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个提示?”靳摇枝打量林氤神色。
林氤只说:“它会动。”
最后靳摇枝在埋埋的针织围脖下,找到了另一枚款式不同的戒指。
没想到她和林氤一样,都打算在迁居日向对方求婚。
她们的告白始于埋埋,求婚也始于埋埋。
小白猫什么也不懂,被抱起时一脚蹬上靳摇枝的肩,一溜烟跑远了。
靳摇枝追了上去,追猫,也追戒指。 ----
第34章 第 34 章
51 那些年的回忆,越是甜蜜,越像刀斧。
只是在那些过去,所有的亲密都和欲/望密不可分,靳摇枝眼里所见太过单一,就连两人间堂而皇之的爱意,也当是调情戏码。
在那个时候,她们心与心的距离,其实不过就差了一毫厘。
此时从回忆脱身,靳摇枝不由得蹲身捂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和林氤的过去,有着难以言说的热烈。 好热烈,好热烈。
门外,崔所思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东西。”
靳摇枝冷静了些许,却还是蹲在地上,掩着发红的眼说:“我不知道。”
她压根不清楚林氤给她留了什么,只敢笃定,那样东西一定在船长室里。
就和上次的找物游戏一样,林氤目的明确,所藏之物、所藏之处绝不多余,而这一次的关键,明显就是这间船长室。
崔所思一时无言,她养靳摇枝多年,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狼狈。
这些年她们虽然接触不多,但她自认为,她从未亏待过靳摇枝。 只是靳摇枝从不会主动向她讨要东西,她对靳摇枝的优待,完全是单方面硬塞。
如今靳摇枝却在崔所思面前,跪在地上一寸寸地摸地毯,而后干脆把地毯掀了,找木板上有无落下东西。
可惜很显然,别说东西,连印记都没有。
林氤是会藏的,她必不会把事情做得太明显,尤其此间还是船长室。 但她同样也不会做得太过隐蔽,她本质是要瞒住船员,而不是要死死瞒着靳摇枝。
靳摇枝摸找了满地,两手都已沾满灰尘,却毫不在意。她目光一定,转而拉开书桌的抽屉,在里面的顶部一寸寸摸。
在指腹碰到一处难以在心里描摹的痕迹时,她连手臂都在打颤,手指猛地一收,生怕把那点痕迹摸没了。
靳摇枝矮身仰视,又拿手机打起手电筒,终于在这无人留意的角落,找到了一块拇指大的刻痕。
刻痕是小猫肉垫的形状。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林氤还是喜欢把“宝”压在埋埋身上,不论是在她们生命中的哪一个转点。
靳摇枝的教养差点毁于一旦,险些痛骂出口,不知林氤如何敢确保,这些年船上的桌椅不会更换。
随之,无边的惊喜将她心头阴霾全部扫空,瞬间加急的心跳差点让她晕厥过去。 那些一直不敢敲定的未来,隐隐约约又有了盼头。
靳摇枝冷静下来,心想是了,林氤两次登船,自然知道桌椅有没有更换过。
“找到了?”崔所思问。
“找到了。”靳摇枝沙哑回答,一遍又一遍地摩挲那个痕迹,回神时已是热泪盈眶。
崔所思走近,也跟着蹲在桌边朝抽屉里部打量,诧异问:“那是什么。”
打从来到M城起,靳摇枝的情绪一直不改低落,这会她竟笑了,不答反问:“小姨,有没有养过猫。”
“没有。”崔所思不养动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也很难将死去的感情寄托出去。
靳摇枝收回手,定定看了那印记一阵,最后逼迫着自己转移目光,狠下心将抽屉合上。 她慢声说:“我养了一只猫,不能让它一个人待在家里,我该回去了。”
“家里不是还有另一位?”崔所思问。
靳摇枝站起身,慢腾腾拂开手上的灰尘,“林氤总有自己的事要做。”
崔所思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忽然就放松下来了,松懈得彻彻底底,好像再无挂虑。 她甚至担心,靳摇枝是不是疯了。
靳摇枝哪能注意不到崔所思眼里的挂虑,她从口袋里取出湿巾,慢吞吞地擦了掌心,眼里是连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柔情。 她擦着手,一边说:“抽屉里的,是林氤留给我的东西,走吧小姨,再耐心等等。”
崔所思想,假设靳摇枝和林氤一辈子不说,她大概一辈子都解不开心里的谜题。 不过她等就是了,一辈子很长,她还有许多时间。
离开港口,车沿着原路返回南郊。
来时靳摇枝只带了个登机箱,回去亦然,她迫不及待想回到林氤的身边,等着对方再度睁眼。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高空飞行,亢奋过后,靳摇枝困得极快,头一歪竟就睡着了。
这一路她几乎都是睡着度过的,直到空姐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她才睁眼醒来。
在去M城前,靳摇枝将车停在了停车场的某一处,如今走出航空楼,迷迷瞪瞪地兜转了好几圈,她才想起车的具体位置。
一路飞驰,她好想林氤,也出乎意料地格外想念埋埋,她想,卧室的门可以不必关上,以后任由小猫进出。
等绿灯的间隙,靳摇枝给林氤发了信息,不论对方此时能不能看到。 「我回来了。」
消息如沉大海,没有回应,但这完全在靳摇枝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沮丧。
她以前常听人说,热恋的爱人连一秒都不愿分开,只目光错开的数秒间,思念就能在胸口发酵。 没想到的是,在一起七年,她竟还能陷入热恋。
到家的一刻,远处一个白影飞蹿靠近。 埋埋叫得格外嗲,哼哼唧唧地绕着靳摇枝的腿转了数圈。
靳摇枝俯身抓了一把它的尾巴,在打理了猫砂盆后,便轻脚走上卧室。
那个占据她心头良多的人,如今还陷在柔软的被褥中,依旧没有任何意识。
床头柜上还搁着她走前留下的字条,上是她的字,下是林氤醒后添上去的留言。
像是高中时代在老师眼皮底下传递的纸条,只可惜她和林氤相识太晚,没有一起经历过那暗流涌动的幼稚暧昧。
「离开两天,不用担心。」 「我也离开几天,不用担心。」
靳摇枝低低笑了,弯腰握笔,在后面又添上一句。 「早点回来。」
写完,她便走去洗漱,然后躺到林氤身边,在对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将一个吻印了过去。 印在林氤耳边。
靳摇枝对着林氤的耳朵说:“快点醒吧,你再不醒,我也要困了。”
可没想到,一开始是两天,然后是十天半个月,再后来,一月之期轻易过去。
林氤离开的天数,显然和她写在纸上的不同。
太久了,久到今年的大雪已经降临,靳摇枝也没能等到爱人的拥抱。
靳摇枝想,林氤多半还留在M城,或许已经追寻到德林顿的踪迹。 而正因为身在异乡,灵魂和身体远到产生不了共鸣,所以久久不能回来。
她不慌张,即使窗外已是茫茫白雪,也还保持着期许,只要林氤留在此处的身体没有衰颓,那就还有转机。
只是,盘踞心头的孤独愈演愈烈,它蛮横肆意地开疆辟土,企图吞食靳摇枝为数不多的耐心。
靳摇枝只能告诉自己,远在从前的林氤也一样孤独。
孤独的两颗心会互相吸引,最终严丝合缝地靠近。
那天,靳摇枝又像平时一样,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画新的稿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铃,惊得她画错一笔。
在从M城回来后,她的手机一直是响铃模式,不为别的,只为林氤。
只是这次来电人依旧不是林氤,倒是个稀客—— 宁橙。
在刚知道靳摇枝和林氤在一起时,宁橙其实还蛮喜欢联系靳摇枝的。那时她话里话外都是对林氤的贬损,想把以前在林氤那吃过的亏都还回去。
后来么,林氤警告她少骚扰自己女友,宁橙的电话也便打得少了。
如今靳摇枝一回想,总觉得林氤的警告夹带了私货,表面上是为她,其实多半是怕宁橙说漏嘴。
接了电话,靳摇枝难得先开了口:“好久不见,找林氤?”
宁橙的声音还是没变,她先是抱怨了林氤几句,然后说:“林氤最近在忙什么,我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手机一直关机,犯事被关起来了?”
“没,不过她近来的确有点事。”靳摇枝放下笔。
宁橙也不多问,火气冲天地说:“我最近不是正打算卖东区的房子么,这几天收拾东西,发现林氤在我这没少动手脚。”
靳摇枝一愣,在她印象里,林氤只去过那边一次,那天宁橙刚把房子买下来,请大家去热热场子。
过后不久,宁橙就出国游玩了,东区的房子一直空着,她们的那次造访也便成了最后一次。
靳摇枝记得清楚,那天林氤压根没和她分开过,林氤要想动什么手脚,哪里瞒得了她。
“怎么说。”靳摇枝心跳如雷,哑声开口。
宁橙哼了一声,说:“房子里不少东西都要一块卖掉,我这正检查着呢,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在我花瓶口里面画了个小人。”
“你怎么确定是她。”靳摇枝连气都喘不顺了。
宁橙说:“有字呢,那字我一看就知道是她的,我拍给你了,你自己看。”
靳摇枝查看信息,放大了照片看字。她忽然笑出声音,眼泪也跟着溢出眼角。
林氤从没有做过这么孩子气的事,不过“来过”两个字,又确实是她写的。
孤独的人,总得想方设法给自己找找乐子。
“你擦了吧。”靳摇枝说。
“擦了擦了。”宁橙颇为嫌弃,“她这人蔫坏,你替我骂她两句。”
靳摇枝应付地“嗯”了一声,挂电话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不坏,挺好的。
可是宁橙在东区的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是…… 上一年的冬至啊。
也正是在冬至的半个多月后,林氤在M城登上了那一艘死亡游轮。
也就是说,林氤的灵魂只能是在上一年的冬至日后,在宁橙的花瓶里留下字迹。
原来不知不觉中,林氤已经在过去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过这也意味着,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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