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年少轻狂,现在想来,皆是深情。 菀菀在舞中沉醉,在舞中回味,也在舞中找寻着最明媚的自己。 她与她曾经都是风尘中人,可是风尘中人,就不配被人珍之重之么?就不能与心上人白首到老么? “菀菀。” 菀菀不记得琴音是何时停下的,只记得她的腰杆被黛黛一搂,便撞上了黛黛的明亮眸子。黛黛小指勾着酒壶,将她搂得更紧,笑道:“你答应过我的,陪我喝一杯。” “嗯……”菀菀心跳狂乱。 黛黛将酒壶举高,酒汁倾泻,打湿了她的官服与她的衣裙。 “都洒了!” “洒了好,可以慢慢吃。” 黛黛反手将酒壶放下,不等菀菀反应,便一口吻住了她。菀菀只挣了一下,便全线溃败,她是想她的,发疯的想她的。 黛黛眼底有了笑意,在菀菀主动回应之时,骤然松口往后,避开了菀菀的唇:“不是要躲么?” 菀菀起了性子,咬牙道:“你说呢?” “你踏出这一步,就不准再躲回去。” “当年的你可没有那么霸道。” “当年的你也没有这般胆怯。” 说到此处,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菀菀看着她那身满是酒污的官服,懊恼道:“你看你胡闹,官服都脏了。” “脏了就脱了。”黛黛主动脱下官服,扔在了一旁。 菀菀笑道:“所以,我也要脱?” “知我者,菀菀也。”黛黛可不与她客气,好不容易菀菀愿意走出这一步,她必须趁热打铁,让她明白,她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菀菀刚想抗议,黛黛便缠了上去,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这一夜风雪,寒意刺骨,可在这小小的书房之中,菀菀知道自己那颗满是冰霜的心房彻底被黛黛融化了。 抵死缠绵后,黛黛拥着她,不时啄吻着她的鬓发,拉扯着榻上的大氅,盖住彼此。 “黛黛。” “嗯。” 菀菀往她怀中钻了又钻,颊上还余着红晕:“对不起。” 黛黛轻笑:“怎的突然道歉?” “这些日子,是我任性……”菀菀歉疚开口,“让你一直怏怏不乐,一直……” 黛黛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垂落的青丝划过她的脸颊,有些微痒。 “我很高兴,从你平安回来那一日起,我一直很高兴。”黛黛的语气柔了三分,“你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幸事。” 菀菀秀眉舒展开来,心疼地抚上黛黛的脸颊:“我会加倍的对你好,报答你对我的深情。” 黛黛凑上前去,蹭了蹭她的鼻尖:“两情相悦,可不是报答。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恣意而活。” 菀菀哑笑,眼底忽然有了泪花:“好。” 黛黛埋首菀菀颈窝里,嗅了嗅,呢喃低语:“再陪我饮一杯,可好?” “好……”菀菀的双眼有了光泽,那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光泽,她主动勾住了黛黛的颈子,凑近她的耳旁,轻声低语,“都给你。” 黛黛失笑出声:“菀菀。” “我在。” “谢谢你,回来。” 菀菀鼻腔微酸,却被黛黛吻住,将那些情话都变成了痴缠,变成了不负良宵。 很快,她们迎来了新岁。 守岁之夜,她们两个同裹一件裘衣,坐在檐下,望着檐外飘落的碎雪。 “春暖花开时,京畿郊外的风景很好,我们一起去踏青吧。”黛黛侧脸看她,眼底只容得下她一人。 菀菀迎上她的目光,眼里也只有她一人:“还可以带上渔具,钓些野鱼回来,我给你烧汤。” 黛黛憧憬地笑笑:“这样的话,我可要准备一壶好酒!” “都依你。”菀菀歪头靠在她的肩头,那是她这辈子最踏实的所在。她呆呆地望着碎雪,痴声道:“入夏后,我们去赏荷花吧。” “好呀,我划桨,我们两个还去藕花深处乘凉。”黛黛想到了当年她们两个人胡闹的光景。 菀菀笑出声来:“你这回不怕被蚊虫咬啦?” “可以跟曲院首要个驱虫的香囊,她的可比坊间卖的有用多了。”黛黛答道。 菀菀笑意更浓了:“那……立秋后……” “看枫叶!入冬后,再这样拥着你,一起赏雪。”黛黛歪头靠在了她的鬓边,认真又热烈地道,“就这样……白头到老。” 菀菀合上双眸,幸福地呢喃:“白头到老。” 作者有话说: 这是属于黛黛与菀菀破镜重圆后的细水长流。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 希望相爱的人,都可以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第138章 明月来相照 清平十七年, 三月,春。 大隆宫箭场,京畿卫肃立在场边, 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两匹白马在场中纵横驰骋。 银鞍白马上穿着白底鹤纹的劲装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雍的皇后娘娘萧灼。照雪已故, 她身下骑的这匹明月还是当年赤凰昭公主所赐,如今已经步入了老马行列。马上之人, 左颊戴着面具, 鬓发中掺杂了数缕白发, 即便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可双眸依旧英气飒飒, 不减当年。 另一骑白马,马鞍上有朱红色的流苏, 甚至马脖子上还套了一个银铃, 马蹄飞驰, 跑将起来,叮铃作响。马上之人穿着玄底朱纹的劲装, 与萧灼一样,如瀑青丝高高束起, 随着马儿飞驰, 飘扬在后, 正是十六岁的皇太女殿下崔慈。 只见崔慈拉满长弓, 对准了场边的靶心, 得意地放出一箭。 哪知萧灼轻笑出声,信手拉弓, 竟是一箭将崔慈的飞矢射落在地。 崔慈冷哼一声, 不甘心地再次搭上三支箭矢, 再次瞄准场边的靶心。心道:这回一共三支,她就不信,母后还能阻拦。 “君婉,当心了。” “啊?” 从听见萧灼的声音开始,到她还没来得及放出箭矢,只听弓弦蓦地一响,竟是被一支飞箭射断当场。 三支箭矢坠落在马侧,崔慈惊魂未定地看着萧灼:“母后你就不怕偏了要了儿的命!”说完,她委屈地看向场外檐下悠然饮茶的母皇崔泠:“母皇,你也不管管母后!” 萧灼策马过来,拿弓背轻轻地打了一下崔慈的屁股:“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就学告状!” 崔慈佯作被打痛的模样,大叫了一声:“母皇,母后还打我!可疼可疼了!”说完,她翻身下马,捂着屁股往崔泠那边走去。 崔泠忍笑不语,只是给崔慈斟了一杯热茶。 崔慈拿起吹了吹,刚想饮下,便被崔泠叫住。 “若是上了战场,方才那一下,你这会儿喝的可就是孟婆汤了。” “……” 崔慈脸色苍白,这会儿端着热茶,也不知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崔泠微笑着望向萧灼,不论何时看她,都是一样的耀眼:“虽说现下四海靖平,各处百姓安乐,可世事无常,万一大泽或是大夏又来犯境呢?亦或是,又往我们大雍里安插什么细作,混入皇室,居心叵测。” 崔慈坐下,认真听着。 崔泠继续道:“太平不易,守住太平更不易。记住,万民奉你为君,并非是天生应得,而是寄望你可以给他们太平。你握有权利,就当为他们做点什么。国家若遇危及,你便责无旁贷,甚至还要御驾亲征,天子守国门。” “嗯,儿记住了。”崔慈一直听人说,当年母皇天子守国门是何等的威风凛凛,母后浴血奋战又是怎样的英勇,哪怕只是听说,也让她心海沸腾,不能自已。 “战场之上,暗箭无眼,方才你母后射那一下,已是留了后手。”崔泠说这话时,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多了一分骄傲,“但凡军中弓术好手,都能做到。”这话说得萧灼可不爱听了,谁不知道她的弓术都是崔昭昭所教,放眼整个大雍,没有几人能比上。 萧灼勒马偏头,拉弓搭箭,放箭正中靶心,以作抗议。 崔泠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只能晚上好好哄哄她的皇后了。 崔慈听到这里,忽然站了起来,认真道:“母皇说的对!儿应该好好练□□有一日定能赢过母后!” “小儿好大的口气!”萧灼昂首挑衅,“先在我面前射中靶子吧!” “我今日就可以!”崔慈算是与萧灼杠上了,起身回到马边,翻身上了马。内侍及时送上新的长弓,她拿在手中,开始策马疾驰。 她想借着马速,抢先萧灼一步,用最快的速度射中靶心。 可萧灼毕竟是萧灼,不论弓术还是骑术皆是一等一的好。崔慈一阵疾驰,萧灼以逸待劳,跑得不快,却将她与崔慈之间的距离保持在长弓的射程之内。 可恶! 崔慈用余光瞥视萧灼,见她已经搭弓上箭,不禁惊呼道:“母后你要做什么?!” “战场之上,可不由得你这样绕。”话音刚落,萧灼的箭矢已出弦,惊心动魄地射中了崔慈束发的金丝流苏。 流苏飞舞,霎时青丝如瀑展开。 年轻的皇太女殿下惊瞪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灼,怕是肯定怕的,可羡慕也是真的羡慕。不论是母皇,还是母后,都是她自小就仰望的人,她这般努力,为的就是能跟上她们的脚步,也做她们那样耀眼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凡人,似乎不论自己再努力,也追不上她们两个的脚步。 萧灼看出她的低落,策马靠近后,肃声道:“再来。” “我……” “当年我的阿娘训我时,可比现下还要严厉。” 萧灼回味着当年的那些事,语气里有了温度:“不是她不心疼我,而是,她若那时心疼了我,我定然会死在七远城外。” 不是每个母亲教育孩子只会用温情,崔昭昭不这样,萧灼也不会这样。女子,当有千面,她们便是最刚烈的那一面。 萧灼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年啊,我比你笨多啦,顾得策马,就顾不得拉弓,所以,君婉只要努力练习,定能精进。”偶尔学着崔泠软着来教,好像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里,崔慈眸光大亮:“当真?” “自然当真!”萧灼明明是满口胡诌,她十六岁的时候,已经统率京畿卫了。至于顾得策马顾不得拉弓那会儿,应当是她十一岁的样子。 崔慈重重点头,握紧长弓:“好!我练!再来!”她再次策马疾驰,瞄中靶心后,迫不及待地拉满了长弓,瞥见萧灼没有拉弓,便得意放箭。 不是萧灼来不及拉弓,而是,打一棍子,总要让这个孩子吃颗糖吧。 可惜的是,君婉这孩子射得太急,失了准心,这一箭竟是脱靶而去,软软地落在了谢宁脚下。 “呀!”谢宁惊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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