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罗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时她不过五岁,还只是个稚嫩的孩童。 “没事吧?”那人问道。 “县主不要莽撞,城里不比外面,出了事儿王爷不得抽死我们!”下属女将领急得一身汗。 “我这不是急着回家见阿弟嘛,阿弟要成婚了,我高兴。”马背上的红衣少女笑颜如花,站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她是岑玉秋。 苏轻罗原本很好用的脑袋,转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没事没事。”青鸾摆摆手。 这次本就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她不想招惹事端。 帷帽落下,苏轻罗随着青鸾的声音回过神来,将她扶起。 眼下,不是久别重逢的好机会。 “我们走吧。”苏轻罗扶着青鸾,也不知道是青鸾在扶着自己。 岑玉秋见状,也不好拦下人查看伤势,见人要走远了,她连忙喊道:“若是伤了,到漠北王府找我,我叫岑玉秋!” 苏轻罗没有搭理,埋着头离开。 身后的女侍宋相宜跟上来,岑玉秋啧啧嘴,“这人好奇怪。” “我看是县主奇怪,若是王爷知道您撞了人,一定会军法处置的!”宋相宜回嘴。 岑玉秋望着那离开的背影,说道:“莽莽撞撞自己跑到马道上来,肯定不是本地的,瞧着像是南方来的。” 宋相宜还嘴,“快走吧,不是急着回去吗?” “走!我们回家!” 岑玉秋高高兴兴应下,握着缰绳将马儿掉了个头,继续踏着马道驰骋而去。
第4章 自苏轻罗应下这桩婚事后,卢氏紧锣密鼓地筹备,据说当天就派人将她的八字送去了王府。 漠北王不甚讲究这些,立即答应下来。 这本应该是男方前来相看,但卢氏怕家底败露,主动拉着苏成登门拜访了。 苏家原本应该在议亲的大小姐苏琴歌不知去了哪里,今日府里没有人在,也正因为如此,苏轻罗才将青鸾带出了府。 “没事吧?我扶你去医馆瞧瞧?”苏轻罗看着青鸾有些红肿的踝骨,想来刚刚是扭到了脚。 “小姐,我没事。”青鸾摇摇头,“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要是偷跑出来被发现了,又要挨一顿打。” “不急,他们会在王府用了膳才回来。”苏轻罗道。 青鸾点点头,卢氏本就是爱占便宜的性子,这次去了漠北王府,定然不会轻易就打道回府。 一想到王府,青鸾担心:“小姐,刚刚那位骑马的姑娘,是王府的人吧?” 苏轻罗知道她意指什么,安慰道:“没事的。” 青鸾点点头,被苏轻罗搀着回了府。 漠北王府。 岑玉秋踏马而来,一身绯袍撩过马身,跨过马鞍,从半空中挥下,十足的意气风发。 “县主回来了!” “县主回来了!” 府中的下人跑进屋子传报,另一人赶过来为她牵马。 岑玉秋自小在漠北长大,长得却是干干净净。她在五岁便跟在军中,如今已经十余年,身段比普通姑娘家要精瘦不少。 岑玉秋个子挺拔,站在一众武将之中也丝毫不输气场。她腰间挂着哪家来的皮制腰带,将身段勾的腰细腿长。 她这一落马,四周围看过来的姑娘就更是惊呼一片。 当今世道不同了,姑娘家若是相互爱慕,也能聘娶。加上这县主这一身飒爽英姿,比那些男儿郎更是好看,早早便惹了不少人垂涎。 漠北王将岑玉秋带在军中,虽只是镇守边关,并无什么战事,却也可见漠北王对她厚望与喜爱。 岑玉秋是如今京中唯一的女将军,前来求娶嫁与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 岑玉秋无心成家,回绝了不少提亲之人。这一年来,烦不胜烦,于是就驻守在边关不回家,省心不少。 如今弟弟成婚这么大的事,她自然赶了回来。 “阿娘。”岑玉秋一进门,就瞧见母亲出来迎她。 王妃正在门口给管家吩咐着事情,看到岑玉秋回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阿娘派人赶马车去接你呀。” “不用接,我骑马来的,还是骑马来得自在。”岑玉秋拉着王妃的手进门。 王妃心疼地看着这个闺女:“这一路风尘仆仆地,在边境都瘦了。” 闺女从小就跟着亲爹跑军营,在她身边极少,没想到直接随了军,说要保家卫国,当个大将军。 后来,王妃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再到军中去,结果惯得他整日昏天黑地不着家。 “没有。”岑玉秋笑笑,握着她的手扯了扯字的没几两肉的脸皮蛋,“如今没有打战,国泰民安,军中伙食也好得很啊,娘亲怎么次次见着我都说瘦了。” “你一个女孩子去什么军队,都怪你爹!”王妃又开始念叨起来。 岑玉秋听着这滔滔不绝的话,连忙打住,“对了,阿弟呢?许久不见他,长高了没有?” “他啊,他还能在哪儿……”说到这里,王妃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一想到家中还有客人,“对了,苏家的人来了,得让你弟弟回来给他们瞧瞧。平安也真是的,说是去找人,半个时辰过去也没有将人喊回来。” 岑玉秋一听到苏家或是有长辈在,不想他们又谈起自己的婚事来,便主动说道:“我去找,我去找。” “这……”王妃要阻拦。 岑玉秋一挥手,“相宜,我们走!” 说完,岑玉秋一个转身就带着宋相宜跑了,身后的王妃怎么也喊不住。 岑玉秋与这个弟弟不太亲近,她多数是在军中长大,跟宋相宜反而亲近些。 虽不亲近,但好歹也是她亲弟弟,这也不能放着不管。 二人出了门,从仆役手中夺回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 “小祖宗,咱们这是要上哪儿去找?”宋相宜问。 岑玉秋说:“去回廊坊,路上就听说那儿新来了个能歌善舞的,是名长相艳丽的胡姬。” 宋相宜与岑玉秋一同在边关长大,但也听说过岑玉秋那个弟弟的混账事儿,二人上了马,就往回廊坊赶去。 二人一路风尘而来,瞧着回廊坊门前停下。 匾额字迹秀气文雅,也不知是哪个文人墨客留下的墨迹。 岑玉秋握着手中的马鞭,大摇大摆进了店。 这是家酒馆,里面时常会有歌姬舞女陪酒玩乐,一坛酒可比外头贵了四五倍地卖。 店嬷嬷是不曾见过岑玉秋的,却也瞧得出她这一身行头非富即贵。 她赶忙问:“客人来喝酒?” 一股浓郁的胭脂味儿有些呛人,岑玉秋手中握着马鞭抵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我们来找人。” 店嬷嬷见状,猜想到了一些,故意说道:“要是找姑娘,可得晚上来。” 宋相宜上前,直接将店嬷嬷推开。 岑玉秋给自己扇扇风,立即远离了这女人。她一抬眼,就瞧见家仆平安正在楼梯口张望。 岑玉秋一个翻身,直接翻过上楼梯,往上面冲了过去。 “平安,小王爷呢?”岑玉秋一把扣住他肩头锁骨,将他双手往后一擒,直接让人动弹不得。 平安半跪在地,连连吃痛,“县主,县主饶命。” “他人呢?”岑玉秋再次问道。 平安只觉得自己双手被一拽,像是马上要断了似的,立即讨扰,“在、在天字号房。”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留宿这种烟花之地。”岑玉秋哼了一声,“不争气的东西。” 说完她一甩手,像是撒了气,然后冲着最里面那间天字号房走去。 —— “后来呢?” 苏轻罗用帕子捂着嘴,笑意已经从眉眼中溢了出来。 青鸾在她面前讲得眉飞色舞,“后来啊,听说小王爷被县主拿着皮鞭从楼上打到楼下,又从楼下打到外面去,这满街的人都瞧着呢。” “这也太荒唐了。”苏轻罗轻嗤出声。 青鸾跟着笑弯了腰,“谁说不是呢!在京城也没见过这么荒唐浪荡子!” “嗯。”苏轻罗弯着眉眼,心情愉悦。 青鸾回了回神,说:“可是小姐,你就要与这个浪荡子成婚了,怎么还笑得这么高兴?” 苏轻罗抿着唇,眼中羞怯,“谁说我是与他成婚了。” 青鸾不解,“这小王爷都被县主拎着回王府,应该也同老爷见过了。小王爷如此不着调,传得漠北无人不知。王府急着娶个新妇,苏家也想把这事儿快定下来保住太平,估计婚事也在这几天就会定下。” “他们操办他们的,”苏轻罗唇边还是带着笑,与之前不同的肆意,更多的是娇羞,“我嫁我的。” 青鸾疑惑道:“这婚事儿都定下来了,还能怎么着?这可不是一桩好亲事。” “对旁人来说可能不是,对我来说,便是极好的。” 苏轻罗眉眼斜向桌角上的蜡烛,火光忽明忽暗,“因为,她回来了。”
第5章 自县主及笄后,踏破王府门槛求亲之人络绎不绝。 苏轻罗这些年人在京都,对此很是放心不下。紧接着,耳目传来口信,说是岑玉秋这两年待在了军中,鲜少回府。 随着年岁增长,苏轻罗心中忧虑更甚,心里想着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今她好不容易熬到及笄之年,而岑玉秋也并无嫁娶。这桩婚事,将岑玉秋从边关带了回来,这对她来说便是最好的事。 十年布局,她是一步也不能踏错。 思及此,苏轻罗眉眼低垂,嘴角上扬。 “是谁回来了?”青鸾疑惑道。 苏轻罗抿唇笑着,“一个极好的人。” 青鸾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屋外就传来唤声,是卢月那边的人传来的。 “卢氏又不知道作什么妖了。”青鸾皱着眉,小巧玲珑的脸蛋拧成了一团,十分委屈。 苏轻罗摆摆手,“我同她说了,要你做我的陪嫁丫鬟,她不会为难你的,如今最多就喊你去训训话。” “小姐……”青鸾眼底很是感激。 这些年来,她们表面上主仆,却早已当彼此是姐妹。 自卢月当上正夫人后,对她们更是不断打压。二人相互扶持多年,与府中其他人感情更深。 “青鸾,还剩五日。” 灯火羸弱,将这白墙的屋子照得依旧昏黄。 青鸾:“什么五日?” 苏轻罗弯着唇角,强压住自己心中各种情绪,“距我们离开苏府,还剩下五日。” —— 五天后。 正值黄道吉日,漠北迎来热闹的一桩婚事。 漠北王府锣鼓震天,迎亲的队伍吹响唢呐,卖了十分十的力气,这一路上敲敲打打,震得通天响,一路响到了苏府门外。 苏府外头敲锣打鼓,红绸缎子铺了一路,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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