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申:“是。” 吴易起作为如今吴府的独苗,他去了战场,吴相在朝堂上也就更受限制。 这对李式来说可是大好事,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这一单番谈话下来,最满意的人反倒成了李式。 出殿门时,太后慢慢叹了口气。 走过秋澈身侧时,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她唇微微动了动。 “放心去吧。京城还有我。” 秋澈与她擦肩而过。 今天的雪下得很大。 秋澈沉默地回到公主府中,已经是日落黄昏,恰好遇到被玉明刚接回来的王氏。 对方多日不见她,一见到人就红了眼眶,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才被秋澈无奈拉开:“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氏抹了抹眼泪,知道她心里有数,欲言又止片刻,也不再多说什么,摇着头被丫鬟扶着回院子休息去了。 秋澈没跟她提自己要领兵打仗的事,不过消息传出来应该也快了。 进了主卧的门,就看见李青梧坐在床沿边,心不在焉地盯着炉子,玩着手帕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那帕子一角,绣的正是朵潋滟生姿的莲花。 “在想什么?”秋澈笑着开口,“我进来了都没听见。” 李青梧回神,抬头看了她一眼:“……想瑶台。” 秋澈默了默。 李青梧却自己转移了话题,道:“父皇和你说什么了?” 秋澈一时没应。 她脱了肩上的狐裘,给茯苓带了下去,随即关上门,又给炉子里添了点碳火,才道:“是北匈和亲的事。” 李青梧紧张道:“怎么说?” “太后和他吵起来了,吴相也不同意。” 秋澈没看她的表情,盯着炉子里跳动的火焰,轻声道:“他放弃了……但是,他要我出征,领兵北上。” 李青梧僵在原地。 一瞬间,竟然有种恍惚的,“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就说无缘无故怎么会如此心慌。 原来是……秋澈又要走了。 “……我能去吗?” “……大概不行。” 很久,秋澈没听见她的回音,抬头去看她,一张嘴:“抱歉,那种情况,我没办法不应……” 李青梧抿唇,垂眼:“我知道。”时局混乱,这是个根基不稳就又再次风雨飘摇起来的国家,秋澈身在其中,又是最近正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不可能不受影响。 秋澈无言片刻,又轻声问:“不生气吗?” 李青梧歪了歪头:“你很希望我生气?” “没有。”秋澈失笑。 她又接着道:“我请陛下将秋家的案子和袁符的案子都交到了你手上。到底是谁要诬陷我强抢民女,还有袁符到底是谁放进围猎场的……都要拜托你仔细帮我查一查,我怕是来不及等案情水落石出。” “很快就走吗?”不能等瑶台的葬礼过了再说吗? “边关等不了,陛下赐了兵营虎符,我最晚三日后就得走。” 李青梧又是一阵沉默:“我知道了。” 秋澈叹了口气,起身上前,弯下腰伸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 手落下去,却只是用手背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青梧,我好像还没说过,你这次做得很好。” “所以哪怕我现在走了,你也可以接下我的任务,替我守好京城的……我相信你。” “我不信我自己。”李青梧抬手,握住她的手指,定定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秋澈,你总说你非君子而是小人,可我能看得出,你其实心系家国——我有时甚至会想,那封信,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 秋澈愣了下:“什么?” 那封信? 是说她入狱那天托刘不休带给李青梧的那一封吗? “在你心中,我似乎永远不是你计划中的一环,”李青梧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悲哀,语气淡淡道,“当初瞒着我们所有人自爆是这样,如今答应出征也是这样……” “是你说,我是你的同盟。” “可你似乎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你的盟友。” “不是的。”秋澈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愣了一下,蹲了下去,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先前我只是怕你因我受到威胁,这一次却是真的没办法提前预知……” “我把你当妻子,”秋澈舔了下唇,低声道,“所以才会私心里要先保住你的安全。” 这次换成李青梧愣住了。 没片刻,她又深吸一口气,呼吸有些明显起来,轻声道:“那你能不能偶尔,考虑一下我——在你的家国之前,在百姓之前,想想我的感受。” “能不能……做决定之前,哪怕跟我告知一声,让我安心也好。” 秋澈顿了顿:“好。是我错了,下次绝不会……” 话音未落,李青梧便抿唇道:“我不要道歉,我要你的行动。” 秋澈明白过来,眼中含了几分笑意:“……那你要什么我怎么补偿?”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了很久,李青梧拽了拽她的手指,低声道:“亲亲我。” 秋澈从善如流,一句异议也没有,手支在床沿,倾身吻过去。 李青梧伸出一只手勾着她的后颈,在接吻的空隙间微微喘气,泛红的眼尾平添媚色。 另一只手却很不安分。 秋澈隔着衣料摁住她那只作乱的手,声音带了一点哑:“……光天化日,殿下要白日宣‘淫吗?” 李青梧本就是鼓足了勇气才给的暗示,没想到她这么不解风情,当即呼吸都重了一拍。 在秋澈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她红透了耳朵,道:“……分明已经酉时了。” 哪里是白日宣‘淫。 秋澈吃痛地分开唇齿,盯着她的眼神却很亮道:“这可是你说的。” 李青梧刚红着脸“嗯”了一声,就一阵天旋地转,被秋澈摁着躺在了床榻上。 不等她反应,秋澈已经再次吻下来,堵住了她的所有细碎声响。 不同于第一次的稀里糊涂和情‘欲上头,这一次秋澈简直极尽温柔。 却又抵死缠绵。 “信你看过了,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你有那些记忆吗?我是说,关于上辈子。” “……与其说记忆,不如说更像一场梦。” “我明白。那就是有了。” “……你可以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吗?” “哦,那该说哪一种?” “比如……” “比如?” “我心悦你。” 室内寂静很久。 模糊间,李青梧听见秋澈轻笑一声,随即俯身在她眼尾泪痣处落下一个吻。 她似乎很喜欢亲这颗痣。 李青梧看着头顶的床账,神志不清地想。 然后她听见秋澈说。 “我也是。”!
第76章 离京 第二日,李青梧就撑着伞去了刑部,如秋澈所说接手了那两桩案子。 她以公主之名摄政,自然多的是人对此不满。 不过有秋澈这个女驸马至今没有和公主和离、看样子也不打算和离的例子在前,流言蜚语还落不到她身上。 李青梧旁的什么都不管,只专心查她的案子。 袁符的案子毫无线索——她们此前猜测是皇帝在幕后设计了这一出戏,其实还有些疑点。 假如皇帝是为了敲打秋澈,那当初袁符上刑场时,秋澈分明还未崭露什么头角,对皇帝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斩首的命令是皇帝亲自下的,如果他又亲自救下对方,袁符不可能一口一个“恩人”。 这只能说明,皇帝或许也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 他或许只是恰好觉得秋澈和李青梧越来越不服管教,或许只是恰好发现袁符没死……或许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可有他参与其中,她们想顺着线索查出幕后之人,难如登天。 因为李式不会让她们查下去,以免被握住自己的把柄,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干扰他们的判断。 李青梧说这些时,和秋澈对视了一眼。 秋澈扯了扯嘴角:“我甚至怀疑,‘他’连这一步都猜到了。” 而秋家的案子——那名女子已经入了红袖招,成了一名舞姬,可她只是一昧地摇头,说是自己看错了人,并不承认是有人在后面指使。 秋澈只觉得她悲哀。 她这里查不到什么,李青梧便将这两件事都搁置下来,转而拿起秋家童女案。 秋初冬虽然已经在民众暴怒之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却始终不肯交代秋家后院那些女童尸骨去了哪里。 他都判了死刑了,仍然如此嘴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童女尸骨被转移,绝对有外人参与,且那人眼看秋初冬保不住,便再次威逼利诱,以某种条件和他达成了共识。 而秋哲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哭诉自己冤枉,嚷嚷着要太子殿下来救他,要给他们好看。 殊不知因为最近风波频起,太子已经在他的太子府里很久没出过门了。 更别提来救他。 秋澈一直觉得他在憋什么大招,毕竟这种沉默不语的方式不像是太子一贯以来直白又愚蠢的作风。 但眼下她也无暇顾及了。 在秋初冬父子这里得不到答案,李青梧便和秋澈一拍即合,转而将目光放到了柳夫人身上。 秋初冬是不肯说,秋哲是不知道,那柳夫人呢? 对这位正室大夫人,秋澈的感官一直是相当复杂的。 她既恨不起来对方,也不能说对她有什么好感。 因为和秋家父子在牢里待得久了,她面黄肌瘦,几乎不成人形,看着比秋哲父子俩还要憔悴。 一打眼看见上首秋澈和李青梧并排坐着,她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民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柳夫人,”李青梧颔首,示意她请起,温和道,“明人不说暗话,此次请你前来,实则是为了秋家童女一案。不知你是否知情?”柳夫人微微一顿。 “民妇……知情。” 看得出来双方都为彼此的直白稍微愣了一下,李青梧很快回神,语气更加温和起来:“那你可知那些童女的尸骨究竟被藏到了哪里?是谁藏起来了?” 见柳夫人沉默,李青梧想了想,看了秋澈一眼。 秋澈笑了笑,回视: 你做主就好,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李青梧看懂了。 她定了定神,回头时,眼神坚定下来,“若你肯说出来,便是大功一件,本宫会向陛下秉明,请求免去你的流放之苦,并脱离秋家祖籍。” “今后何去何从,都凭你心意——如何?” 秋澈如今就是脱离了祖籍,所以虽然还姓秋,却和秋家人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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