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罗打开桌上首饰盒,里面新添了一只珠钗,“既然人家宴客,自然要穿得隆重得体一些。卢氏不是帮我准备了几套新衣裳吗?穿上吧,选套配珠钗的。” “是。”青鸾将脸盆放下。 刚入府来,新妇穿着代表的是娘家的脸面。 苏成这般好面子,二人又是想借着她攀龙附凤,表面上的功夫自然会做得面面俱到。 苏家到底还有几斤几两,怕都是给她添在她的嫁妆上了。
第16章 钱府门口。 岑玉秋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伸手去扶苏轻罗。 苏轻罗脚下踩着踏云的绣鞋,一身齐腰襦裙,外头披着宽大的大袖,袖上是红碧色的绣花,绣着小兰花,瞧着端庄典雅又大气。 她头戴珍珠发钗,又在边上戴了几只刚买的银色小钗子,乍一看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 “走慢些。”岑玉秋双手去扶。 钱府的小厮上来迎接,二人下马车后,管家让人带走了马车。 青鸾跟在苏轻罗身后,要贴身伺候。 “县主、少夫人,里边请。”钱府管家迎道。 苏轻罗微微颔首,伸手挽住岑玉秋的胳膊,故意往后了一步,跟在岑玉秋身后。 二人携手进府,管家将她们带到侧边的院里。 钱府是大漠有名的富商,做的是钱庄生意,背靠长隆钱庄,两家几乎垄断了晋国的钱庄生意。 钱府一进门就能瞧见雕梁画栋的奢靡气派,宅邸院里还有个小湖,这在漠北可是独一份。 苏轻罗跟着一路进去,便就是在那湖边停下。 府邸的湖水远不如江南广而清澈,却在漠北也足够惹眼。 湖中游荡着十几只锦鲤,体态不大,在漠北却是少见。此时此刻,它们正女眷们的喂食而簇拥到一起。 “小姐,县主来了。”管家这般介绍。 “哦?”钱伶回过头,戴了满头的金钗,配着木槿长袖裙,倒是没有半点早上在首饰店里的落魄样子,瞧着端庄又富贵。 钱伶从一旁草地起身,抬眼瞧见苏轻罗头上的珠钗。 苏轻罗莞尔笑之,对她微微颔首。 头上的发簪并不多,苏轻罗这一点头,珠钗步摇就晃得更是明显。 钱伶嘴巴弯下耷拉,撇过头去不看,走到岑玉秋面前,“给县主请安。” 边上与其女眷也纷纷行礼,“给县主请安。” 岑玉秋没有让她们起身。 苏轻罗察觉出她们的故意轻慢,却替岑玉秋说话:“你们起来吧。” 女眷们俯身行礼,面面相觑,忽然摸不准苏轻罗的心思。 钱伶身边都是漠北富商家的女眷,看似与钱伶很少熟络。苏轻罗知道这些人在漠北的地位,没打算一一去计较。 钱伶站起身来,对着苏轻罗轻蔑一笑,正眼也不瞧。 在她眼中,也不过只当苏轻罗是小门小户,外来的人家没见过世面,不敢得罪她们。到底只是家中不受待见的次女,就算嫁到王府去也是一身子小家子气。 苏轻罗走上前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钱伶以为她故意讨好,让出一条道来,“我们在喂鱼呢,苏二姑娘一同来瞧瞧?” “哦?”苏轻罗牵起岑玉秋的手,“县主,我们去瞧瞧吧。” 岑玉秋一愣,却也跟着她走去。 在大漠,水源不足,鲜少见到水产,更别说这一只只活灵活现的鱼群。在江南,鱼米之乡自然不稀奇,但到了大漠,能养鱼的可就钱氏一家。 钱伶眉梢微挑,十分自得,“多次相邀赏鱼,县主都不肯过来,今日怎么来了?” 在钱伶身侧的,都是些年轻女娘。 虽说漠北就这么丁点儿大,岑玉秋却也认不太出来。 岑玉秋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那儿半点没有鞠躬戏耍的样子。 她轻笑道:“自然是为了我家夫人,她有这个兴致,我怎么能不陪她。” 钱伶记恨着那珠钗的仇,但对岑玉秋是真的没辙。 她见苏轻罗已经蹲在水池旁,自己也蹲下身来,“听说苏二姑娘是在江南长大的,苏二姑娘可见过这么好看的锦鲤?” 苏轻罗蹲着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瞧着里面的鱼群个头小只,一点也不像是锦鲤。 “好看是好看,但钱姑娘说错了,这可不是锦鲤。”苏轻罗嗤笑道,“这鱼叫草金鱼,养不了多大,也不值几个银钱。”
第17章 大漠水少,钱伶花了千金才在家里凿通了水井,搞了这么一处活水的鱼塘。 这事儿在整个漠北都传开了,无一不称奇。 钱伶对自己买回来的鱼儿们十分疼爱,时不时邀一众小姐过来赏玩。倘若是她连鱼都认错了,还养这么久岂不就成了笑话。 钱伶气恼,瞧着周围其余人投来的目光,有些慌了神,“你、你胡说什么!这可是我从一客商那边花重金买来的!” 苏轻罗伸出手,指尖指着簇拥到面的鱼群道:“草金鱼个头比锦鲤要小上许多,头身圆润,尾巴呈扇形,而且这种鱼长得极慢,怕是你养上几年都不及锦鲤半条尾巴大。” 说道最后,众人面面相觑。 自从钱伶购入这些鱼后,个把月就邀她们来赏玩,如今确实没瞧着怎么长大。 苏轻罗缩回手,惋惜道:“应该是钱姑娘受了骗,听信那客商胡说,这才把草金鱼当做锦鲤。钱姑娘可要好好找找人,最好是报官,免得不知道又有多少无知妇孺受骗上当。” 钱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你才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在书上见过,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一直站在人群里的一位书卷气的女娘替苏轻罗说话。 她身旁的人将她往身后拉了拉,特意让她闭上嘴。 钱伶听见这话,更是羞恼了。 这种事怎么找人,那客商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倘若还要报官,无疑不就是告诉整个大漠,她钱伶是个无知妇孺,竟然会在这种事上当受骗。 “大漠少水,这也怪不到钱姑娘头上,是吧。”岑玉秋嗤笑出声,明里暗里还是讽刺着钱伶没见识。 苏轻罗莞尔:“是我唐突了。” 身后青鸾见状,伸手要去扶,却被岑玉秋抢先一步。 岑玉秋见她出气的模样,很是高兴,伸手给苏轻罗,“夫人,这鱼没什么好瞧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体态丰腴的妇人朝着这边走来。 钱夫人施施然行礼,“县主金安,县主夫人金安。” “钱夫人免礼。”岑玉秋心情不错,对钱夫人的态度显然不比钱伶。 苏轻罗伸出手,被岑玉秋拉起身来。 “钱夫人安。”苏轻罗回礼。 钱夫人见二人,问道:“没想到县主真肯大驾光临,里面请。” 岑玉秋迟疑,却被苏轻罗拉住手。 苏轻罗应下,“有劳钱夫人。” 话音落下,青鸾被带下去同丫鬟们一处。 酒席摆在边上的亭子,亭子两侧种了几颗树木,郁郁葱葱,几张桌案正好摆在树荫下。树荫下已有几位妇人坐在,端茶品茗,姿态惬意。 倘若只是看着一副场景,苏轻罗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京都城。 不过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这里的妇人学着京都的女娘作态,却也品不出茶香来。 众人见着岑玉秋,匆匆忙行礼。 苏轻罗回礼:“诸位夫人安好。” 她虽年幼,初为新妇,行止却大度有礼,十分体面。 大家面上还算融洽,但都存着试探苏轻罗的意思。昨日那么一闹,谁都知道漠北王府这桩闹剧,大家都拿捏不准岑家对苏家的态度。 苏家虽说早年对漠北有恩,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家根基早不在漠北,这里还有几人知道苏家。 拿苏家一个不受待见的二姑娘,来配如今风光无两的县主,怎么看怎么不登对。 在场的几家,哪个是没有存过心思给自家女儿儿子去议亲的。昨日还在等着看苏家女儿嫁给那浪荡子的笑话,怎知道被忽然截了胡。 如今,大家都在等着漠北王府的一个态度。 岑玉秋将苏轻罗拉到自己面前,双手扶着她,“我夫人这一路劳累,不知我们应坐在何处?” 听到这样的称呼,众人面面相觑。 钱夫人瞧了一眼座位,有些发难。 钱府设宴,岑玉秋是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不止她家如此,其他人家也是如此。岑玉秋可是漠北的香饽饽,偏偏不管用什么借口,都请不来岑玉秋到府上一坐。 今日想着王府刚纳新妇,便客气客气让人又去请一次,没想到真把人请来了。 席上都是各家脸熟的面孔,钱夫人都是按照以往的人头来安排席位,不曾想一下子多了好些人。 如此一来,这座位可真得认真讲究。 “诸位稍等,且让我重新安排席位,待会儿好看表演。”钱夫人唤来下人,完全不给其余人打断的机会。 钱夫人朝着下人摆摆手,吩咐道,“过来,将所有席位分至两侧摆放。” 今日到这里来的人,非富则贵,下人们不敢对任何一人怠慢,利索地赶紧排位置。 一众女眷走到钱夫人身旁去。 钱夫人解释道:“今日宴客,我请来一个杂耍班子,昨日才刚到漠北来。听闻他家有个昆仑奴会喷火,特意邀请大家一同观赏。” “昆仑奴是什么?”有女眷掩扇问道。 “几年前我与夫君去骏阳县游玩时,曾见过一次。那昆仑奴通体漆黑的,”她边上另一女子指着地面上道,“喏,长得比这泥还黑。” “骏阳县啊,那可真是比我们这儿还热闹的地方。”有人感叹。 桌子重新排整后,桌上端来水果。 钱夫人亲自安排入席。 她走到岑玉秋面前,“县主和县主夫人坐首席吧。” 苏轻罗从她眼中瞧见一丝狡黠,婉拒道:“我们是客,怎能占了主人家的位置。” “县主尊贵,坐哪里都是应该的。”钱夫人道。 倘若岑玉秋坐下,不免落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头。 岑玉秋看似不太懂这宅院里的事情,正要坐下,被苏轻罗拉住。 苏轻罗软声细语:“县主,不如我们坐那儿。” “好。”岑玉秋自然是听苏轻罗的。 岑玉秋看向钱夫人,钱夫人愣了片刻,立即应允下来,“两位请,两位请。” 岑玉秋满意点点头,带着苏轻罗过去。 二人坐在右侧席位的第一桌,这个位置刚刚好,也不至于落了钱夫人的面子。这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张弛有度,对她们如今的处境来说刚刚好。 众人面面相觑,等着看好戏。 坐下后,岑玉秋给苏轻罗斟了一杯茶,“夫人请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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