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沐言汐的话还未问出口,魂体先探出一缕银丝缠上了她的手腕,像是在查探着什么。 “在你修习期间,我会为你稳固神魂,我只看你修习结果。若是达到我心中的预期,你离开前,我会彻底为你解决神魂之忧。” 沐言汐眼睛一亮:“当真?” 缠在手腕上的银丝忽而亮起,银白的光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渗入沐言汐的体内,直向着神魂而去,瞬间将那股躁动抚平。 几乎是瞬息之间,沐言汐的修为便恢复到了金丹期。 “信了?” 沐言汐手中凝出一团灵力,青丝被灵力气流拂掠过眼,衬出她眼底的惊异与轻狂。 她收起灵力,行下一礼:“请前辈赐教。” 魂体认真凝视着沐言汐的眉眼,带着少年人的明媚与鲜活,嚣张与炽烈。 还未真正了解这世间的善与恶,也不曾遁入魔域众叛亲离,更不曾当着那人的面以身殉七绝。 这就是她啊。 少年时的她。 魂体探出银丝,将沐言汐扶了起来,指尖微动,被沐言汐收起的那枚玉简再度飘到半空中。 在沐言汐抬头的瞬间,《天衍灵诀》中的功法心诀,疯涌入她的神识中。仅仅只是书写着的功法,也令她头痛欲裂,整个不由自主的蜷缩,跌倒在地,险些无法承受。 魂体的声音自神识中传入进来:“不要抵触,感知它,打开它。” 沐言汐从未遇到过如此霸道的功法,还未开始修炼,仅仅是开启、阅览,便已经令她承受不住。 金丹期的灵力在《天衍灵诀》面前,若沧海一栗,毫无相抗的可能。 杂乱无章的功法充斥在沐言汐的神识中,贯彻古今,似真似幻,好似一个巨大的藏宝阁,然而真正的功法,却被掩藏在万千功诀之中,叫她头昏欲裂。 这是《天衍灵诀》给她的考验,即使沐言汐之前被认可、被带到了这里,可她若是过不去这一关,《天衍灵诀》也不会向她开启。 沐言汐撑起身体打坐入定,开始运转起体内灵力,分出神识探入功法之中,梳理神识中一切。 在此期间,魂体也一直与她保持着或远或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时不时注入体内的灵力,可魂体也仅仅是履行一开始的诺言为她稳固神魂。 紊乱的识海,却只能由她自己去探寻。 本以为会很困难,但等到沐言汐真正尝试着去解时,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天衍灵诀》集天衍之力,自然不会是寻常的剑法功诀。 一如修道之路,看似修的是灵力,是剑法,然而经历雷劫进阶之后所提升的,并不是修为,而是体魄!修士的境界越高,其神魂便越是强劲。 直到沐言汐的神识准确缠向其中一片功法,整个识海骤然大亮。 其余漂浮的功法全然化为虚影散去,那一片散乱的功法溢出金光,光芒盈满整个识海。 沐言汐双手掐诀将身体内的灵力全然调动起来,与此同时,自功法中传出一道古老而苍远的声音:“通天之路漫漫,道魔妖皆可赴。天衍之灵茫茫,得之皆可成道。” “天衍之灵,淬魂,淬体,淬炼本心。” “你,又欲为何?” 沐言汐身上赤色灵力光芒不减,在神识中回答:“为世间之道。” “世间之道?好一个世间之道,那你又怎知,你所理解的道是否是世间之道?” 沐言汐沉吟片刻,答:“万物苍生,本成其序,不可扰之。” 《天衍灵诀》似是得到了它想要的回答,识海中的功法豁然开启,瞬间释放出大量磅礴的灵力,那些灵力犹如其声音般,好似十分渺远却又令人心生敬畏。 灵力自玉简中翻腾而出,将沐言汐整个人环绕包裹,没入每一寸运转的经脉中,犹如滚烫的岩浆般,一寸寸侵蚀着经脉中原先的灵力。 随着那股灵力的冲撞越来越快,沐言汐胸口涌上几分气血,淡淡的血腥味自口中蔓延开来。金丹期修士强劲的体魄在此刻犹如尘世的凡人一般,好似不堪一击。 金色的灵力几乎就要吞噬掉她体内的所有灵力,渐渐的向着灵力储存的丹田而去。身体在容纳完完全全不同的灵力,好似要颠覆她这前二十几年的修行。 但沐言汐,根本承受不住。 一口带着灵力的心头精血自口中溢出,《天衍灵诀》的灵力倾略性极强,不仅做不到任何补充,甚至对沐言汐原本的灵力起了冲撞,隐隐有着破坏之意。 如同一场全新的洗经伐髓。 没入体内的灵力裹挟着无尽磅礴之力,沐言汐刚刚吐出口的鲜血只是个开始,心头精血再度一次又一次地翻涌上来,化作道道血雾没入在外的碧绿玉简。 吸收了精血的玉简再度放出新的灵力去侵蚀她的经脉,像是在结下什么契约。 《天衍灵诀》在吞噬着沐言汐原有的灵力,侵入丹田后,修为也正式开始下跌。 由金丹中期,跌至筑基后期。 筑基中期、筑基初期、而后竟跌下了筑基期! 修为还在接着往下跌,果不其然,几息之后,她的修为境界直接跌到了练气期! 练气后期,中期……初期! 直到修为跌破练气期,沐言汐口中喷出最后一口心头精血。 一身修为就此消散,化为乌有。 沐言汐眼前阵阵发着黑,整个人都险些支撑不住打坐的姿势,就在她支撑不住向前倾倒时,一道熟悉的灵力袭来,托住了她身体向下的趋势。 沐言汐浑身像是碎骨重塑般,终是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 在沐言汐被魂体拉入小世界时,易无澜的神识也被拖入了另一方境地。 神殒之境中,黑压压的乌云从上空寸寸袭来,灵修魔修倾巢而出,将神殒之境的上空彻底染红。 血色如魅,硝烟未平。 刀光剑影之中,有人在大声唾骂,有人在仓皇叫嚣。 “我看缚灵只是他们野心的挡箭牌,他们只是想要挑起事端,我们又何须对魔修客气?” “还有那个叛入魔域的魔头,她灵魔双修,我早已说过她会为祸人间。明澜仙尊,你在魔域中近百年,还不赶紧将那魔头斩于剑下,以绝后患!” “那魔头前阵子被我们所伤,现在定然还未恢复元气,待她恢复过来定然要报复我们,我等仙门中人,今日便一齐除魔卫道!” 易无澜眉眼间若落了雪,曳影剑尖反射出冷寒剑光,声音却比长剑还要深寒:“魔尊欲操控缚灵为祸天下,当务之急是除去魔尊与逃出封印的缚灵。” 凌霄宗的长老纷纷围拢过来:“无澜,之前你只身前往不夜城,已经引起各宗门警惕,如今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她无错。” “她若是真的无错,当年又怎会入魔域?难不成你还要为了她叛宗堕魔吗?” “她无错。”易无澜拢剑行下一礼,“若她有错,我亦有错。” “你,执迷不悟!” 似真似幻的画面顺着记忆飞掠而过,在易无澜找到沐言汐时,沐言汐正与魔尊厮杀在一起,剑芒森森,地上落下层层霜雪,随着剑势飞扬而起。 见有人前来,魔尊趁着沐言汐回头之际,寻了机会逃脱而去。 沐言汐下意识转过头。 只见曳影剑所过之处,剑尖上滴落的鲜血晕开团团艳红的花簇。 易无澜收剑而立,冷冷看向沐言汐,声音却比雪还要深寒:“过来。” 沐言汐收了浮光剑,笑嘻嘻的往易无澜身边跑,想要去挽易无澜的胳膊,却因为手上的鲜血而不动声色往后藏了藏:“神殒之境那里打完了?谁赢了啊?” “明澜仙尊可有立功?你可得多杀几个化为缚灵的魔修啊,要不然你师长他们真要以为你被我骗走啦。” “你快去追魔尊,那可是头功,看在我们道侣一场的份上,我让给你啦。” 易无澜看向不断将她往回推的手,面无表情的抓住沐言汐,冷冷道:“别乱动。” 沐言汐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像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就算解决了缚灵,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易无澜不想听她多说废话,刚进阶大乘期的灵力源源不断自经脉中传输过去,“我陪你。” 沐言汐呆愣的看她。 易无澜声音冰冷,气势强劲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我说过,我陪你。” 沐言汐:“可你……” “闭嘴。” 沐言汐一噎,像是被易无澜这句难得一闻的重话给吓住了。 易无澜拉着沐言汐往七绝鬼域的方向走,内里的血池翻涌沸腾,好像下一瞬就能送出无数缚灵,倾灭修真界。 沐言汐挣扎着想要挣脱易无澜的桎梏,脸庞被血色的暗光照得煞白一片。 “易无澜,你疯了吗?” 易无澜冷冷问:“沐言汐,你早就知道缚灵的解决之法。” 沐言汐偏开目光。 就在这时,酝酿许久的血池终于喷涌而出,七绝鬼域内外的缚灵像是皆被注入了力量,寻着灵力向修士攻击而去。 沐言汐拉着易无澜往石壁中躲,她们已至七绝鬼域中心,灵力十分稀薄,几乎被血池中的蜃气吞噬。 她将易无澜按在石壁上,“缚灵已彻底被唤醒,再不走,你这个假道侣就真得在这里给我殉情啦。” 易无澜充耳不闻,抬手握住曳影剑,大乘期的灵压若惊涛骇浪,向着周围缚灵冲撞而去。 附近的缚灵皆被引了过来,沐言汐怔然看着,催动天魂丝甩开右侧的几个缚灵后,忽而轻笑一声,上前半步抓住易无澜的手腕。 “易无澜。” 易无澜看都不看她:“你旧伤未愈,旁边待着。” 密密麻麻的缚灵几乎要将整个七绝鬼域淹没,宛若炼狱。 沐言汐却好似闲聊一般开了口:“北霄帝尊当年以神魂危祭焚毁血池时,曾留下一道诛魔大阵。” 易无澜眉头一皱,还没反应过来沐言汐的一丝,沐言汐已轻飘飘凑近她的耳畔:“我要你寻到它。” 易无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中那股不安更甚。沐言汐很少会正经的与她说有关缚灵的事情,之前的那些,也是沐言汐当成戏言般裹在各个话本中读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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