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罗倒也不隐瞒这事,“确实如此。不过调养了半年有余,如今已经大好。” 陆遇安直言道:“少夫人这是从小落到病根吧,一时半刻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好。” 苏轻罗眸光闪躲,她的身子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 陆遇安将帕子收回,小心翼翼折叠,“倘若少夫人不介意的话,将此前的方子写给我看看。顺便,我再给少夫人开一点安神的药,等下让丫鬟随我去取即可。” “好,有劳陆军医。”苏轻罗没想到她一眼看穿,也担心她会说得太多,便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召来青鸾,“青鸾,你将方子写给陆军医,顺便随她去取药。” 话尽于此,陆遇安便不再多说,只好默默收了东西出门去。 刚出房门,陆遇安忍不住问了青鸾一句:“你家小姐为何身子如此孱弱?” 苏轻罗知道青鸾不会与她讲太多,也便没有多加阻止。 就在此时,小锦走上前,问向苏轻罗:“是不是在骏阳县的时候,就已经不舒服了?” “我没有不舒服。”苏轻罗倔强道,“你不要多想。” 小锦见她脸色一直白皙的很。 本以为是她天生的底子,加上南方山水滋养出来的柔弱模样,却不曾想,原来是她身子本就不好,给她多添了一分病气。 “我去准备煎药的东西。”小锦也不再同她多说,转身出去。 午后还未过,岑玉秋回来了。 苏轻罗听到大门打开的动静,从房中出来。 只见来的人不止岑玉秋,还有楚金陵和司徒念。 司徒念一直在楚金陵身边,形影不离地为她打着伞遮挡这炎炎夏日。 她们三人也见到了苏轻罗,楚金陵便对她微微颔首,唇角一勾。 “长公主,司徒大人,县主。”苏轻罗上前行礼。 “免礼。”楚金陵道。 岑玉秋上前,见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连忙扶着她焦急问道:“如何?可请了军医来瞧瞧?” 苏轻罗点点头,“陆军医刚过来,没什么事。” 岑玉秋上前抱了抱她,将她脑袋枕在自己肩膀上,重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吓到我了。” 苏轻罗被她抱地有些喘不上气,又被楚金陵和司徒念盯着看,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县主,先放开我吧。” 闻言,岑玉秋松开手。 岑玉秋对楚金陵道:“殿下也瞧见了,这里是军中,不比你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我的住处,实在没什么地方能给您坐坐的。” “不妨事。”楚金陵摆摆手,瞧着左手边房门敞开,里头挂着女子的外衫,与苏轻罗身上那件绣着青竹的料子有些相似,便转身往那边走去,“我瞧见里面是有桌椅的,就在屋里随便坐坐吧。” 说完,楚金陵直接朝着里头走去。 岑玉秋见着她往自己房中走去,立即上前要拦。不料司徒念身手也是极快,一个转身就绕道楚金陵身旁,直接将岑玉秋拦住,好让楚金陵好无障碍地往前走。 苏轻罗拉住岑玉秋的袖子,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二人见着楚金陵进了屋子,也跟着进去。 楚金陵环顾四周,屋子十分简陋,似乎一眼就能瞧完里面所有的摆设与物件。 屋内窗户有些宽大,糊着的窗户纸厚实非常,只开了一条缝隙也能将屋内打亮。放眼过去,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梳妆台。 梳妆台上脂粉首饰半点没有,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一面铜镜发黄。 “还不奉茶?”司徒念盯着苏轻罗道。 见她对苏轻罗颐指气使,岑玉秋忍无可忍,“你们不要太过分。” “这不是基本的礼节吗?难道你们要对长公主不敬!”司徒念咄咄逼人。 苏轻罗是个好脾气的,这种程度的刁难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私底下勾勾岑玉秋的手,让她安心,然后转身到门外去。 青鸾此时正在厨房煎药,小锦知道有“贵客”到来,被青鸾打发着去送茶。 苏轻罗走到门口时,就瞧见小锦已经准备好茶水,端着到了门口。 她接过手来,示意让小锦离开。 小锦本也无意留下,颔首,接过来后转身就要走。 苏轻罗挺直脊背,将茶水端进去递到楚金陵面前,给她斟茶,“长公主请用茶。” 楚金陵端过茶杯,唇角微抿,看了司徒念一眼。 司徒念意会,趁众人不备,一个踱步朝外面冲了出去。 只见司徒念脚尖点在门槛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点下之后,迅速飞起,然后在空中一个翻身,便冲到院中人面前。 这一举动实在太快,苏轻罗与岑玉秋都始料未及。 苏轻罗很快反应过来,疾步上前趴到门口,就瞧见司徒念已经拔下自己的头上金钗,抵在小锦脖颈上。 小锦霎时脸色惨白一片,不敢乱动。 苏轻罗刚弄清楚小锦身份,也被吓得手心出汗,赶忙问向楚金陵:“这不过是我的婢女,殿下这是何意?”
第93章 苏轻罗言语之中带了些许怒气。 岑玉秋也觉得楚金陵此番行为无礼至极,也怒问道:“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楚金陵不为所动,依旧一副高高在上,却怡然自得的模样。 她将手上的茶杯放下,缓缓站起身,仪态端正,头饰步摇金钗也不过是轻轻摇晃一下。 楚金陵羽衣蹁跹,走到门口处。 屋外的光落在华美的金缕衣上,照出一片金光,将她衬得宛若天仙。 司徒念见状,手中金钗抵着小锦脖颈,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过去,面向众人。 “原来是少夫人的婢女啊。”楚金陵晲了一眼,眸色深沉,目光中的晦暗之色一瞬即逝。 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言笑晏晏同苏轻罗说道:“想是阿念误会了,以为是来行刺的贼人。” 岑玉秋担心苏轻罗会害怕,连忙同楚金陵说道:“既然如此,殿下先放人吧。” 楚金陵凤眸轻扫,司徒念便将手放了下来。 苏轻罗快步走到小锦面前,见她脖颈处已经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依稀能瞧见血痕。 她掏出帕子抵在小锦伤口处,转身问楚金陵:“不知可否让我家小婢去上药?” “误会一场,”楚金陵笑道,“退下吧。” 如获大赦,苏轻罗朝小锦挥挥手,让她快些离开。 小锦握着苏轻罗的帕子按压住伤口,脖子上的伤口倒是半点不疼,就是忽的有些发热。 “是。”小锦行礼告退。 司徒念将金钗重新插回发髻,往前回到楚金陵身旁,又在她身上定定站好。 这主仆二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比起恼火,苏轻罗反倒松了一口气,果真不能让小锦与这些人相见,只会徒生事端。 楚金陵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苏轻罗,然后往门口走去,“这里无趣得紧,本宫乏了,先回去休息。” 说着,她往门口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到岑玉秋身上,吩咐道:“玉秋,明日,别忘了。” 说罢,楚金陵扬长而去,司徒念也紧随其后。 岑玉秋止步不前,并未相送。 放门口便只留下苏轻罗与岑玉秋二人。 苏轻罗吹下眼眸,提起裙摆,进屋去收拾桌上的茶水。 这才刚将杯子放在端盘之中,岑玉秋忽的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苏轻罗动作一顿,岑玉秋说道:“明日去见她,是为公事。” “我明白。”苏轻罗应着,却将她的手拿开。 岑玉秋察觉到她有些生气,咬着唇,这一时不知从何处解释。 有些事,如今还不方便让她知道太多。 “今日去接她进城,也是为公事。”岑玉秋再三强调。 “我明白。”苏轻罗端起端盘要走,却被岑玉秋忽然拦住。 苏轻罗不解地看向岑玉秋,岑玉秋却将她的端盘接过来,然后又放回桌上。 “你……”苏轻罗话还未说完,被岑玉秋堵住。 岑玉秋将她双肩转过来,与自己对视,“事关两国,长公主与我商讨罢了。我与她,并无私情。” 苏轻罗心尖一软,耐着性子听她慢慢解释。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照进午后的阳光,通透敞亮,十分好看。 岑玉秋舔了舔唇,认真说道:“我也不知你究竟听到多少,但‘驸马’一事,我须得与你讲清楚。是先皇有意赐婚,但我对她并没有旁的心思,故此便没有再进宫去。” 苏轻罗瞧的出来她有些紧张,也不打断她。 这话仔细一想,苏轻罗便察觉到了一丝微妙。当初说要娶她的时候,岑玉秋可并无这般地铁了心。 “我与长公主,只有几面交情。”岑玉秋继续说道,“十年前,我与阿爹一同进宫朝圣,此后年年万岁礼皆是由我代父入朝。五年前长公主刚回到宫中,我也是那时在宴上才结识长公主。” “刚回到宫中?”苏轻罗精准的抓住了问题所在。 岑玉秋停滞片刻,转身往屋外瞧了瞧,仔细看了没人在,这才将门关上,将苏轻罗拉到屋子里面说话。 岑玉秋俯身上前,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长公主在及笄之前,一直生活在乌托。” 闻言,苏轻罗一怔。 岑玉秋解释道:“长公主在年幼时,被作为‘质子’送去乌托。据说便是作为乌托太子的养女,被养在太子府内,花云明便是太子一脉唯一嫡女。” “这么说来,长公主与乌托国新国主,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苏轻罗有些诧异。 若非有这层关系,长公主断然不会千里迢迢答应花云明来此处相见。 可是如此一来,似乎更加古怪,两国这几年关系也更加恶劣。 原本这次不过是以两个“邦交”为由,眼下多了这层关系,此番局势必然大不一样。 岑玉秋点点头,“二人的关系,有点复杂。我一直在大漠,能收到的耳目有限,知道的并不多。” 苏轻罗问道:“那此番和谈,岂不是……” 岑玉秋与她坦白:“并非和谈。长公主找我,是与我商讨一起对付花云明的事。” 这话一出,苏轻罗就知道长公主在乌托过得并不好,似乎还有很大的仇恨所在。她并不难以想象,楚金陵在乌托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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