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楚金陵频频往她这个方向看来,苏轻罗一阵心惊胆战,也不免佩服她的敏锐程度。 她这样的举措,实在有些冒犯。 若是当场被长公主的侍从活捉,也能将她当做刺杀的贼子给处决了。 苏轻罗不敢再多看几眼,直接靠着墙后躲起来,却迟迟未听到长公主一声令下将她捉拿,也没有听到身边有其他动静。 同楚金陵一起在车内的司徒念见她不说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为楚金陵传话道:“沿途奔波,长公主有些乏了。可否先行将我们一行人安顿住下?” “这是自然。”知道岑凛不太喜欢这种官场交道,校尉张远立即帮着应付,“所有住处下官已经命人打扫过了,长公主与各位大人可随时住下。” 司徒念满意点头:“那就有劳大人带路了。” 张远翻身骑上马,准备上前为众人引路。 岑玉秋方才也见到了旁边动静,她高高骑在马上,对这里有很是熟悉,一眼就知道有几个地方可以藏人。 她听不进去这些人在讲些什么,眼睛一直在边上几个位置看来看去。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瞧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岑玉秋没有将其位置暴露与众人,光是看到那一抹浅色衣角便知道来者是谁。 苏轻罗靠着墙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们的动静,心想着应当是没有被发现。 她壮着胆子,忍不住又偷偷将脑袋探了出来。 这一出来,本是打算看向楚金陵,却一时之间被那一身红衣霎时夺走了所有注意力。 岑玉秋与她对视,唇角微微勾起。 在众人继续骑行时,她牵着马准备从后面绕过去,离开这个护送的队伍。 “等等。”楚金陵见她马儿缓缓落后,就猜到了她有脱逃的意思。 她眼眸锐利,其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为难,“玉秋,我初来乍到,许多情况甚不了解,还是你给我领路吧。” 楚金陵亲自开了口,就连岑玉秋都是一愣。 苏轻罗站在墙后,拳头紧握。
第90章 楚金陵这番话,不知带几分真情,还是藏了些许故意。 旁人听着只觉得寻常不过,可话到苏轻罗耳朵里,便不由得她不去多想。 方才她听分明听到楚金陵在其他人面前自称“本宫”,怎么到岑玉秋面前,就变成“我”了呢? 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必然非同一般。 否则,楚金陵何必自降身份与岑玉秋亲近。 楚金陵的话,在场众人都听见了。 岑玉秋却知道她是故意的,好让她骑虎难下。 原本往后挪步的马儿忽的停下脚步,岑玉秋驱使缰绳,却毫不动摇。 “少将军。”张远见她一直不动,便提醒道,“此次安排,都是由少将军精心安排,由她带长公主前去,再合适不过。” 楚金陵这声势浩大的局面,旁的人谁敢多言几句。 如此一来,岑玉秋当真是骑虎难下。 岑玉秋的目光往不远处看去,就瞧着原本偷偷藏起来的那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好。”岑玉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应下。 先处理完这件事,再同她解释吧。 苏轻罗匆忙逃离城门口,走的时候,连脚都有些发软,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这件事她不能与其他人讲,也不能像对待司徒念一样,与长公主还嘴。 在这一刻,她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好像更乱了。 苏轻罗赶忙回到沙海楼,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脸色苍白难看,就连赵师傅见了都忍不住感叹一句“活见鬼”。 “怎么搞成这样?”赵师傅放下手上的活儿,上前关心道。 苏轻罗摇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赵师傅见她脸色当真难看,对她说道:”要不你回去歇息吧,今日没什么大事儿,我一个人搞得定。” “不妨事。”苏轻罗坐在板凳上,垂头丧气,“跑得太快,我坐坐就好。” “走这么着急做什么。”赵师傅给她端来一碗白水,“你是去城门口瞧长公主进城了?” “嗯。”苏轻罗也不隐瞒,伸手将碗接过来,润润嗓子好让自己缓一口气,“多谢赵师傅。” 赵师傅闻言她是去城门口了,只当做是小姑娘心生好奇。 不知小姑娘会好奇,就连他也十分好奇这位长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奈何他手上活儿一大堆,根本走不开,更别说是溜去城门了。 “你可瞧见长公主长得什么模样?”赵师傅问道。 苏轻罗眸光一沉,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眉间微蹙。 “我没瞧见。”苏轻罗扯了谎。 赵师傅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好奇心驱使他继续追问下去,“那你都瞧见了什么?” 苏轻罗又抿了一口水。 凉水下肚,像是将心都浇透了。 她紧紧地捧着白瓷碗,说道:“就仪仗队,前后左右都是人,车马一群一群,来的人特别多。” “很多人啊……”赵师傅叹气道,“那最近可能做饭要多做很多了。” 苏轻罗缓缓回过神来,察觉到赵师傅话里都不对劲,“赵师傅,您是不是也没有见过长公主?” 赵师傅轻嗤一声,笑道:“我就一做饭的,哪有荣幸见到这位皇城里金尊玉贵的主儿啊。” 苏轻罗拧眉问道:“长公主之前从未来过边境?” “这是自然。”赵师傅道,“长公主是在都城里养出来的,怎么会到这荒芜一片的沙地来?若不是这次与乌托国起了冲突,怕也不会在这里回见。” 不管是礼数还是邦交,设宴都应当在皇城之中大摆筵席。 这次乌托国提出在边境会面,显然别有用意,亦或者根本不是来和谈的。 “原来如此。”苏轻罗松了口气。 这样一想,楚金陵的话里似乎确实处处都有提醒她。 她只瞧见楚金陵与岑玉秋举止熟稔,言语暧昧,却未曾想过,若不是这次情况特殊,长公主根本不可能纡尊降贵到边境来受风沙之苦。 两人一个在大漠最北的边境军营长大,一个是在江南以南四季如春的都城长大,就算有天大的交情,想来也没有什么日日相处的机会。 “那阿秋可曾去过都城?”苏轻罗迫切问道。 赵师傅抿抿嘴,左思右想,这才寻思到了点东西,“确实去过几次。还未及笄之前,少将军每年都要代将军去皇城送万岁礼,年年会在都城停留三五日,然后就会回营。” 万岁礼是年年在皇宫设宴,各地将领都会亲自亦或是派重要亲眷前去。说是献礼,不过是为了给万岁宽个心罢了,好让他将所有人都抓在手中。 可苏轻罗却听着一愣。 她曾经让人处处留意岑玉秋,却从未听过岑玉秋年年上京,更不知她会每年留在都城三五日才走。 此事她全然不知,就连岑玉秋也未曾与她提及过。 赵师傅琢磨片刻又道:“少将军授封,也是有这层关系在。陛下是看在少将军年年上京的份上,好像长公主也为此出了力。后来县主及笄之后,就没有再去了。” 仔细推算一下,苏轻罗便知道岑玉秋为何没有再去。 那一年,先皇薨逝,朝堂群龙无首。长公主挟天子以令诸侯,自此打破僵局。长公主一派的权臣自此在朝堂站稳脚跟,朝廷动荡,一时局面彻底不一样。 长公主一派,急功求利,是激进派,主张攻打外邦,故此不到两年,便对都城富商下手,增加税收。但其中手下也有不干净的人,实施时,以莫须有罪名直接将人弄得家破人亡也是常有。 苏轻罗便是抓住了这次机会,让苏家借此退出都城,迁移到漠北。 朝堂之上,老臣们纷纷上奏都被压了下来,最后敢怒不敢言。 众人都知道扩充国库是为了增强兵力,却未曾想到,他们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乌托国。 乌托兵力强大,不是轻易能动的。 偏偏此时,乌托国发生的事情更令人瞠目结舌,故此才有了这次会面一事。 只是她却不知,岑玉秋与长公主有交情在,甚至就连“少将军”的封号也是长公主为她讨来的。如此一来,难不成岑玉秋一直是长公主一党? “怎么了?”赵师傅见她一直垂头不言,便问道,“这事儿其实军中的人都知道。” “没事。”苏轻罗摇摇头,又问道,“那阿秋与长公主也算是旧识了?” 赵师傅忽的一顿,憨憨地笑道:“这事儿,您最好还是亲自去问少将军。旁人说的什么话,都是不算的。” 连“您”都用上了,可见这事当真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讲清楚的。此事应当不止她所猜想的那般简单,其中定有隐情。 “好。”苏轻罗见他不愿多言,也不再追问。 但在这件事上,还是赵师傅看得通透。 旁人说得再多,都不及岑玉秋的真心实话来得重要。她应该相信岑玉秋,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自己瞎猜。 “是我又犯病了。”苏轻罗嘀咕了一句。 赵师傅没听懂她的话,只是说:“你若是还不舒服,就回去歇着,或者是我去找军医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已经好了大半。”苏轻罗莞尔一笑,“多谢赵师傅。” 赵师傅提醒道:“贵人已经来了,那咱们可得好好准备,不能出差错。” 话音刚落,房门口忽然进来三位女子。 这些都是生面孔,看打扮是跟楚金陵一行来服侍的女官。 苏轻罗有些茫然,就听到为首的女子下了“驱逐令”。 “我们是侍奉长公主饮食的御厨。长公主有些乏了,我等需要为长公主准备茶点,劳烦你们先行回避。”那女子趾高气昂,言语冒犯,没有半点借用的意思,更像是要将他们赶出去。 苏轻罗从椅子上缓缓起身,“你们做你们的,为何要我们离开?” 为首的王御厨道:“长公主的吃食一向是由我们负责,不方便观看。” “且不说你们此次随行官员,在军中还有这么多将士,我们若是不提前准备食材,晚膳怕是都赶不上。”苏轻罗认真道。 王御厨一直半仰着头,实在目中无人,“那与我何干?我们只负责伺候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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