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也凶,才认识的时候。”没说具体怎么凶。 江辞秋嗯了声表示赞同。 “到了。”她带着初寒停下,两人停在实验楼前的大树下。 抬头往上望,茂密的树叶把月光遮得严严实实,瞧不见一点光亮。 “我们爬上去吧。”江辞秋说。 初寒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把所有不合时宜的事情都做了,她穿着高定礼服爬上了树。 爬树不穿鞋脚会疼,于是一双平底鞋被两人换着穿。 江辞秋先上去的,坐稳后把鞋扔了下来。 初寒穿上再往上爬,礼服在粗糙的树干上磨,又刮到一点树枝或是其他凸起,刮破了点裙摆。 等着人快上来了,江辞秋往旁边退了退,让初寒挨着树干坐下。 初寒捏起被刮破的裙摆看了看,语气十分惋惜:“破了……” 江辞秋靠过去又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捏起一边看了看,勉强算是安慰:“我可以找人再给你定制一件一模一样的。” 没说好不好,初寒松开手指,抬眼看了下她,又去看被茂密树叶挡住的月亮。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江辞秋说:“礼物。” 礼服和光秃秃的树干,还有一双鞋。她根本没地方可以藏礼物。 初寒问:“什么礼物?” “初寒,你只有高中是在这里读的吧?” “对。” “我呢,初高中都在这里读。”说着,江辞秋对她笑了下,“所以,你读高一的时候,我正好初一。我们在这个学校一起读了三年的书。” 说到一半,江辞秋突然说:“哎呀,这里好黑。” “怎……” “有点喜欢,”江辞秋说,“这样和你待在一起。” 她又说暧昧的话了。 同时攥住她手腕的五指往下,抚过她的掌心,轻轻扣住了她的五指,从指缝中钻进去,然后握紧,又握紧。 初寒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再呼吸的时候就加重了许多。 江辞秋,有点坏。 初寒算是体会到了传闻中江大小姐的坏。 就是暗得看不清楚脸,江辞秋才敢肆无忌惮,她忽略自己烧红的脸和耳朵,继续说: “其实,我不想现在提到江晚鹤,但是我又不得不提到他,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因为他。” “那天放学,我又从初中部跑到高中部来找不回家的江晚鹤,通常我都是和他说两句爸妈交代给我的话就走了,他就只会对我甩脸子,我才不管他回不回去。” “但是那天我没在教室里找到他,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我就站在走廊往外面看。” “然后……”初寒感觉她似乎挠了挠自己的手背,有点痒,“我转到了靠实验楼的位置。” 她说:“我看到了一个女生,她就坐在这棵树上,背对着我……我们,我和江晚鹤。” 晚霞落得绯红,给少女的背影镀了一层色彩,她微微转过头似乎打量大树下站着的男生,神色淡淡的,一句话没说又转了回去。 那时候江辞秋喜欢挂个望远镜看,视线被禁锢在一个小小圆圈里,只容得下一个少女。 “等我找过去的时候,树上的人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失落的她没继续找江晚鹤,直接回了家。 “后来我就在学校里找人,我说找一个冷冷的很好看的女孩子,她们都说不知道,找了几个也都不是我看到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初寒已经猜到了她说的事情。 但江辞秋还在继续说:“其实有人说过是你的,说高年级有个很漂亮的学姐,但人很爱笑,很温柔。我就认定,一定不是坐在树上的那个女生。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结果,”江辞秋笑起来,“真的是你呀。这样看来,我真的挺蠢的,至少要去看一眼的。” “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中学认识了。” 微凉的夜,相握的掌心被闷出了汗,心底有块地方软了又软,化作糖果,又化作春水,乱七八糟和杂乱无序成了夜晚的调子。
第106章 听我说 初寒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抿抿唇,有点犹豫地动了下手指,想要消散一些掌心的闷热。 但江辞秋握得很紧,她动一下,江辞秋就紧一些,紧到初寒觉得手被她握得发疼了也没有减轻。 初寒说:“江辞秋,松点,疼。” 她没说话,松了点力道,却依旧握得很紧。初寒没再挣扎,偏头去看她。 在大树下看人,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根本看不真切。 所以江辞秋肆无忌惮地反望回去,也不知道视线对没对上,看的地方是眼睛还是鼻子。 这样毫无意义的对望持续了好一会儿,掌心像是被闷出了汗,集合成水被掌心按在掌心。 胶着,空气都开始胶着。 “我知道你在和江晚鹤见面,”江辞秋抬手两指之间比出一点距离,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说,“比苏怀瑾告诉我还早那么一点点。” “江晚鹤找人跟踪我、查我,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江大小姐像是叹气一般:“我也找人跟踪他了。” 但不是她亲自找的,是白辰安去办的。 初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欣慰地说:“怪不得你这段时间这么安静,也什么都没有问我。原来,是在怀疑我。” 自从上次雨天送她回家之后,前两天江辞秋还在活跃,但后面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初寒问过,她说自己在忙工作。 确实是工作,只不过涉及一点初寒的工作。 “没有怀疑你。”江辞秋说,“我只是……有点生气。” 气她瞒着自己,气她真什么都不解释就要离开。 “可是你生气了,”初寒顿了顿,“生气的人不会想听解释的。” “我想听,我想听你的解释,初寒。” 今天,她等了一天。 江辞秋又抬起头,认真说:“我爸妈一直都会说清楚,再大的矛盾他们也会忍住不吵架,而是沟通,哪怕语气再恶劣,他们也不想疏远。” “我问过他们为什么不吵架呢?明明其他人都说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但是他们说,因为爱对方、不想伤害对方。不及时沟通会产生误会的。还说,越亲近的人越容易伤害对方。” “我不知道我和你算不算亲近,但是初寒,”江辞秋微微低了头,“我不想伤害你。” 初寒的眼眸闪了闪,江辞秋的语气落进她的耳朵里,像是在说 ——我爱你。 初寒,我爱你。 哪怕明明是你的错,但是,没关系,我爱你。 心脏咚咚咚狂跳起来。 初寒喉咙哽了哽,缓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爸打我妈。” 江辞秋沉默了会儿,轻轻嗯了声,朝她靠过去。 “他打我妈的时候从来不听她解释,虽然,她也没犯什么错。”她笑了声,笑里装满了苦涩,“是他想打就打了。” “打的时候会一直让我妈给一个解释,没有原因的挨打,她不知道要解释什么,所以会一直说,说很多,边哭边说。好像只要她说得多,就能从那些话里给他一个解释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很生气地冲回家,手里捏了一根很长很黑的铁棍,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他指着我妈,喊的声音很震耳,他又要一个解释。那天的妈妈没有哭,她很麻木,没有表情地说她只是要自己正主的位置,她只是去警告了那些女人而已。” “那天我妈给了他他要的解释,但他打得更凶了。我妈的脑袋、手上、腿上都被他打出血,家里的佣人害怕出人命才上去拦。” “他们把我爸拉开的时候都看向我,好像要我上去帮忙一样。” 不知道是哪里好笑,初寒笑了声:“嗯,我就站在旁边看着,看他冲回来,看妈妈给他解释,看他打她。我目睹了全程,但是没有皱一下眉头。” “后来他们就说我冷血……” 江辞秋动了下,肩膀挨住她的肩膀,闷声说:“他们乱说。” 初寒弯了下唇,没接话,继续说:“我的父母教会我,解释是无用的,大多数人想怎么定义你就怎么定义你,你的解释根本没有用。” “甚至,你的解释都是一种原因。” 沉默了会儿,江辞秋说:“你不信任我。” “怎么……才算信任呢?” 以前,她信父母都是爱子女的,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终于从血淋淋的现实中认清,才不是的。 很多话都是骗小孩的。 被骗太难受了,所以她宁愿骗别人也不要自己被骗。 手指顺着光滑的手臂往上滑,抚过锁骨,抚摸脖颈,最后停在脸颊边。 江辞秋摸了摸她的下颌,滑下去捏了捏她的下巴,把人的脸掰过来。 她靠过去,迟缓地、珍惜地吻在她的下巴上。 含着热意说:“初寒,信任就是,你要听我说,不要听别人说,也不要自己想。” 从喉咙口泄出一点哭腔,初寒被她握进掌心的手指颤了颤。 眼眸微微抬,初寒想要看清她的脸,轻声确认道:“你哭了吗?” 江辞秋说没有,然后松开她的手,把汗涔涔的手心按在初寒的脖颈上。 很热很烫,初寒没忍住缩了下脖子。 “我可以吻你吗?” 真乖啊,连亲吻都要问。 初寒说:“可以。” 下一秒,温热的唇瓣便精准地贴了上来。 为何精准呢,因为,她在问之前就已经伸出手指摩挲她的唇线了。 真坏啊,明明都做好准备了。 先是贴着唇中亲,然后又往唇角移动,亲了两下又移回去。 似乎觉得还不够近,抚着人脖颈的手往后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十指插入黑发中按住她的后脑勺固定位置。 摸着下巴的手往下移,抚过后背,按上纤细的腰身,很用力,想把人按进身体般。 不太敢放肆,江辞秋试探地舔了下唇珠,又飞快地收回去,规矩地轻吻起来。 初寒没忍住,笑了声,张嘴就咬住她的下唇,说:“坏蛋。” 她咬江辞秋的下唇,江辞秋就去舔她的上唇。 笨拙却用力,牙齿磕了好几磕,有丝丝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初寒抵住她的肩膀,分开一点点距离,唇瓣挨着唇瓣,轻声说话间还在扫动对方唇瓣:“江辞秋,别着急,慢点。” 然后轻轻回吻回去,于是腰身又被紧抱住。 茂密的树叶里藏着几只被遗漏的夏蝉,还在卖力地尖叫。 但紧贴着的女人们听不见,她们闭着眼睛,耳边只有对方和自己喘息声。 “初寒,我想听你说,那你呢,你愿意听我说吗?只听我说,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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