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渐渐散去,酒醉前的少许记忆涌进脑海里,奉诏回京的路上遇到一队土匪截杀车队,出于好心,她将车队救下。 车队乃是城内首富宋长玉家的,车队数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车队上有一孩子,乃是宋家独子。 宋长玉家有数女,儿子只有一个,不过五六岁。时人有女子成婚之法,虽说稀有,也被世人嫌弃。但宋长玉心善,非要将长女宋陵嫁给她。 长女出嫁,十里红妆,让人羡艳。沈笙极力拒绝,碍不过宋家诸人,推推搡搡的拜天地入洞房。 热意涌来,只觉喉咙里有一团火,烧得自己口渴。 空中淡淡的酒香与空中旖.旎的气味隐隐搅浑在一起,散着说不清的暧.昧。 屋内唯一一盏灯火照亮锦帐内的光景,沈笙终于清醒了些许,看着面前的女子。精致的五官,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坚挺的鼻梁与一双明艳的薄唇,显出几分天生的凉薄。 沈笙甩了甩脑袋,努力撑起身子,而对方的眼眸愈发清冷,神情没有一丝慌张,肩上的红痕昭示着方才的一切。 她慢条斯理地扯着锦被裹着自己的身子,露出外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相思蛊毒,事后会有些小小的毛病。” 借着烛光,沈笙看清了她的面容,无一丝窘迫,无一丝羞涩,反而显得自己大惊小怪。 第一回罢了,还有第二回的。 她眨了眨眼睛,顺势躺了下来,伸手去抢被子,“宋家的事情,等我回京后会让人照看的。” 宋家嫁女,感恩是假,攀附为真。 不过,她不在意了。 女子的手搭在锦被上,指腹来回摩挲,等人躺下后,她往里侧挪了挪,尽量保持距离。 沈笙压根没想到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心中怪异,也没有多想,脑子极力想着,相思蛊毒是什么玩意儿。 两人面上沉稳,心思各异,都在思索着下一句时,隔壁砰地一声传来一声巨响。 “隔壁还有有人吗?”沈笙惊讶。 宋家豪爽,包下整座客栈,选择最好的套房做好婚房,按理来说,隔壁是没有人的。 女子背过身去,锦被牵起,露出后背些许红痕。沈笙厚道地捂住眼睛,急忙用被子给她盖好,“我去看看。” “去了就回不来了。”女子声音冷而沉。 沈笙无措地抓了抓脑袋,“为何?隔壁有鬼吗?” 女子没有回答,回应她的是一句凄楚的叫声,“阿陵啊、阿陵啊……” 女子微阖眼眸,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凉薄又无情。 沈笙凝着对方后颈上的白皙的肌肤,隔壁的哭声越发大了,从一人哭泣到哭声交错,似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阿陵啊、阿陵啊、沈笙呢、沈笙呢……” 被隔壁点名的沈笙眉头越皱越紧,而女子坐了起来,锦被滑下,露出双肩,红痕再也遮掩不住。 女子悠悠出口:“少将军沈笙,十五岁赴边境,替父兄领兵,大小战役无数,镇守一地。十六岁那年一战夺回父兄失去的居州城,一战成名后,让敌人胆寒。听闻那一战,沈家军入城,屠杀居州城,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手段残忍。” “你以为你能活着回京城?”女子展颜笑了,眼中满是柔情,“宋家想要你的命。” 她的笑容,像是冷月,又像是冰冷的刀刃。 沈笙眨了眨眼睛,“你爹对你不好,你也不能这么诋毁他啊。” 女子披散着头发,许是纵情过后,眼角泛着红,却又爱笑,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我们打赌,穿好你的衣服,一起去看看 。”女子脸上挂着神秘的笑,眼睛弯若新月,美丽得让人窒息。 话说完,隔壁的声音愈发大了,接着是下楼梯的嘈杂声,此时,天色未亮。 沈笙沉着脸,转身欲下榻,打眼一看,哦豁,地上一片凌乱。 酒意作祟、酒意作祟…… 捡起自己的衣裳,又拿起对方的衣物,她回头看向女子,女子一双眼睛微微一动,等着她开口。 “你不是宋家长女,是哪个女儿?” “宋长玉做我爹,配吗?” 沈笙浑身一颤,对方笑得明艳动人,她意识到哪里不对,“你为何会在这里?” “与你无关。” “你的相思蛊毒又是什么?” “与你无关。” 沈笙:“……”这人太讨厌了。 听着隔壁的哭声,沈笙开始头疼了,昨夜喝的酒太多了,糊里糊涂进门,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镜花水月,不过是一唤人的虚名。”女子回道。 沈笙皱眉,“说人话,你叫什么?” “父母唤我阿奴,旁人称我江晚。” “我就知道你不是宋家的姑娘。”沈笙泄气,心中乱得厉害,只怕三两日内无法离开了。 匆匆穿好衣裳,她掀开锦帐,阿奴已穿好衣裳,长发只用一根灰色的丝绦束好,她好奇:“为何用灰色的。” “心情不好。”阿奴双脚踩在踏板上,微微扬首。 沈笙:“……”果然好看的女人,脾气都不好。 和她阿娘一模一样。 她嘴欠的问一句:“你是昨夜被下蛊毒吗?” “与你无关。” 沈笙悻悻地闭上嘴巴,不问就不问,自己也不算吃亏。 ***** 隔壁天字号雅间内红烛烧了一半,蜡油滴在案上,已然凝固。 宋家众人哭得难以抬头,昨夜新娘宋陵被一刀捅死了,仰面躺在了床榻上,血染红了床板。 沈笙换了一袭跑堂的衣物,悄悄站在了门边上,而阿奴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看热闹。 县衙的捕头赶来了,仵作上前验尸,宋家的人眼眶通红,当家人宋长玉正在浦头说话。 “昨夜拜堂后,小女就被送上来,沈笙在大堂内饮酒,喝酒喝到亥时,我拦着宾客不让继续喝酒了,她便顺势上楼入洞房。婢女们见她上楼,便都撤了下来,谁知,半个时辰前婢女敲门,许久没人开门,推门而入,小女便被杀了。”宋长玉擦擦眼泪,难掩痛苦之色。 捕头问她:“你亲眼看到沈将军入了门?” “那是自然,若不然我怎么会让婢女们离开新房。”宋长玉回答。 沈笙皱眉,下意识就问阿奴:“他怎么闭着眼睛说瞎话,我都没有进洞房。” 她抬头看向门外挂着的牌子‘天’字房,再看向隔壁的房间,‘未’字号房,自己昨夜酒醉看不清,走错了门。 屋内捕头的脸色沉了下来,“沈将军已不见了,许是去追歹人了,我立即让人去找。” “张捕头,我等进来的时候,门窗都是关好的,若是有打斗声,一楼的婢女怎么会没有听见呢,依我看就是沈笙杀了小女,偷偷离开。捕头,还请你派人去找她回来,按律处置。”宋长玉急急开口。 沈笙听后,躲到了阿奴身后,昨日的宋老爷仁爱慈祥,今日就换了一副模样。 她疑惑,问阿奴:“宋家舍得一个女人来陷害我?” “不知道。”阿奴回她。 沈笙愁得头疼了,偏偏身侧的人气定神闲。 浦头与宋长玉一番交涉后,吩咐下属全县搜捕嫌疑人沈笙。 不久后,仵作来回话:“一刀毙命,对方是个练家子。” “我们这里,除了沈笙外还有谁。”宋长玉没好气道。 这时,阿奴的手搭在沈笙的耳朵上,骨节分明的手细长而白皙,指尖泛着凉意,沈笙浑身一颤,心口酥麻难耐。 阿奴借机凑到沈笙耳畔,“看向进门的桌上。” 桌上摆了一只小小的三角香炉。屋内人太多,沈笙低着头就走了进去,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香炉。 香炉倒下后,香灰直接洒了出来,沈笙低头借着收拾,直接抓了一把。 捕头这时看向香炉,“你家的炉子?” “这里的东西都是我宋家安排的。”宋长玉眼皮一颤,双颊僵硬着。 捕头走了过去,宋长玉走上前就要阻止,突然膝盖一疼,单膝跪了下来,疼得他一颤。这时,捕头走了过去,看了看香炉,道:“带回去查一查是什么香。” 沈笙拉着阿奴走回隔壁的房间,摊开掌心:“是不是有什么迷香。” 阿奴低头,指尖沾了沾香灰,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神带了一丝玩味,“你猜中了,迷蝶香,就是不知那些庸才能不能发现。” “也就是说我昨夜一进去,可能就会被迷晕,等他们撞门进去,我就抓了现行?”沈笙气恨难平,好心救人,就惨遭陷害。 阿奴忽而说道:“或许,车队压根没有被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沈笙的心沉入谷底,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不料阿奴轻轻拨了拨指腹上的香灰,又在沈笙衣服上蹭了蹭,无情拒绝她:“与我无关,作何问我。” 沈笙一噎,脸色涨得通红,“我们昨夜好歹、好歹、你怎么翻脸无情呢。”
第3章 有情 “翻脸无情是何意思?”阿奴负手而立,气质清尘,清冷冷的眼内闪着玩味。 沈笙气得仰倒,阿奴慢条斯理给她解释:“翻脸无情需有情,我们之前有情吗?” “你、你昨夜拉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薄情的姿态。”沈笙要给她气死了,性命悠关,她还有心玩。 两人站在屋内说话,屋外不断有人走过,忽而有停下来,似要进来。 沈笙眼疾手快地拉住对方的手腕,直接跃上横梁。 两人刚落下,门就被推开了,宋长玉与一妇人慌慌张张走进来。 夫人哭哭啼啼,拉着宋长玉的衣裳,宋长玉不耐烦,拂开她的手,“你别胡乱说话,闭上你的嘴。”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没了,你让我怎么忍。当初我就说不嫁,你非要强迫她嫁人,你做什么,我不管,万不该拿自己女儿性命做筹码。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横梁上的沈笙气得心头翻涌,阿奴从容淡然,沈笙望着她,“你好像不惊讶。” “为何惊讶?你还觉得是偶然吗?”阿奴嘲讽,视线往沈笙面上掠过,“你杀人的罪名背定了。” 沈笙气得心口疼。 下面的宋长玉压低声音:“不该说的不要说,咬定是沈笙杀了女儿畏罪潜逃,其他的事情不必管问。” “就算杀了她又怎么样,女儿也回不来了。宋长玉,女儿是不是你杀的?”宋夫人不管不问地哭出声。 宋长玉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捂住妻子的口鼻,额头上青筋凸显,“不要胡乱说话,再不然,我就收回给你娘家的一切。” 宋夫人吓得忙不迭点头,哭声瞬时止住。 宋长玉这才满意,道:“我将既儿放在你的名下,你有了儿子,他也有了嫡子身份,你好,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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