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顿。 随即失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有魄力。” “我等着你们的时代到来的那一天。” …… 李青梧在旁人表现得再有底气,对计划能否成功这件事,她自己其实也很忐忑。 越在乎,越担心。 但她已经别无他法,只能暗地里多派人,将舆论这把风煽动得更猛烈些。 期间她还派人去找过三皇子。 以寒暄为表象,想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来。 但三皇子不知是不是得了太子的命令,不敢和李青梧接触,对方几次上门都被他推辞了过去。 茯苓回完消息,又斟酌着道:“太后娘娘说今日边关又送了急报来,北匈已经向咱们宣战了。陛下宣了太子议事,若是不出意外,驸马……秋小姐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 “殿下,您这几日又要顾及夜明城又要照顾铺子生意,还忙着为驸马奔波,都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咱们也该歇歇了。” 李青梧翻着账本,摇头:“睡也睡不着,不如多做些事,我这心里才踏实。” 茯苓:“您既然这么担心,为何不去大理寺瞧瞧驸马呢?”看得出来,她很想改口,但总是不自觉地又叫回了“驸马”这个称呼。 李青梧动作一顿,良久,才轻声道:“你没看话本子里写过吗?” 茯苓茫然:“什么?” “风波尚未结束时,主人公见了一面,却不知道,那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茯苓顿时哭笑不得:“话本上的您也信啊?” 李青梧笑笑,又低头将账本翻了一页:“看了也担心……怕她见了我,要训我不听她的话,还是不见为好。以后能见就行。” 看茯苓脸上的笑意慢慢又变成心疼,她又语气轻松道:“何况这个时候,我去见她,被抓住把柄了怎么办?” 茯苓无言以对。 “可我想,驸马也不愿意看到您为了她如此疲惫的。” 李青梧不说话了。 很久,她问:“江伯还没有回信吗?” 茯苓还没回话,院外有个丫鬟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又被突然出现的扶风拦住:“干什么的?” 丫鬟哭叫道:“殿下,殿下!您快去看看吧,瑶台姑娘不好了!” 李青梧霍然起身,认出她是瑶台身边的阿珍:“怎么回事!” 阿珍哭着道:“前日晚上瑶台姑娘就发了高热,不叫奴婢等人告诉您,说您忙,别叫您分心。可到了今日也没退热,请了陈大夫来看,陈大夫说,是这段时间忧思太重,又拖着病体到处奔波,病情加重……眼下只能用人参吊一口气……得准备后事了。” 李青梧感觉自己几乎要原地晕过去。 定定神,才发现不是错觉,大概是起猛了,眼前一阵阵眩晕。 她强撑着没露出异样,快步出门,道:“备马车,去京外。” 李青梧赶到别院时,陈回春正坐在院子里,对面前的杨裘说着什么,不住地叹息摇头。 李青梧上前几步:“瑶台怎么样了?” 陈回春用一种惋惜的眼神回视过来:“……去跟殿下汇报的丫鬟,没说吗?” “我听闻你去信给我师父了……但路途遥远,他怕是赶不及过来。” 李青梧沉默了。 “……还有多久?” “病情反反复复……也就这两天了。” 李青梧看他表情,虽然陈回春说的是两天,可似乎更像是瑶台现在就不行了的样子。 她心里还是抱着几分希望:万一真的能撑两天呢? 万一就等到了江伯赶过来呢? 李青梧提起裙摆,快步推开了门。 瑶台半躺在那里,正靠着床榻,唇色苍白,毫无血色,愣愣地看着窗外。 李青梧叫她,她就回过神,露出几分叹息的神色:“又叫你担心了。” 李青梧上前,在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道:“你又不告诉我!我如何能不担心!” 瑶台道:“这不是看你最近太忙了吗……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她甚至还有闲心笑着安慰李青梧:“也别太操心了……秋城主肯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信不信?” 李青梧眼眶红了,斜眼睨她:“你又要说你会算命?” “你还记着呢,”瑶台笑嘻嘻的,“对啊,我可是天外来客……我算到的东西可多了。对了,我刚刚还做了个梦。” “什么梦?” 瑶台回想了一下,有点出神:“……不是什么好梦,就不说了。不过没关系,梦都是反的,你信我就好了。” 李青梧没回话。 瑶台的苏醒时间非常短暂,很快又睡了过去。 李青梧守在她床榻边,一直到半夜,时不时就会喊她几声,生怕她再也不睁眼了。 好在瑶台虽然脸色一直不好看,却也能做到回应她的喊话。 不多时,杨裘轻轻敲门进来了。 “殿下,你去歇着吧,我守着。” 李青梧默了默,也没拒绝,起身道:“嗯。” 她实在是太累了,怕错过瑶台的消息,于是就歇在隔壁。 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也没睡着。 想着明天还得再去铺子里巡查一遍,李青梧起身点了根香,硬是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日再醒来,是被茯苓叫醒的。 “殿下,殿下——” 李青梧迷迷糊糊地睁眼:“……怎么了?” “陛下今早下旨,恢复驸马的官身了。” 李青梧立刻清醒过来:“真的?!” 茯苓用力点头,喜悦道:“玉明玉砚已经去接驸马回府了,殿下,要回京吗……” 话音未落,杨裘又在外面敲响了门。 茯苓拉开门:“杨大人……什么事?” 杨裘看向她身后,神色疲倦:“瑶台……想再见见殿下。” 李青梧立刻明白过来,刚刚活泛过来的心跳声,又猛地垂直坠落了下去。 但推开门,却见瑶台竟然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坐在床榻上,听见声响,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神色如常地笑道:“你来了?” 李青梧预感到什么。 她慢慢踱步过去,又停在了半路。 “你……” “秋澈是不是放出来了?”瑶台笑眯眯的,“是喜事啊,你看——我就说吧,会没事的。” 李青梧顿了顿,点头,然后默默在旁边坐下。 瑶台却紧接着语出惊人道:“我应该快死了。” “身体突然很有劲,和之前大不一样呢。” 瑶台感慨道:“哎,别这个表情嘛,其实我没什么遗憾了,所以你们也没什么可伤心的。” “对我而言,持续的病痛反而是一种折磨。” “我要是真死了,别为我哭鼻子啊,”瑶台道,“能遇见你们,就已经很幸运了。” 李青梧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澈出来了。她的爱人安全了。 可她的朋友要离开她了。 就这样两厢沉默了很久,瑶台忽然抬了抬下巴,道:“你看外面。” 李青梧慢半拍地顿了顿,转过头去。 她看见了一片银装素裹的白。 瑶台说:“下雪了。” 这是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李青梧看了很久,听见瑶台道:“我那个梦啊,梦到你离开了京城,你走的那天,就是这场雪下的那天。梦里我也跟你说过我会算命,你还骂我骗你。” 李青梧眼眶一下就湿了。 “我真的没骗你,”瑶台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宛如气音,“你们会一辈子幸福,一辈子平安喜乐的。” “殿下。” “真的真的,很高兴遇见过你们。” “……” 瑶台闭上眼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李青梧感觉自己也不会呼吸了。 她恍惚着坐了很久。 再起身时,脚下一软。 迷糊间,听见茯苓喊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快来人啊!殿下晕过去了!”!
第73章 和亲 十二月十三,北匈与大夏宣战。 秋澈被放出来是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瑶台的离去,却是意料之外。 李青梧再醒来时,秋澈就守在床榻边,正低声和一旁的玉明说着什么。 玉明捧着个书册,边听边记,时不时还要看她一眼,眼神略显古怪—— 既然恢复了女子身份,也不是阶下囚,秋澈便少见地穿了身淡青色的长裙,肩上披着件月白色狐裘。 仍然是高高梳起来的马尾,但五官没有刻意画出男子浓眉大眼的妆效,从侧面看过去,要比从前清隽漂亮许多。 明明眉眼还是一样的,可和从前男装时给人的感觉,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相差甚远。 实在很难不让人瞩目。 在大理寺虽然有杨裘看着,不会有人对秋澈动用私刑,但到底牢里的环境不怎么好。 看秋澈脸色也是略带疲倦,因为刚出来,还堆着许多事要做,所以才强撑起些精神气来。 李青梧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秋澈似有所觉地顿了顿,回过头,才看见她盯着自己:“……醒了?” 李青梧没说话,她下意识抿了下唇,然后闭上眼。 秋澈懵了一下,刚刚说话时半转过去的身子又立即转了回来,伸手去探她额头:“怎么了?身子难受?烧不是退了吗?怎么……” 李青梧又睁开眼,正对上她担忧的目光。 一时间又好笑又无奈,开口时嗓音却是哑的:“没什么,是怕我在做梦。” 秋澈顿了顿。 随即叹了口气:“没事就好,你吓我一跳。” 玉明相当有眼力见,适时开口道:“属下告退。” 秋澈微微扭头,颔首:“吴易起那里不用回了,我亲自去说。” 玉明应下,开门离开。 李青梧定定看了秋澈一会儿,在她的帮助下坐起身:“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秋澈“嗯”了一声,给她掖了掖被角,却没有要说的意思,“你先别管,歇一歇吧。茯苓都跟我告状了,你这段时间睡觉不肯好好睡,陈先生说你熬得身子骨都弱了……” 李青梧听着她语气平静地絮絮叨叨,听了片刻,见秋澈抬起头来,声音在看见她脸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秋澈有点慌:“……怎么哭了?” 李青梧扯了扯嘴角。 她伸出手,表情略有些疲倦道:“抱。” 秋澈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说:“好。” 她坐上床沿,张开手,将人揽进怀中。 李青梧趴在她肩上,听着炉子里的火炭烧的噼啪作响,脸颊边是暖暖的狐裘的绒毛,鼻端是久违的,熟悉的独属于秋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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