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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梦

时间:2023-12-20 20:01:23  状态:完结  作者:流鸢长凝

  “王叔,你不写也可以,朕也会派人清查到底。”

  “……”

  “现下陷于危难的,可是王叔的血脉,他若全部清理干净了,王叔便是他的帮凶。”

  “我写!”

  崔叔泗咬了咬牙,他已没有选择,更没有了退路。

  崔泠看着那些名字一个一个地出现在齐王笔下,大部分人都是她猜到的,也是她早就排除在外的嫌疑人。直到齐王写到最后一个名字——许复。

  “齐州许氏的家主,许复?”崔泠开口问道。

  齐王点头:“许复医术超群,当年王妃难产,若不是他,王妃与世子一定一尸两命。”

  齐王待他甚好,甚至还约定了娃娃亲,欲将自己的第七女嫁与许复的长子。若不是因为长子早夭,这门亲事只怕早就办成了。至于二子许渊,那是许复最为自豪的孩子,也是许氏看中的未来家主,若不是上回随崔淞入京惹到了燕王,也不会一直被燕王囚在不知名的地方,至今有家归不得。

  只是,为何许复在梧凰城也救不了那么多夭折的子孙呢?

  崔叔泗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可转念又想,许复那人是医者,向来自傲,他与他也没有什么交恶,他临行京畿前,还像许复保证过,定设法打探到许渊的下落,好将许渊安然送回齐州。

  他不可能背叛他!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也被人困住了,根本没法子救人。

  当然,这些崔叔泗是没有必要解释给崔泠听的,他给崔泠名册,崔泠去查便是。他现下只有一个念想,便是他唯一的独苗二公子可以好好活着。

  崔泠得了名册后,又宽慰了几句崔叔泗,便让崔叔泗先行退下。

  银翠终于等到了时候,捧着信囊入内奉上:“陛下,寄云城来信。”

  崔泠接过信囊,打开匆匆看完,了然母亲与姑姑准备出兵后,提笔写好了回信,交给了银翠:“速将此信飞鸽传书姑姑。”

  “诺。”银翠接过退下,临出殿时,险些撞上了身后的玄鸢。

  玄鸢扶住了她,没有说什么,便径直入了殿中,对着崔泠拱手一拜:“陛下,北边有密信来。”

  “速速呈上!”

  崔泠急切地来拿玄鸢的密信,别说是崔昭昭担心,她也颇是担心。夭夭断了音讯多日,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密信很简单,就一行小字,可字迹是她认识的,足以让她悬着的心安放下来。

  “人在何处?”

  “请陛下更换常服,随末将前往。”

  作者有话说:

  更文~

  我知道大家都懂是谁的~闪亮登场往后放放,先回来假公济私一次吧=。=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须臾

  黄昏时分, 马车一路出了大隆宫,沿着御街走了一阵后,去往旧日风尘巷陌, 最后停在了九衢酒楼的后门外。

  玄鸢松了缰绳,自马车上跳下, 亲手掀开帘子,恭请崔泠下来。

  昏黄的光影投落在她的脸上, 她今日穿着宫婢的鹅黄色裙裳, 发髻只来得及匆匆绾成两个小髻, 用红色细绳缠好,缀着流苏垂在肩头。

  “陛下, 请。”玄鸢推开后门,引着崔泠步入九衢酒楼后院。

  失踪多日, 忽然这般无声无息地回来, 难道楚州出了什么大事?崔泠这一路走得忐忑, 廊边树影切割后的夕阳余晖照在她的身上,像极了她此时的心境, 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玄鸢引着她转入了后院的隐秘小院, 昔日这是谢宁的养伤之所。崔泠记得这里, 数月不见, 庭中不知谁人栽植的银杏已是满目金黄。微风吹拂, 银杏叶便纷纷坠落, 洒了一地碎金。

  她踩着银杏落叶走向那敞开房门的厢房,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周围忽然静谧了下来, 她似乎可以听见自己微乱的心跳声。

  “夭夭。”

  崔泠终是踏入了厢房, 转眸看向几案——灯盏已亮, 那个熟悉的人正在仔细书写着什么,听见她的轻唤,莞尔抬眼,向她投来了久违的深情目光。

  只见萧灼以笔当指,竖在唇上轻嘘了一声,暗示进来详谈。

  崔泠点头入内,玄鸢知趣地帮她们关上了房门,安静地值卫在外。

  “你怎么……”

  “楚州水深,再不回来,只怕我的小命都要折在楚州了。”

  萧灼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埋怨,放下毛笔,牵住了崔泠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自己右侧。崔泠觉察她从方才到现在,竟是一直未动她的左臂,甚至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的药膏味道。

  “谁伤的你?”崔泠紧问。

  萧灼却含笑反问:“心疼啦?”

  “我与你说正事!”

  “那人已死,已经算不得正事了。”

  萧灼自然不会留那人活着,睚眦必报可是她的本性。她叩了叩几案,示意崔泠好好看看她写的东西:“明日我会正式离京,带着府卫光明正大地前往楚州,这封盟书,弦清你看着修一修,早些与泽国太子落实。”

  崔泠快速扫看,竟是与大泽结盟共击大夏的盟书。

  “你回来,就是与晋祈谈这个的?”崔泠恍然。

  “只是其一。”萧灼看崔泠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你给我的名单,第一个就不是善茬。你以为他已经致仕养老,其实他还与楚州军中将领暗中往来。初见与我相谈甚欢,其实是想稳住我,然后对我痛下杀手,为你剪除我这个燕王。”只是萧灼并非蠢人,觉察了杀意后,她佯装上钩,突然反客为主,召唤萧破来了一场血腥屠戮,再放了一把大火,将那宅子烧得干干净净。

  “楚州想必很快会有消息传来,前水师左将军李老满门尽屠,被凶徒焚了宅子……”萧灼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崔泠扯开了衣裳。

  崔泠懂得她的其二是什么意思了。萧灼明知楚州是刀山火海,却还是信她去了,落得个差点身死的下场,将心比心,多少都会心生疑窦。萧灼必须回来,必须亲自问个清楚,到底只是一场误会,还是崔泠在那把龙椅上起了杀心。

  那份名册是崔泠亲手给她的,却成了她的催命符,不论如何,萧灼也需要一个理由。

  萧灼由着崔泠解她的衣裳,由着崔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染血纱布上:“一共三刀。”她的声音冷静,右手从左肩一路比划往下,停在了心口之上。

  “第一刀在这里。”

  然后她的手指继续往下,在右肋上横着划去:“第二刀在这里。”再往后,她背过身去,声音带着一丝轻颤,“第三刀在这里。”

  崔泠哑声道:“我若说……我不知他会如此……”

  “阿娘说,相信一个人,并不是易事。”萧灼转过身来,安静地看着崔泠,“在没有接到小阿娘的飞鸽传书之前,我多半是不会信的。”

  崔泠眸光微颤:“阿娘的传书?”

  “她将楚州的派系与我详细说明,我拿着那封传书,与你给我的名册重新比对后,我只能说,楚州将领之间,派系众多,盘根错节,想要从内攻破,比登天还难。”萧灼笑了笑,“弦清,你今日若是不来赴约,亦或是带了大军来……”

  崔泠蓦地捧住了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是你说的,让我信你!”

  “我并未负你。”萧灼问心无愧,“我只是……不安。”这是她的实话,回京之后,她并没有立即约崔泠相见,也没有回复任何人的传书,就是想先观察一番。

  崔泠明白她的不安,声音柔和了下来:“我知道,那把龙椅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夭夭,我有你。”

  萧灼以为崔泠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诱惑她,却未想到她竟是这个理由。

  “君臣同心不疑,世上从未有过。”崔泠眼底盛着她,满满的只有她,“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太难。”话锋一转,崔泠从未如此剖白过自己,“世上未有又如何?难如登天又如何?夭夭,我们要走的这条道,本来就是世上没有的,不是么?你我是君臣,可也是……”崔泠的语气突然软下,字字如金,“心上人啊。”

  萧灼垂下眸子,小声嘟囔:“看来都知道……”

  崔泠敏锐地捉到了萧灼的不安所在,突然反问:“你是真的怀疑我么?”

  萧灼语塞,竟是被她勘破了小心思。

  崔泠炽热开口:“你明明图的就是其三!”她戳破了她的伪装,“你若真的疑我,还敢这么伤痕累累的与我独处?你会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还会想着与泽国联盟,从外瓦解楚州兵将的隐患?”

  “我……”萧灼必须承认,数日不见,崔泠洞察人心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在崔泠看来,夭夭永远是这世上最可靠的小情种。只凭这一点,崔泠就信她,只因夭夭已经是她心间最踏实、最炽热的那一部分。

  “是我不好。”崔泠难得哄她,这久违的低眉轻哄,萧灼无疑是受用的。崔泠也不是今日才想哄她,而是她早该哄她,早该把这些话说给她听。不是以结盟者的身份,也不是以君臣的身份,而是以心上人的身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她听。

  萧灼受宠若惊地坐得笔直,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崔泠换做平日,定不会把这些话全部说给她听,可此刻,崔泠只想跳出君臣的身份,只以一个心上人的身份,将这些话说得明明白白。

  “你为我筹谋,为我铺路,拼死扶我为君,明知楚州是龙潭虎穴,还是为我义无反顾地去了。”崔泠徐徐说着,眸光变得心疼起来,“我却未能成为你心里最踏实的那一部分,是我的错。”她一面说着,一面主动解开了自己的衣带,牵着她的手,贴上了心口,气息变得滚烫起来。

  “可我是记得的,我们说好,我要江山,你……”她的气息近在咫尺之间,仿佛沾染了醉神仙的酒香,刺激得萧灼心跳狂乱。不等萧灼彻底沦陷,崔泠轻咬她的耳垂,将话说完:“要我。”尾音带点轻颤,这是她的诱惑,也是她的许诺。

  萧灼的掌心感受着崔泠的砰砰心跳,连带着她的整个血脉都沸腾起来。

  “你……你不要反悔……”萧灼绷着最后的理智警告。

  崔泠就知道,每到这种时候,萧灼就是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不过,正因如此,崔泠知道这只纸老虎是真真正正地喜欢她。人只有面对真正喜欢的人时,才会如此小心谨慎,珍之重之。

  现下那只纸老虎掌着她的心,她掌心的滚烫已经暴露了她的蠢蠢欲动。崔泠知道她身上有伤,于是主动坐到了几案上,反手撑着身子,眼底藏着羞涩,语气却依旧热烈:“夭夭,我只给你。”

  一个“只”字,道尽了千言万语,这便是崔泠许她的一世踏实。

  昏黄的烛光照在两人脸上,衬得两人脸颊上的红晕更甚。崔泠的话轻而易举地击碎了萧灼的所有理智,她不像先前那般疯狂地吻她,而是虔诚的、温柔的、颤抖地捧住了她的脸,沙哑宣示:“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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