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样不代表事情过去了,江辞秋只觉得自己离她更远了。 满脑子都是如何向她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却忽略了她的问题,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 初寒静静看着她,眼底的藏起的深意铺散开来。 没有追问,只是在夜色渐沉中叹了句:“晚了……”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初寒看过去的瞬间又松开了。 急忙收回手的江辞秋有点恼,只是因为听到她那句晚了就知道她要回房间,沉不住气去拉人。 但是拉住了之后又该说点什么呢?她根本就没有想好,却行事莽撞。 着急间胡言乱语起来:“你、你还没听我遇到的好事呢……” 初寒没有和她计较明明自己刚才问了她是她没有回答,腰身后靠,又陷入沙发,温声顺着她的话往后说:“我在听呢,你说吧。” 靠在沙发上的女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柔和了些,她在有意消减那糊涂的一吻。 江辞秋又忍不住想,她到底是不在意被女人亲吻呢,还是……不在意被自己亲吻? 这又代表些什么呢? 她也喜欢我吗? 感情问题的不确定最是磨人,江辞秋从来就没经历过这种问题,她难忍,想要说清楚,但看着初寒那张脸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初寒不一定会喜欢自己。 可想这么多又没用,江辞秋便和她说起余枳的事。 有意省略掉江晚鹤白月光的事,她只淡淡用“某种原因”带过。 初寒微黑的瞳仁很平静,听着江辞秋说话,她时不时微微阖下眼皮似乎是在思量。 末了,江辞秋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或许我们还可以从内部入手,余枳是个可能被拉拢的对象。” 迟来的酒意让初寒唇齿吐息间都带着酒气。 她红唇轻启,嗓音慵懒:“嗯……很好。” “真的吗?”江辞秋还希望她能给自己点建议的。 “按你想的去办吧……” 江辞秋发现她半阖的眼皮,微沉的声调,似乎是困了。 “你困了吗?要回去睡觉吗?” 初寒点点头:“好。” 她杵着拐杖起来,江辞秋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去扶她。 往前移动了几步,初寒想起什么问她:“你公司另一个副总要你做的项目资料带回来了吗?” 江辞秋这才想起来,快步往放包的位置走去:“带了的。” “给我吧,明天在你上班前我给你建议。” “好。”江辞秋把文件给她,垂眼看了下她还打着石膏的腿,“你的石膏是不是下个星期就要拆了?” 初寒点点头,困意似乎包围了她,她说话的语调很慢。 “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赖着的,石膏一拆我就搬出去。” 江辞秋很快反应过来她误会了自己问拆石膏时间的意思,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了捏,她快速说道:“你可以不搬出去的!” 杵着拐杖移动的女人停了脚步,缓缓转身,缓慢而慵懒:“嗯?” 她的眼皮似乎随时都会阖下去。 江辞秋有点失望但又庆幸她没有听到。 自己太过于莽撞了,差点又要搞砸了。 那点勇气也全都耗光了,没有再来一遍的余地了。 “没、没什么。” 初寒迟缓地点了下头,回了房间。 江辞秋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呼出口气,像是失落又像是松了口气。 而犯困的女人却在身后门板合上的一瞬间,清明了眼神。 她坐到床上,把文件放在自己的腿上翻看,过了会儿,脑子里拟定了做法便把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 她蹦着到了房间的飘窗边,半靠在墙边向外看。 初寒是听到了江辞秋的话的,至于为什么装困意上头没听见,或许还和那个吻有关。 她吻自己,确实出乎初寒的意料了。 看了会儿,她打通了简书的电话。 上午的事情让两人间的氛围还有点怪异。 以前要是两人间闹了点矛盾一定都是简书先说话的,但这次,她接起了电话却沉默了很久。 初寒知道,她是要自己的一个态度。 她白日的话在脑海中回放——“初寒,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偏要自己过得那么可悲?” 可悲吗? 可自己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母亲从头到尾爱的都是父亲,生自己也是因为爱他,所以要给他们的爱情做一个证明。 从初寒出生之后,父亲就一直都在外奔波忙他所谓的生意,失败了很多次,他欠了债在外面逃,那些人找不到他就找到家里来。 初寒看着母亲瘦弱的身体被他们包围起来,瑟瑟发抖却为了父亲和他们好说歹说,反正最后要么是拖着,要么是母亲出点钱求他们离开。 总之她从没看到过父亲出面。 但母亲和父亲是有联系的,母亲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心甘情愿为他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被他们忽视的女儿总是能看到母亲给父亲打电话时,挂着唇角充满爱意的笑。 只有在和父亲说话时的母亲是灿烂明亮有生气的,但一旦放下电话只面对自己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就没了。 初寒很难说母亲是爱自己的,却也很难说她不爱自己。 至少如此艰难的处境之中,她还是拉扯着自己长大了。 不像父亲,他缺席了初寒十五年的人生。在那十五年的时光里,他没有付出过一点,也没有和初寒说过一个字,哪怕是在电话里,也没有问过她一句。 所以初寒可以肯定,他是不在乎自己的。 但好在,他对母亲还是有感情的。 在她出生十五年之后,他“功成名就”了,带着大笔钱财和暴发户的名头回来了。 他在看到初寒时是不认识她的,只兴高采烈地拥抱了自己变憔悴了许多的结发妻子。 然后抱着她指着初寒问:“这是谁啊?” 母亲看向她,脸和眉眼终于带上了爱意,她抱着多年未见的丈夫的宽腰,用初寒从未听过的柔软腔调说: “老公,这是我们的女儿啊。”
第77章 再多靠近一点 一个进入上流圈子的踏板,父亲就是按这个标准去培养他十五年来仿佛突然得到的女儿。 没有爱,只有利用。 但没关系,初寒也在利用她的父亲。 他有钱,能带给她更好的资源。 初寒不在乎他给自己资源的目的是什么,她只要丰富自己,只要自己有能力便可以离开他们。 她是多余的,所以离开了也无所谓,反正母亲有了父亲。 但是她没想到,那份十五年不见的爱终究是变质了。 出轨和等待仿佛成了父亲和母亲的代名词。 在出国的前两年和出国之后再回国的那五年,整整七年,初寒站在最外面看着发生在自己父亲和母亲身上的各种闹剧。 她体内流淌着的是那对夫妻的血,但其实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能把爱分给彼此,能爱上别人,也能因爱生恨但又放不下爱,却不能给予亲生女儿一点关爱。 她只是从母亲肚子里出生的一个陌生人。 远远地,观望着他们。 连家庭都无法融入的人,也无法融入任何群体。 可悲吗? 初寒只是习惯了。 连血缘都不能维持住的感情,她怎么敢相信一句喜欢能永久呢? 总归是要散的。 “你说得没错,我喜欢她。” 初寒坐上了飘窗,眸子倒映着窗外的色彩,她轻声道:“可是喜欢会变的。” “就因为可能会改变,那点概率你就害怕了吗?那为什么你敢拿钱去赌?”简书问她。 “因为我能确定,我会赌赢。” “你凭什么确定?” “数据,资料和长期的经验观察。”初寒温声道,“简书,你听我说。” 可是简书不想听,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眼眶复又泛起红意。 “你还是要自己变得可悲?我不是非要你和江辞秋在一起,但起码你要有不困住自己的想法。” “这世间这么大,你总能遇到那个人,我不想你因为那些可笑的原因错过心爱的人。” “你的人生还长,你别那么早就下定论,把自己也算计进去。” “初寒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你过得幸福,但你却偏偏不愿意自己过得更好。如果你只是喜欢一个人生活那我什么都不会说,但你不是的,即使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不是的。” “你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所以连朋友你也只要一个。” 初寒莞尔,轻笑声悦耳:“不是的,是只有你是朋友。” 简书忍着泪意:“总之,如果你非要自己过得那么凄惨,那你唯一的朋友我,也要离开你了。” “那你离开不了了。”初寒说,“我想了想,你说的一句话挺对的。” “很早以前你说过的,其实人做出某个行为说出某句话的时候,结局或许就已经注定了。” 简书笑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过?” “忘了,但是我记得是你说的。” “那你的意思是……”简书的泪又忍了回去,她直觉初寒会给自己满意的答案,她的语气变了许多。 长长地叹了口气,初寒垂眼,微凉的指尖按上玻璃。 “是我,有意让人靠近我,现在却觉得她又离我太近要把人推开,实在有些可笑。” 简书说:“这就是你啊,初寒。至少,你现在发现了,那么,你要改变吗?” “我不知道。但我迈不出靠近的那步,”初寒近乎冷漠地剖析着自己,“除非,她能证明,我真有那么重要。” 那就是愿意试一试了,简书为她开心:“那你准备怎么做?” 初寒摇摇头,弯唇笑道:“不知道。” 这还是简书头一回听到她说这么多不知道。 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对稳定有着强烈需求的初寒从来不会去做计划外的事情。 但就像江辞秋的出现一样,她本身就是计划外,是不可预料。 初寒对她的喜欢也是计划之外。 女人收回指尖,把凉透了的手指攥进掌心温热。 她笑了笑,恢复了一如既往运筹帷幄的姿态:“再让我收集点资料吧,资料够多,才能走稳每一步啊。” 所以,江辞秋,再多喜欢我一点吧。 朝我多走几步,再让我,朝你迈出那一步吧。 那天晚上江辞秋做了个梦,梦到梦里的女人按着她的后脑和她接吻。 她挣扎不开,也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只能闻到她身上淡淡香气。 那香气熟悉又不熟悉,江辞秋被按住亲吻,在缺氧之际因那香气想起了一个人——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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