不会再重复前世的路了。 船起锚之后,她便进了船舱。 青黛的服侍她换了身上的劲装,换了件银白绣青竹暗纹的长衫,头发一半以玉箍束起,一半散落在背后。 又在腰间挂了块玉质极佳的羊脂佩,手中再握着一把玉骨扇,端的一片富贵风流之相。 青黛又给她重新描了眉毛,将一双秀气的柳眉描成了极为英气的剑眉。 她又是装惯了男子的,站在那里毫无女儿气。 若不是极为熟悉谢凤仪的人,便是站在她身前,也是不敢认的。 看着宛若浊世佳公子的谢凤仪,青黛很满意。 谢凤仪也很满意,手中折扇‘啪’的打开,摇晃着出了船舱,再次上了甲板。 她要让谢家人看着,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入的京都。 然后没得意一会,她的潇洒和壮志就都烟消云散了。 她,晕船了。 茶白没晕,青黛没晕,她晕的昏天暗地。 本还要志得意满的要快些行船,如今也不行了。 船只能平缓着前行,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半靠在青黛身上,吐得不知今夕为何年。 她想到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意外,身份被认出,半路截杀,甚至是追不上萧长宁。 就是没想到,她自己会晕船。 船老板大概也是习惯了,给她们提供了可以缓解晕船的药物。 青黛初时并未用,毕竟是外来之物,哪里能轻易入谢凤仪的口。 她给谢凤仪用了自己带的有相似作用的药,并未能起作用。 谢凤仪连晕带吐,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青黛焦急又无法,先自己咬牙吃了船老板给的药,过了两个时辰给自己把脉,在脉象如旧后,才给谢凤仪喂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终于不再吐个不停的谢凤仪白着脸色长舒了口气,“今日,我总算是能理解土方治大病这句话了。”
第30章 你不必气馁 青黛听到这句话,头都抬不起来了,感觉无比羞愧。 她和茶白自小就自一群人中选出来,明面是放在颐园里做小丫头。 实则是在王氏派人教导下,各有所学。 茶白做事专注,对于外界的感知都比较木。 但是武学天分极好,她天生对于医毒方面很有天分。 按照王氏见她的第一面话说,她天生一颗玲珑心,未来是能成为谢凤仪大助力的。 王氏看她看得很准,在她长大的过程中,顺带逐渐接过了颐园的一应事务,成为了谢凤仪身边最为得用倚重的大丫头。 颐园乃至谢宅里都知道她不光在谢凤仪面前得脸,就是在久堂王氏跟前,也是很有脸面的。 相比之下,茶白就黯淡得多,几乎无人注意。 不过茶白也不在意那些,一心守着谢凤仪。 但她虽在谢宅的丫鬟里风光无二,却除了王氏心腹和谢凤仪与茶白外,无人知晓她会医毒之术。 教她的师父在走时,说她天赋很好,学的也用心,是可以出徒了的。 她为了验证师父的话和自己的水准,去偷偷央求过王氏,调了个陈留狱中病中的囚犯试过药。 她试过好几次,开的药方都很是见效。 这让她很是自信,她确实是出师了。 没想到刚出陈留,谢凤仪一个晕船,就让她灰头土脸毫无办法了。 最后还得靠着外来的药物,才缓解了谢凤仪的晕船症状。 她脸上火辣辣的,觉得学了十几年都白学了,她的那点自信也都消失殆尽了。 “青黛,你不必气馁。”谢凤仪看出了青黛的愧疚和黯淡,柔声安慰她。 “这不是毒,也不是病,不在你学的范畴之内。” “况且你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自然无法配置出药物来。” “你将船老板给的药看一看,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配出比他这个更有效用的药物来。” 青黛点了下头,总是神采奕奕的脸上,依然还是没有几分精神。 谢凤仪也不多说,青黛只是没出过陈留,太过稚嫩。 现在遇到点小挫折不算什么,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多来几次,渐渐的也就成长起来了。 不吐了,缓了会晕眩的感觉也好多了,肚子便饿了。 青黛忙去给谢凤仪去端粥了。 等喝下了一碗粥没有再吐,谢凤仪总算是有了点精气神。 但一天的时间也要过去了,清晨上的船,之后吐个不停。 这会缓过劲儿来,已然近黄昏了。 谢凤仪起身,换了身衣服,出了船舱,又去上了甲板上。 船老板见到她,过来关怀了几声,谢凤仪谢过了他的赠药,又随意说了几句话,了解了一下水上漕运和过往船只安全保障之事。 这药确实是好用,她站在甲板上与船老板聊了半响天,都也只有轻微的晕眩感。 可惜天色渐深,夜里行船只能求稳不能求快,定然是不能奋起直追了。 谢凤仪心内遗憾着,在甲板上吹了会夜风,回到船舱里便歇息了。 船老板今日对她说,他在这条水线上来回跑了数年了,行船是数一数二的稳。 其中虽不乏有吹嘘之言,却也有几分真实的。 至少谢凤仪如今在船舱中躺下,还真没感到大幅度的摇晃之感。 她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她是有择席的毛病的,换了新地方没有俩三日适应的话,是无法安睡的。 此时也不例外,只能尽量养神,以求明日精神状态好些。 青黛点燃了香炉,是宁心静气用的,没敢用安神香。 再是心疼谢凤仪择席,也是出门在外,不能用安神之物去让她入睡。 借助药物入睡,极为容易睡的沉。 万一有点意外发生,若是睡的昏昏沉沉,定会反应不及。 夜渐渐深了,青黛和茶白也都没有离开谢凤仪房间,青黛在谢凤仪脚踏下面的船舱板上打了地铺,招呼茶白一起躺下了。 万籁俱寂,只有船破开水面时,有水声回荡在耳边。 谢凤仪听着水声,心头放的一片宁静,什么都没有去想。 她不光能听到水声,甚至还能出青黛已经睡着了,呼吸放的很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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