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奇怪看来,“怎么回事?你娇喘什么。” “人家没坐稳嘛!”周醒羞得想死。 她把药瓶抓过来,“手上我自己能擦了。” 孟新竹不给人打探情绪的机会,已转身回到车上。 周醒仰头吐气,青天白日的,这是干嘛呀。 回程路上,三人间再无交流,同一阵营对敌的情谊已损耗完毕,延续之前的尴尬冷漠。 周醒头抵着车窗给冯念发消息,说了刚才别墅里打砸的事。 冯念表示遗憾:[我在就给你录下来了,人生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啊,可惜。] 周醒说没事:[周存伟家的监控应该是录下来了。] 冯念担心:[那她会不会报警?] 周醒说不会,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那接下来什么打算。] 冯念又问。 [今天休息,明天去车行报道,正式打入敌人内部。] 周醒都安排好了。 到地下车库,等周凌找到车位停,周醒下车,等她们一道上楼,周凌却没急着走,绕了半圈,走到车后备箱前。 “还是过来看一下吧,也不枉当初的那份心思。”周凌视线低垂,不知在跟谁说话。 周醒看一眼孟新竹,她已经站到周凌身边。 后备箱启,两只粉红气球幽幽飘出,虚浮半空,不知牵动了何处的开关,星星灯暖橙的光照亮眼前一小片昏暗,孟新竹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在瞬间浸染上复杂的情绪。 这是周凌老早准备的道歉礼物,只是过去那么久,花朵早就枯萎腐败,失去本来的鲜艳,气球也漏了好几只,没精打采虚卧在角落。 空气中散发出怪异的植物腐熟味道,周醒的视角,孟新竹歉疚望向周凌,而后者满不在乎耸耸肩,“好了,看过就丢掉吧。” 周凌弯腰把花束抱出,运往十米开外的小垃圾站,动作笨拙地拆解,再进行分类。 枯烂的花枝是厨余垃圾,塑料是可回收垃圾,到星星灯,周凌犹豫了几秒,分类至有害垃圾。 整个过程,花费十余分钟,周醒托腮蹲在路边,眉头紧蹙,孟新竹始终呆呆地站在后备箱前。 不吵架不发飙的周凌,让周醒很有危机感。周醒有点后悔之前帮她,周凌也太听人劝了,这就改了?就不犟了? “回家吧。” 周凌收捡完毕,关闭后备箱,想去牵孟新竹的手,抿唇犹豫片刻,最终没有,率先迈步往前。 孟新竹失魂落魄跟在她身后。 起身,活动活动蹲麻的腿,周醒随她们进电梯。 轿厢缓慢上行,周凌和孟新竹左右在前,站得比升国旗还严肃板正,周醒歪斜着身子倚在厢壁,其间只有机械规律运行的细微响动。 门口地垫换鞋时,周凌翻出备用的门禁卡递过来。 “谢谢堂姐。”周醒脆声装乖。 周凌不吃这套,转身即走。 “你先休息。”孟新竹回头叮嘱一句,紧随周凌进了主卧。 房门“咔”一声轻响。 周醒慢吞吞跟过去,耳朵好奇贴上门缝。 “我暂时搬到书房住吧。”孟新竹开口便道。 经过停车场那一遭,心中排演过千百遍的台词,在脱口的瞬间,丢失了五分底气。 周凌没有接话,弯腰从床底下摸出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点燃后眯着眼用力吸了一口,推开窗偏脸吐出烟雾。 孟新竹皱起眉头,“我记得医生当着你的面提醒过很多次,要忌烟忌酒。” “不是你说的,你管不了我一辈子。”周凌表情淡淡。 “所以你才要管好你自己。”孟新竹稍扬高声线。 周凌笑了一下,看指尖青烟缭绕,少顷,手指掐灭了烟,被烫到也无所谓。 “我不希望你通过自虐的方式来挽回。”孟新竹不得不再提醒一次。 “那你告诉我吧。”烟蒂攥紧手心,周凌抬起头,“我要怎么做。” 孟新竹没办法回答她。 周凌不是周醒,学不来周醒的系列散漫做派,即使学会,也不是周醒。 此念一起,孟新竹顿时恐慌,她在想什么? “你教教我吧。” 烟蒂扔进垃圾桶,周凌拍净手心烟灰,走到孟新竹面前。 “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告诉我,我都可以改,只要你不走。” 慌慌张张转过身去,孟新竹无措地捏住袖子边,“我没有走,我只是搬进书房。” “可以。”周凌答应得爽快,“还有呢?” 孟新竹:“什么?” 周凌:“你的要求。” “我、我想请一个家政阿姨,每三天过来打扫一次。”孟新不由自主被她牵着鼻子走。 “好。”周凌应。 孟新竹:“平时家务分担。” 周凌:“好。” 孟新竹:“不想做饭的时候,就出去吃,或者外卖。” 周凌:“好。” 孟新竹:“不跟你爸妈见面。” 周凌:“好。” 无论她说什么,周凌的回答都是好,她一时语塞。 “还有什么问题吗?”周凌追问。 咬咬牙,孟新竹下定决心道:“我不会再把工资给你存,等处理完最近耽误的工作,我还要辞职,离开车行,做我喜欢的事。” 这次周凌没有立即回答。 心口突突直跳,孟新竹转身小心观察周凌神色变化。 被迫要求了许多,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而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忽然不敢去想。那太危险了,像刚烧冒的一壶开水,思绪稍触及,就因疼痛而飞快地缩回,伴随痛苦低喊。 周凌在考量,微微侧着脸,峭直的鼻骨逆光处轮廓锋利。 “我答应你全部的要求,你就不会再离开我,对吗?”周凌掀眼,呼吸之间,又拿回主动权。 孟新竹猛地抬起头,心中什么东西碎裂垮塌的声音。 “竹子。”周凌来到她面前,手掌抚上她柔软的面颊,“我很爱你,我不能接受跟你分开。你说的那些,我以后都改,好不好?我答应了你,你就不要走。” “不要走。”话末,周凌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恩威并施,孟新竹几乎就要妥协了。 周凌真的会改变吗?即使没有,她的示弱,她的哀求,都让人无法拒绝。纵然重蹈覆辙,也无所顾忌。 神思晃漾,孟新竹被蛊惑。 却在瞬间,某人双手持杆豁地袭来,将眼前梦幻泡影都击碎,凌厉眼刀化作疾风,吹散了天边金碧荧煌的海市蜃楼。 重要的,似乎不是周凌的态度,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周凌的妥协和改变。 “我还是要搬去书房。” 这一次,孟新竹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之前我说过,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愿意改变,我非常欣慰,但也不要逼我逼得太紧。” 策略失效,周凌眉眼间陡生不解,“那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在今天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周凌个子高一些,气质与装束的原因,面面相对时,压迫感十足。 孟新竹对此太过熟悉,又来了,她又来了。 明明前一分钟,还说过要改,现在这种口气,难道不是在威胁她? “我一定要在今天给出答复吗?”孟新竹鼓足勇气与之对抗,脑海中模拟那人挥杆打砸时的动作。 “假如我不答应,你要将我囚禁在这个房间,不准我离开吗?” 周凌微微张口,显然惊讶她的变化。 有效果。 孟新竹稳住心神,“我希望,我们之间能站在平等的位置谈话,希望你能对我多一些尊重,我不是你的下属,请收起你在公司那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高傲。” 周凌危险眯起眼睛。 就不耐烦了,孟新竹了解她。 但她在忍,烦躁扯了扯衬衫领口,背身快速走到窗边,胸口起伏的频率增大。 还是有进步的,没有马上发飙。 “那就照我说的做。”孟新竹也试着发号施令。 可以的,你很棒,她心中为自己加油鼓劲,要去收床铺,才想起被子和枕头还留在客卧。 先收拾两件睡衣吧,孟新竹欢天喜地奔向衣柜。 外面周醒急得抓耳挠腮,木门好厚,她什么也听不见,门扉处严丝合缝,一点声音都泄不出来。 要不门底下?周醒蹙眉思索,倒是有条地缝。 身体比脑子更快,周醒弯腰,双手撑地,身体直直地横在门口,把耳朵贴到门缝处。 凉凉的,是风,从耳廓一路吹进领口,周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腾出一只手垫住腮帮,凑近努力辨听。 怎么没动静呢?哭啊喊啊的,吵架也该有点声响。 正犹豫要不要爬起来敲门,突然,周醒衣兜里电话响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把音量调得那么高,或是做贼心虚,稍有点响动都觉得像打雷。 周醒好险没有先心病,不然已经被活活吓死! 同一时间,孟新竹豁地拉开房门。 周醒惊恐抬头。 “暴暴?”孟新竹眉毛拧成两只疙瘩。 对视没超过半秒,周醒连起身都来不及,四肢着地连滚带爬逃开。 她慌不择路,逃往客厅,兜里手机还在响,一路追踪警报。 孟新竹跟出,站在房间走廊口,不可思议看向她,“你在干嘛?” 周醒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来不及看备注,恶狠狠戳屏幕挂断。 立正稍息挠头,周醒哈哈笑,“没干嘛呀。” “你……”孟新竹不知该说点什么。 算了,先收拾吧,她摇摇头走开。 周醒浑身松懈下来,先忍住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的冲动,把手机掏出来,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害得她如常狼狈。 还真是个混账,通话记录显示,最近未接备注为‘靠北’。 闽南语靠北是哭爸的意思,通俗讲,就是咒人爹死。 果然是周存伟那个王八蛋,先不管,周醒揣起手机跟过去看。 书房里有张沙发床,孟新竹腾出地方将床拉开,正一趟一趟往里搬东西。 周醒又挪到主卧门口,看到周凌木着一张脸坐在床边。 “分居了?真分居啊。”周醒很不识相多嘴。 “滚!”周凌抓了床头抱枕扔过来。 周醒稳稳接住,孟新竹把抱枕拿走,安置在沙发床,看得出心情很好,还轻轻拍了拍,像哄小孩。 “被子,在客卧!”她竖起一根手指,自说自话进了房间。 周醒电话又响,她气咻咻走到客厅去接。 “干嘛!” “干嘛?你问你干嘛,你还问我干嘛,你跑我家去,把我家打个稀巴烂,你想干嘛?”周存伟质问。 周醒走到阳台,关闭了玻璃门才开嗓,“我想干嘛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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