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好像,不总是会因自己的味道而被避如蛇蝎、被怜悯或厌弃。 过去的经历让郁落对味道这件事有种近乎偏执的在意。而祁颂花了两年时间、耗尽心思和精力送她的礼物,已经融入她的每一寸生活,无声中慢慢治愈她的脆弱和自卑。 “你怎么站在门口不动?”经纪人陈姐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不是说要去接妹妹吃晚饭么。” 郁落回过神来,顺势推开门,“拿包就走。” “我来送你们吧,正好要去办点事。” “好,辛苦陈姐了。” 恰逢下班通勤高峰期,去学校的路上有些堵车。 “在校门口附近找家有空调的店坐会儿,现在有点塞车,姐姐可能晚些才能到。” “嗯,乖。” 郁落刚放下手机,就听陈姐笑着打趣:“郁老师真是两幅面孔呀。平时清清冷冷的,和妹妹说话时声音却温柔得不成样子。” “......”郁落默了默。 “啊,是我多嘴了。毕竟是童养媳嘛,当然要温柔对待。”陈姐又欠揍地补充了一句。 亲眼见过上次郁落装醉赖着小孩儿的诡计,陈姐一双洞悉人间的眼睛已经看透了。 「童养媳」三个字直惊得郁落被口水呛到,心虚之下,掩唇咳得眼眸含雾,脸颊绯红。 “哎哎哎,对不起。”堵车间隙,陈姐连忙伸手拍拍郁落的背部,担心极了。 “我的祖宗,你可别咳坏了,前几天才刚出院的啊......” 郁落慢慢停止咳嗽,呼吸不稳地交待:“一定不要和她说我住院的事。” “你三天两头生病,从来没告诉过她么?”陈姐问。 郁落看向窗外,「嗯」了一声,“她会哭。” “而且现在快高考了,不能让她分心。” 以前秋冬之际频繁生病,她是见过祁颂因为太担心而悄悄抹眼泪的。那模样太可怜,她不忍心见第二次。幸好自从工作变得繁忙,她有了隐瞒的余地,总选在身体状态不错的时候去见祁颂。 陈姐叹息一声:“虽然作为经纪人,我很欣慰手下唯一的艺人热爱工作。但我也真心把你当妹妹看,你得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底子就那么脆弱,稍微不注意就感冒,时不时高烧吊水,上次都四十度了,我都担心你撑不过去。” “医生还说你这样下去难活到四十岁......” 郁落一声不吭地听她唠叨,手捏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最后只是低声说:“等忙完这阵,我会坚持健身的。” “这才对嘛。”陈姐说,“忙完这阵,正好你妹妹高考完。把学习和工作都放一放,你们都需要休息和恢复。” 聊天间,车子已经开到祁颂的校门口。 透过车前窗看到梧桐树下长身玉立的少女,郁落微微失神。 祁颂一直望着路口,留意所有经过的车辆,因此她第一时间发现了郁落的车。 当即唇角勾起,脚下步子轻快,充满年轻人的活力。 一如既往地,她先在郁落坐的那侧窗外停下。 郁落按下车窗,轻车熟路地伸手抚上少女探来的脑袋,温柔地问:“不是说去店里坐着等么?外面太热了。” “等不及了。”祁颂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好想你。” 郁落揉她脑袋的动作一顿,胸口微滞,脸颊发热起来。 一旁陈姐无奈提醒:“你们晚点再姐妹情深吧,再磨蹭就要被路人看见了。” 郁落现在毕竟是国民度极高的演员,出行总是需要小心一些。 祁颂眨了下眼,乖巧地和陈姐打招呼,坐上了车后座。 陈姐不想当电灯泡,把两人送到订好的餐厅后离开。 郁落刚进包厢,便有人从身后黏人地缠来,抱紧她喊个不停:“姐姐姐姐......” 郁落有些承受不住地握住椅背,没舍得把人推开,只是无声地弯了弯唇。 她们确实有段时间没见。 “姐姐好香哦。”祁颂的鼻尖轻抵郁落的颈侧,蹭了蹭那细嫩的肌肤。 心里避无可避地生出渴望,努力克制没有亲上去。 她仍只是个可怜的未成年。 任由祁颂贴了会儿,郁落才将人推开,顺带理了理她蹭乱的校服领口,柔声道:“好了,先吃饭吧。” 菜已经提前点好,很快上齐。 祁颂坐在郁落旁边,熟练地给她布菜,关心道: “最近工作很忙么?感觉姐姐瘦了不少,要多吃一点。” 郁落生病出院没多久,食欲不振,不太想吃晚饭。 她转移重心:“你平时学习忙,又只能吃食堂,趁现在多吃些自己爱吃的。” “哪有,姐姐分明经常叫助理给我送丰盛大餐。”祁颂听出她在转移话题。 郁落来前有特意化过妆,遮掩了苍白的面色。 因此祁颂看不出来,只本能地担心:“你真的得多吃点儿。” 眼见女人喉间敷衍地应了一声,吃得又少又慢,祁颂眉梢微敛,忽然按住了郁落筷子。 郁落不明所以地望过来,轻眨了下眼,眸光透着无辜。 “姐姐不乖乖吃饭,我来喂你吃。” 祁颂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带了不容拒绝的认真和严肃。 这可是自己养大的小狗,郁落从来没有怕过,更不会被她镇住。 也因此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祁颂色厉内荏,随口一说罢了。 她眉梢微动,顺着祁颂的话逗人,语气故意含了叛逆: “不要。” 空气陡然随着那两个字陷入凝滞。 在少女逐渐幽深的眼眸里,郁落感觉脊背起了一层麻意,心跳也开始加速。 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危机感里,郁落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对,便觉身前有什么袭来,紧接着脖颈肌肤传来湿热的痛感,让她忍不住低哼一声—— 被咬了。 郁落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养的小狗,也是会咬人的。 她毫无防备,惊得一时怔愣。 等不知何时回过神来,便见祁颂一手拿着勺子,里面躺着剔好刺的红烧鱼肉和饱满的白米饭,递到她唇边。 少女嫣红的唇瓣微张:“啊——” 哄她张嘴吃饭。 在忽然被咬的心头震颤里,郁落不由自主地听话,竟然真的乖乖启唇吃了。 “姐姐好乖。”祁颂弯眸,没拿勺子的那只手触上女人乌黑的长卷发,小心地抚了下。 “......”郁落白皙的耳朵开始充血发烫起来。 她看着少女眼里荡开的满足,知道这人是真的因为自己瘦了而忧心,方才也是真的在为自己不好好吃饭而难过。 因此虽然有点羞窘,她没有再拒绝祁颂,就这样被喂着吃完晚饭。 她在饱腹感中后知后觉,平日食欲不振时强迫自己吃几口便反胃,而今天竟毫无抵触地吃了一整碗。 有个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以后可不可以经常要祁颂喂我吃饭? 一方面这样很幸福,感觉像被疼爱的小孩。另一方面,她自己也希望能将身体养得健康些,不要像医生说的那样.......活不到四十岁。 在祁颂身边,郁落早已从无畏英年早逝,到开始渴望长寿起来。 “姐姐下次再有不乖,我还这样喂你。” ——身旁少女撂下狠话。 郁落垂眸,包厢明亮的光跳跃在她浓密如蒲扇的睫羽尖上。 “......我一直很不乖的。” 她隐晦地回答,清泠的嗓音因赧意而潮热些许。 - 高考完的那天下了点小雨。 祁颂撑着伞,眉目舒展,心情轻快。 既因为姐姐就在门口等她,还因为她们马上要去Y市游玩了。 开学前整个暑假,她们应该都会黏在一起。 人们撑伞奔忙,郁落不担心被发现,难得没开车,站在梧桐树下等人。 祁颂一眼看见女人绰约的身影,眸光骤亮,加快脚步急急朝她奔去,脸颊肌肤因此濡出绯色。 刚到梧桐树旁,她开口喊:“姐姐——” “祁颂。”忽有声音从身旁传来。 祁颂步子一顿,还没偏头看去,便感觉手上被塞了一叠信之类的东西。 她下意识转头,看到女生跑远的背影。 目光很快收回,与女人清幽的眸光对上视线,祁颂抿唇,顿觉手上捧着烫手山芋。 “粉色信封挺好看的。”郁落轻轻笑了声。 “一次送你这么多封......应该喜欢你挺久了。” 她语气意味深长,有着故意想看少女慌乱或是急着自证模样的坏心思。 却见祁颂沉吟片刻,不紧不慢、又格外认真地说: “我也喜欢你挺久了。” “......” 年近十八,少女气质里的稚嫩褪尽,五官出落得精致大方,弧线柔美明媚。 她身形纤长,亭亭立在面前,垂眸望来,眼里如含有一汪明净的月色,浸润着数年未说出口的情话。 她只不过轻巧地吐出其中的几个字,便深重地砸在郁落心间,叫她呼吸发颤,胸口热意蔓延,骤然失语。 看着女人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惊到,白皙耳根转瞬变得通红,眼眸氤氲起雾气,半天说不出话的可怜模样,祁颂的眸色变得幽深。 可爱死了。 想亲。 她为什么高考完还没有十八岁! 浓烈的遗憾间,祁颂挤进郁落的伞下。 “奶奶,这把伞您拿去用吧。”她把自己的伞送给了刚冲进梧桐树下、和孙女一起躲雨的老奶奶。 而后接过郁落手中的伞柄,浑不在意地将信封塞进郁落怀里,半揽女人的肩,带着往回家的路走,继续轻笑道: “姐姐分明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干嘛一副这么吃惊的样子。” 又一记直球,让郁落发呆得更久了。 走了百米路才艰难回过神来。 她们之间虽然窗户纸半破不破,但顾虑着年龄问题,始终心照不宣。从未真的在嘴上清楚挑明过。 因此确实是无法从容对待头一次如此直白的话。 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她的心脏颤得有些燥热起来,一边泛起青涩的羞赧,一边又被强烈的愉悦冲击得想要勾起唇角。 最终只能抬手,将祁颂撑伞时朝自己这边歪斜的伞柄扶正,用不太高明的方法应对:“别淋雨了。” “噢。”祁颂应了一声,伞还是似有若无朝郁落那边歪。 她比郁落高了好几公分,于是俯身用脸颊在女人柔软的耳廓蹭了下,不依不饶:“姐姐的耳朵好烫哦。” “祁颂。” 郁落被蹭得心慌意乱,开口嗓音都泛哑起来,无措地说:“......你乖一点。” 祁颂微顿。 她被心爱之人难为情的模样弄得心脏乱撞,捏着伞柄的指尖艰难承载心里的冲动,用力得一时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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