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萧长宁距离她千万里之遥,这份回护也没有断掉。 今生,她不愿再为凤命女。 不愿再做家族棋子,不愿再为家族中某些人的野心再次牺牲自己。 她更不愿再与萧长宁之间有任何隐瞒,所以她戳穿萧长宁身份,说出谢氏在陈留的隐秘,还亲自带萧长宁入谢家。 她也想好了,在带了萧长宁回谢家后,她也会对母亲和盘托出萧长宁身份的。 然而,是她小看了母亲。 今日,在她直接男装回谢氏,带来萧长宁时,母亲就知道她在用行动表达她的态想法。 母亲,依然选择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决定。 谢凤仪身子深深伏下去,久久未起身。 她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位母亲。 “不是我成全你,是你成全你自己。”王氏身子前倾了些,抬起手轻落于跪伏于身前的女儿秀发上。 “阿欢,女儿家于世间活的艰难。” “从出生起,便要牢牢记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十二个字。” “身份再高,也跳不出这个圈子去。” “可这样其实是不对的,从父,从夫,从子,不是不可以。” “是要他们是对的,做的事是你能感觉到他们在为你好,而不是他们认为在对你好。” “三从之前,最该要从的,是自己的心和意志。” “之前你愿接受你祖父安排,那是你的选择,我不能去干涉你什么。” “不管你的听从,是无奈之下的妥协,还是真心想要为了家族去谋去算。” “只要你的决定不改,我便都会按照流程准备。” “如今你不愿,我能看出是你最终的决定。” “娘没有什么别的能为你做的,能做的唯有倾娘之力去帮你。”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王竹的女儿,有资格选择她自己的未来。” “世上女儿,也都该有这个资格。” 王氏手上的暖意透过发丝传遍谢凤仪全身,她身子一动不动,却有一滴泪落于地上。 “娘……” 她声音有点哽咽。 王氏抚着她发丝的手一顿,随即又抚了下去,“不过不嫁皇家而已,又算的上什么。” “这份你祖父口中的大造化是送予谢昭也好,送陆亭里面的族女也罢,我都由不得他们说不。” 王氏的声音,依然是轻柔温和的,不带任何的气势。 谢凤仪的心,震了一下。 现在温柔抚摸着她,一片慈母之心的是她的母亲。 是有着最后一任女郎之称的王氏女。 更是隐于庭院深深的谢宅内,将整个陈留都握在了手中的谢氏宗妇。 她两辈子也赶不上。 “来看看你的嫁妆吧。”王氏手移开在她肩上拍了下,示意她起来。 谢凤仪起身,坐到了王氏身侧。 王氏拿起刚才正在看的册子给她。 谢凤仪接过来一看了几眼,目光中露出几分诧异,又往后翻了几页,“娘,这上面都是你的陪嫁啊。” 王谢联姻,都是如今的顶级世家。 王氏的陪嫁自然是很多,且件件都是难得之物,以前她是去库房里看过的。 册子上记录的物件,都是她以前在王氏陪嫁物品中亲眼看到的。 “以后就是你的了,你嫁不嫁人都是你的。”王氏又将那一摞册子里,拿出了一半出来。 “这些都是我的陪嫁,不属于谢氏一分,我已然分成了两份。” “你一份,你兄长一份。” “你的这份,今日就交予你手。” “你兄长的,在他十六岁后,我已然交给他了。” 王氏话音落下,手又摸了摸女儿发间的簪子,“这是你的信物。” 谢凤仪笑了下,“青黛聪明。” 这根簪子是她及笄时,王氏送她之礼。 看似平平无奇,简单又单调。 实则玉的材质之好,举世难求,上面刻的云纹,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在云纹之中还刻了她的欢字。 青黛在看到她今日的举动后,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才会选择用这根簪子为她绾发。 她若不为凤命女,很有可能也不再为谢氏女。 所以她身无其他饰物,身穿最简单衣裙。 只戴一根母亲所赠,并不属于谢氏的簪子。 有些话,不必说的清楚,心里清楚就好。 她和青黛主仆多年,说不上多么的心有灵犀一点通,默契还是有的。 谢凤仪目光又落于眼前的册子上,若有所思了下,“娘,我和大哥是平分的吗?” “他三你七。” 谢凤仪听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她就知道母亲会偏心。 “娘,这不公平。” “是不公平。”王氏手放在册子上,极轻的叹息了一声,眉宇间闪过一抹歉疚,“你和他同为我所生,他是下一任的谢氏宗子,是未来的谢家家主。” “他能拥有的东西,比你多了太多。” “而你能拥有的,却只是我的一些嫁妆。” “所以,我应该再弥补你一些什么。” 谢凤仪:“……” 我的娘亲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20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双阁里,萧长宁任由王氏派来的人,服侍洗漱过,换上了王氏准备好的衣服。 全程被派来的丫头,都毫无异色。 萧长宁心里明白,这都是王氏的心腹。 等洗漱好了后,她让人都散了出去。 独自坐在椅子上坐了会,想了下今天这一天的经历,才低声喊了声,“暗七。” 话落,一道影子无声出现室内,对她跪下。 “为我把脉。”她还是找不出谢凤仪能影响到她情绪的合理之处来。 心底还是有怀疑,是不是谢凤仪做了什么手脚。 虽然依照谢凤仪的身份来说,不太可能用苗疆的手段。 但她自见了谢凤仪起,就变得很奇怪。 她伸出手腕,暗七双指搭在她脉门上几息,“公主身体康健,无任何异常之处。” 暗七的医毒之术,萧长宁还是很信任的。 他说无事,必定是无事。 若如此说,她对谢凤仪的亲近,难道真的只是合了眼缘? 萧长宁眉间闪过一抹思索,她倒是有听过有些人天生便较为有缘,一见之便会自然心生亲近之意。 她和谢凤仪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她放下心中的怀疑,又问暗七,“谢宅防守如何?” “很严密,我们在进来时就被发现了,是被主动放进来的。” 暗七的话,让萧长宁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于皇家对暗卫的培养,已然好几代了,筛选过程残酷严苛。 唯有走过无数考验还能活下来的,才能成为最终的暗卫。 而她身边的,是从活下来的暗卫里,再选出最为出色的。 即使是这样,若不是跟着她的话,都进不了谢氏的门。 这让她觉得有点丢人,不是丢自己的,而是丢皇室的。 不意外的是,谢氏果然不愧为昔日的顶级世家,哪怕已然没落的都快撑不起谢家千年的荣耀门楣了,依然还是很强大。 不过……萧长宁轻笑了一声,眼中寒芒闪烁。 如今已然不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九品中正制的选拔制度了。 世家的日落西山,无可阻挡,纵然谢太傅百般算计,也照旧救不了士族的式微。 因为这是大势所趋,天下的声音。 不光是皇室,天下的庶民们,也不愿再被士族永远压制无法翻身。 谁不想以自己之名,自由之身来名利双收,谁不想跻身庙堂之上,展现才华和抱负。 以前想出头,只能投在士族门下,打上士族的烙印。 如今再也不必如此,士族深受反噬已成定局。 再有三朝,士族之称,便会成为历史云烟。 千年兴,换此后永世衰败。 世家,气数尽了。 “给父皇送消息,谢凤仪不愿为后,我欲相帮,再将预备代替谢凤仪的三人之情况也一同送回去。” “是。” 暗七无声消失。 萧长宁目光穿过窗子,落于颐园的方向。 谢凤仪,太子妃不当,皇后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谢凤仪毫不避讳的男装出门,带着萧长宁走遍了陈留城内。 吃喝玩乐,哪一样都带萧长宁领略了一番。 就连青楼,谢凤仪也带着萧长宁去了,并且还去的毫不青涩生疏,甚至还有熟悉的姑娘。 这让萧长宁对谢凤仪的大胆和毫无顾忌,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哪怕她找的相熟的姑娘,只是清倌人,也就是听个曲儿而已,萧长宁心里还是诡异的不太舒服。 虽然那位清倌人,容貌上差她一筹,气质更是比不上。 但她见谢凤仪和那姑娘熟稔的说笑时,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谢凤仪太了解她了,她情绪掩藏的再好,谢凤仪也能看出来。 心里偷笑的同时,自然也不敢太过分。 免得以后萧长宁算账时,她太难过关。 逛完陈留城内,谢凤仪又带着萧长宁将谢宅走了一遍,然后白天还去远远看了谢氏宗祠。 到了晚上…… 她拿着夜行衣去找了萧长宁,“阿宁,换上这件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长宁没看她递过来的衣服,先看她的打扮。 见她将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一身的黑衣劲装,倒是十分的英姿飒爽。 她这才想起来,自她谢凤仪相识起,她从未见过谢长宁穿女装。 今晚她这打扮,若是换成骑装,肯定会美的惊人。 她又扫了眼谢凤仪脸上的笑。 笑容,也是一直挂在脸上的,至少是当着她时,几乎从未消失过。 她接过了谢凤仪手里的衣服,什么都没问,就去换了衣服。 然后跟着谢凤仪做贼一样出了双阁。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茶白。 谢凤仪对于谢氏院内下人巡逻交换十分的熟悉。 带着萧长宁有惊无险的躲开了所有人,来到了谢宅的东北角。 萧长宁跟着谢凤仪走遍了谢宅,脑海中自有一副地图。 走到墙下,她眉心微皱了下,这里是…… 念头刚起,她腰就被揽住,被谢凤仪带着飞起越过了墙头,落在了一墙相隔的另外院内。 “……”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令萧长宁无比惊讶。 若不是够沉着,她都能惊呼出声。 但心中也翻起了滔天巨浪。 谢凤仪居然会武功!并且应该还不弱。 世家女,不都是自出生起便娇养的如娇花儿一样的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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