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水珠无声滴在屏幕上,划过朋友圈闪烁的红点后汇聚在底端。 【人生第一幅画,有望成为绘圈大拿】 照片里江浮穿着宽松的居家T恤,像幼稚园时上台领奖状那样站得笔直,眼底盛满笑意。她捧着马克笔勾勒的卡通化肖像站在客厅中央,或许是笔力不到位,又或许是她故意所为,线条歪歪扭扭,和身后千奇百怪的挂壁画作相衬。 林声不知道江浮已经清除了原主所有关系链,微信里只剩秦奈和她。 这条朋友圈给谁看不言而喻。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江浮没有删掉原主的朋友圈,穿书的几个月里她发过许多絮絮叨叨的日常碎片,挤在原主那一堆落灰的ktv聚会里很是扎眼。 林声缓缓翻阅某个节点迥异的叙事风格,江浮那夜说的话忽然挤进脑海。 我不是她。 三十三年的人生履历教会了她许多繁杂的道理,却无从解释一个人在不经历任何巨变的情况下,为何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朋友圈里洋溢着欢松感的字眼像条细线,被相机定格的江浮年轻肆意,扯出过往许多瞬间。 林声知道那日接机江浮肯定去了机场,却故意躲着自己,她想起接机时落入风衣口袋的照片,找不到词形容二十七岁和三十三岁的差别有多大。 圈内前辈告诫林声,女演员的花期很短,可怕的不是离三十岁越来越近,而是离三十岁越来越远,要在年轻时就拿出足够留住观众的作品。 过去十三年林声一直为此努力,往返于港城医院,好像人生只剩一种单调的活法。然而她最终没能如愿在满约后离开皇港,她挂念的阿虞也被病痛缠身,始终没有任何起色。 十三年前的分水岭看似把林声引向顶峰,包揽了圈内各大奖项,可那些看不到的拐角一直在走下坡路,她的心境跌入谷底后再无声息。如果不是阿虞,她也许昨天或者前天就选好了一条车流量大的马路,去年或者前年就站在了楼顶天台上。 水渐渐凉下来,林声端着酒,手指在相册边缘轻敲数下,终究还是打开繁琐的密码点了进去。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最新那张正是在海湾别墅时所拍,也是唯一与江浮有关的瞬间。 林声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拍下这一幕,在江浮不知情的境况下,把那夜留存在了身边。 四小时中场休息后,江浮挑了度数最低的红酒,倚坐着酒柜高台静静薄抿。她在阴翳里朝镜头看来,被朦胧夜色包裹着,只剩温和的侵略性,浴袍因她的动作松松垮垮,透着股事后的倦怠感。 林声的手指定格在删除键迟迟未落,沉潜已久的心迅速被某种压抑的冲动裹挟。 水温被刻意调低,冬天冷水相交,却没有将心底燥热感疏散。 那股难以纾解的欲望支配着林声,她拿起手机想给江浮发消息。凉意顺着脊骨攀附而起,生生唤醒了她藏于危线的意识。简短的一句邀约在删减数遍后蒸发不见,只剩光标在聊天框内闪动。 水温被调得更低,林声换号打开了某个网页,书中露.骨的文字在眼前汇聚成隐晦难言的画面。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盒指套,却总找不到那晚的感觉,还没开始就已经意兴阑珊。 刚拆开缝隙的指套被丢入垃圾桶中。 在冷水的刺激下,潮涌而起的欲.求顷刻间平息。 隐婚前林声曾暗中让人调查过原主,她虽然混迹各种娱乐场所,性子轻浮,但似乎还未经人事。无数疑团裹挟而起,除了江浮口中的“我不是她”,无法找到任何答案。 林声身为那夜的承受者,八小时里随江浮而动,在攻势下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可混沌不清的细节却在此刻骤然破土萌发,饶是她一贯沉稳自持,也难以完全抚平。 江浮应该不是第一次。她想。 那么娴熟,进退有尺,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她在快.感里浮沉时有丝毫不适。 林声安静地靠在浴缸里,任凭冷水带走身体燥热,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第18章 浮生 这段时间日夜赶工,《八小时潮海》终于完稿。江浮在电脑前构思新文,可早已被手稿榨干所有脑细胞,加上分心想着林声,她从白天坐到傍晚,一个句号都挤不出来。 无奈之下,江浮不得不屈服于形势,决定重走老路,忍痛给自己现实世界的作品扒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写了十年po文也出过不少成绩,其中最受读者追捧的,是坠海前的封笔之作《浮生》。 因为是死前遗作,完整复述剧情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可手稿后劲未过,新文难免受到波及。 缺了林声,总像少了拼图的关键碎块。 直到这时江浮才抓住尾巴,知道了自己卡文的真正缘由。 她现在想写林声,也只想写林声。 可这篇po文要在网络连载,就不能让人看出太明显的牵连,否则到时候她捂不住马甲不说,还很可能会拉林声下水,引起又一场风波。 江浮枕着手躺在床上,一直到凌晨才敲破胸中厚墙,为新po文的设定铺开新思路。她睡意全无,抱着电脑就马不停蹄开始动笔。 …… 新po文的主角安涯是一位自然录音师,十年间她行走世界各地,录制了超过5000GB的动植物拟声。 她的典录里有潘帕斯草原的雷暴和骤雨、亚苏尔火山沸腾的泥潭、勒多曼因冰川暗河流淌的咚声,还有婆罗洲岛沿海的季雨林。 为了录到扇尾莺的啁啾,安涯远赴堪察加半岛的红树林,一场海难让她和来此旅行散心的助眠主播叶弥相遇。 在相处的五个月里,她们走遍了堪察加半岛各个角落,那些自然音频经过叶弥的助眠直播,在夜晚帮助了数以万计的失眠人群。 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开始倾斜,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半岛迸发燎原火星,推着她们在无数个雨夜里燃烧躯壳,在负距离的低吟沉沦中触碰灵魂。 …… 江浮点到为止,不敢写得太过火。 这个世界对po文的态度还有待揣摩,她把更多笔墨倾注于安涯叶弥的日常相处,而非肉.欲欢.愉。 《浮生》讲述的篇幅只有勘察加半岛的五个月,可安涯和叶弥的故事远不止勘察加半岛,远不止五个月。 江浮落笔时,动了点常人难以觉察的小心机。 她把自己的名字和这几个月的经历糅杂其中,录音师和助眠主播围绕着声音展开,而冷颜寡语的安涯又和林声有着恰到好处的契合感。 因为是喜欢的设定,旧瓶装新酒只需要在原稿上修改,码字速度很快起飞。江浮从凌晨写到天明,在键盘清脆的笃声中厚码十章。 前几天申请的网站还未退出界面,她翻阅了那些从头到尾都在开车的po文,发现自己的新书虽有荤肉,但写得无比隐晦,在这些车速起飞的人面前,只剩一滴可以忽略不计的油花。 这跟满汉全席里放盘清水豆芽有什么区别…… 在求车圣地写纯爱,纯属找虐无疑。 江浮预见了未来结局,但她是头铁勇士,只犹豫了几分钟,就把存稿一股脑放上去试水连载。 拖延症晚期的废稿人秦奈依旧在赶单子,她眼巴巴等着新书,收到网页提醒后光荣地成为了第一个粉丝,却发现《浮生》是剧情堆里找肉,和《八小时潮海》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半个多小时后,江浮打开门探出头来,“怎么样?” 秦奈没有放过当面催稿的机会,她搓了搓手,“很不错,就是,肉能不能多点?” 江浮又问:“你没看出点别的什么?” 这话问得怪,秦奈诚实地摇摇头。 “看不出就好。” 江浮松了口气似地低喃,她打开冰箱刚想取瓶水,秦奈的话音就从客厅传来,像鞭子似的抽在身上。 “你是不是照着林声写的安涯?” 握着瓶身的手触电似地收回,水瓶坠落直直砸在脚背,痛意瞬间沿着经脉席卷江浮全身,她嘶声倒吸凉气,死死攥着冰箱门佯装镇定。 “当然不是,你看错了。” 秦奈嘁了声,低头翻阅章节,“你别装。” 江浮本来还想喝完水倒头补觉,现在直接睡意全无。 如果连秦奈都能看出其中关窍,林声岂不是一眼就扒马,将她打回原形? 要命。 江浮顾不得红了一块的脚背,瘸着腿慢慢往房间挪,誓要在中午前改稿,掩埋所有显眼的蛛丝马迹。 然而还没等打开电脑再战,放在床尾的手机忽然弹入新消息。她探身将其捞过来,解锁后只是看了眼就怔在原地。 林声发来的信息很简单,只有一条定位。 她下榻的维安酒店。
第19章 新合约 ‘对方正在输入中’状态保持许久,江浮根本不敢问其中隐意。她喉咙发酸,刚下定决心打出几个字,林声就把消息撤回,此后再无声息。 这是什么意思? 江浮顾不得细想,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我看到了,林声】你想让我过去吗…… 她被钓得死死的,怕林声发错人闹了乌龙,没敢把后半截话发出去。 江浮心急脑乱,忘了更重要的事,林声这个小号只加了她一个人,而且艺人不会轻易分享自己的行程,根本不存在错发的可能性。 看着寂如潭水的聊天界面,江浮像被架在火炉上活烤,煎熬又焦灼。 期待感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忽高忽低,直至降为零,她失落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发错了没关系的,我没看到】 修文心情蒸发得无影无踪,江浮躺回床上以被蒙头,只想摒弃杂思,可越刻意淡忘,有关林声的一切就越毫无保留显现于前。她烦躁地踢开被子,几步上前拉开房门。 “秦奈,收拾东西,出去吃——” 余话被手机震动打断,江浮低头看去,只见林声发过来一条定位,附带着简短的信息。 【如果你想来,傍晚七点】 没等江浮反应,秦奈已经穿好外套,一头蓬松粉毛被绒帽束缚,她迅速走到玄关前换鞋,眼底泛着欣喜的亮光,“吃什么?吃什么!” 刚发出邀请就当场放鸽子,江浮不忍心说出事实,她心有愧意,咬咬牙给秦奈转了一千。 秦奈:“?”这是钱的问题吗…… “江浮,”她扯下挂式耳机,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狰狞,“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昨晚写稿伤了身,得补觉。”江浮有些心虚地撇开视线。 秦奈眯着眼睛,“去哪里补觉?” “维安酒店。” 江浮顺着话脱口而出,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她尴尬地收了声,却见原本还揪着不放的秦奈忽然变得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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