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往前指,一点没把对面当长辈,还警告人家,“都别惹我,不然随时发疯给你们看!” “欸,你吓唬谁啊!”俞书华当即推她一把,“你有没有礼貌,你跟你说话呢你!” 周醒“嗷”就嚎开,“敢动手,信不信我躺地上,马上发作癫痫给你看。” 双胞胎一左一右堵外面,笑嘻嘻问表姐你啥时候得的癫痫呐。 “你发,有本事发,躺地上发给我看!”俞书华尖声。 周醒大叫,“我发了!真发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俞书华岂会怕了她,手机掏出来,“我给你打救护车,镇卫生院就隔了八百米,马上发马上给你抬走。” 嘿!这老娘们儿还真不好对付。 周醒咬牙切齿,脸一抹心一横,就要往地上躺,“我现在就发!” 孟新竹无可奈何,“暴暴——” 周醒马上就顺坡下,“哼,看在我姐面子上,今天不跟你计较。” 她牵了人就要走,俞书华拽着她袖子不让,“说我们欺负她,哪只眼睛看见,现在撒了泼就想走,你以为我会让着你?!” 周醒两下挣脱不开,立即大声喊“救命”,双胞胎也跟着嚷嚷,“救命啊救命是,打小孩了!” 徐盈盈带着丈夫赶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把竹子姐关房里,干坏事!暴暴姐来救人,还不让我们走!”双胞胎大声告状。 “干什么坏事?”徐盈盈警惕眯眼,顺手捡了靠在墙角的半截烂笤帚。 冯昭南推推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镜,“以大欺小,是不对的。” 周醒螃蟹似张牙舞爪从房子里横出来,跟姨妈姨夫打声招呼,牵着孟新竹径直往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俞书华出来追,徐盈盈举起笤帚横在她面前,“没完没了是不是。” 后面这帮老的再怎么吵都不关她们事了,周醒牵着孟新竹直接走。 孟新竹一路都没看见周凌,不知道周凌撇下她去了哪里。 她心中失望,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周凌就是想给她个下马威吧,否则怎会如此致她不顾。 周凌要真惦记她,就不会任由父母这样羞辱她。 楼上左拐第二间是周醒的屋子,她抬手在门框上摸了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砰——” 房门关闭,隔绝了喧嚣,周醒长出一口气,“怪累的,嗓子都给我喊哑了。” 孟新竹一瞬不瞬盯着她,眼尾隐忍的绯红化成泪,猝不及防跌落,断线珠子似连连就往下滚。 “你别哭呀!”周醒本能伸手去接,手心一烫,想捧起她的脸,又不太敢,急得团团转。 孟新竹迅速转过身,手背拭泪。 周醒上上下下摸,裤兜里找到一包纸巾,拆了一片递过去。 “没事了。”孟新竹回身,眼泪已经擦干。 晚上还得跟大家一起吃饭,她不想让人看笑话,也不想让阿嬷担心,努力憋回去,睫毛快速闪动两下,支着脑袋四处望,“这里没怎么变。” 房间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床、书桌等家居都摆放在原处,墙上贴满女团T-ara的海报,周醒高中时期疯狂迷恋过一阵。 阿嬷安排人打扫过,床品都换了新的,桌面不见落灰,只是久无人居住,有股淡淡的陈旧木头气息。 周醒把孟新竹安排到床边坐下,自己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周醒表情很严肃,“骂你了对不对?” 小黑屋里那番对话,孟新竹不想再重复,也不想再为此消耗情绪,“我不想说这个。” 周醒“嗷”一声,刚才跟人吵架的气势全不在,她有点没辙,低头抠手指。 其实就算竹子姐不说,周醒大概也能猜到些。 可孟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太小了,什么忙也帮不上,巷子里搭棚办白事酒,她都不知道是谁死了,每天三顿吃饱,邀几个小孩趴在桌上玩麻将,学大人不时喊个“碰”,推倒牌,吆喝声“和了”。 直到看见竹子姐披麻戴孝跪在蒲团上哭,她才恍然将这几天的一切联系起来。 她走过去,小声喊“竹子姐”。 竹子姐泪眼朦胧抬起头,把她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哭喊说: “暴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周醒感同身受联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巨大的悲伤瞬间击中,她陪她一道哭起来。 之后竹子姐搬过来住了一阵,再后来她考上大学离开,关于她的近况,周醒只能在大人闲聊时的只言片语里窥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周醒才长到有资格与她并肩的年纪,有能力保护她,救她脱困。 可还是有周醒帮不上忙的地方。 是去是留,是碍于情面继续隐忍,还是歇斯底里大闹一场,只能她自己拿主意。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周醒自觉她的暴脾气虽是能得到一时的痛快,也会让人觉得她轻浮无礼,不够成熟稳重,把控不好尺度时难免闯下祸事。 竹子姐当然也是一样。 善良的人,总是容易被道德感束缚,竹子姐之所以那么吸引人,不正是因为她的柔软无害,温良谦和。 你不能要求她具备林黛玉的感性柔软,又像鲁智深力大无穷,倒拔垂杨柳。 喜欢小猫,不能只喜欢她软乎乎、毛茸茸,可爱会撒娇,也要接受小猫挠家具,会在床上撒尿,拉屎特别臭。 如此说来,她们还真是互补,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周醒思维发散,又把自己哄高兴了。 “暴暴。”孟新竹轻声唤她,拍拍身侧床榻,“坐到我身边来。” 周醒愣了两秒,随即起身,听话入坐。 孟新竹拉起周醒的手,指腹眷恋摩挲手背,朝她扬唇微微一笑,“谢谢你来救我,都数不清你救了我多少次。” 她张开怀抱,柔软的身体倾向她,先斩后奏说:“抱抱暴暴宝宝,没关系吧。” 周醒傻傻咧嘴笑,“当然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又聪明,又勇敢,还很有力气,能一脚把门踹烂,你真的非常厉害,我也是真的真的好羡慕你。”孟新竹由衷的。 周醒不想她难过,“也不用勉强自己一定要变成别人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在羡慕你呢?我也很羡慕竹子姐,总是情绪稳定,淡然、包容,这些都是很难能可贵的品质。” “谢谢你。”孟新竹松开怀抱,认真凝视着她,手指抚过她倔强的眉眼,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她身上的力量。 周醒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慌张乱瞟,看见饮水机上空空如也,得救般道:“我去给你买几瓶水吧。” 孟新竹点头说好,松开手,眼角余光瞥见什么,在她起身之际又拉住她,“对了,你有可以装东西的口袋吗?” “啊?”周醒挠头,“什么口袋。” 孟新竹探身把皮包拎过来,“我想换一下,不背这个了。” 周醒反应过来,起身走向衣柜,“我找找。” 她离开老宅虽已多年,房间阿嬷还一直为她留着,里头的东西一件没少,隔三差五还有人打扫。 柜门打开,一股厚重木香混合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周醒脑袋伸进去翻,还真找到几只小包。 有斜挎有单肩,牛仔的帆布的,她抱出来扔床上,“你挑挑。” 孟新竹选了只白色单肩帆布包,手机、纸巾、唇膏、卡包等一件件装进去。 晚上应该就在这儿住了,周醒推开窗换气,剩下的收回去,“怎么突然要换。” “不想要了。”孟新竹淡声。 周醒看了眼品牌logo,再观察其新旧程度,大概懂了。 “那我帮你拿去扔了。”周醒提起包带,“离开饭还有段时间,你要不想下楼,就在房间休息,我去跟阿嬷讲,我们吃完饭再去她房里玩。” 孟新竹轻轻点头,周醒临走把钥匙留给她。 提着皮包像拖只死老鼠,周醒在楼梯口撞见周凌。 “竹子在你房间。”周凌笃定,刚才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周醒说是啊,“竹子姐想一个人安静待会儿。” 周凌转身就走,周醒不急着下楼,就站那抖腿看好戏。 从竹子姐刚才反应,周醒判断,她今天比昨天更生气,对周凌更失望。 再深的感情,再重的恩,也禁不住这样损耗。挟恩图报,最是没品。 周凌或许并没有这样想,但这事她确实办砸了,估计也是吓的,听人家说分手,第一时间不是去哄,竟然是打电话告妈妈。 表面女强人,背地妈宝女。 这家伙,周醒也真服了。她还没发力呢,周凌就自己挖坑一路往里跳。 就算暂时分不了,下次,下下次可说不好。 果然,周凌敲了半天门,里头一点声响也没有。 周醒看不下去,“她吃饭时候总会出来的,你现在就别烦她了。” 周凌扭头,注意周醒手里提的包,“你拿去做什么。” “什么?”周醒扬手,“你说这个啊,竹子姐说不要了,让我拿去丢。” “拿去丢?”周凌尖声。 “是啊。”周醒故意气她,“估计不喜欢了吧。我瞅着还挺好的,卖二手能值个万八千,可竹子姐说不要了,我想咱家也不缺这万八千,就帮她跑个腿。” 差不多了,周醒说完往楼下走,“其实我也觉得蛮可惜,出门溜达溜达,看有没有收废品的,送人算了。” “你站那。”周凌大步上前,“把包给我。” 周醒转身就往楼下跑。 周凌穿的一双高跟小皮靴,跑不快,周醒风一般的速度刮到楼下,还特意在楼道口等她几秒。 这个角度能直接看到堂屋,屋里人扭个脑袋也能直接望到楼梯口,周醒专程在这儿等,顺利被周凌抓住。 周醒扭着身子躲,“堂姐你干什么呀。” “把包给我。”周凌抓到包带,去抠她手指。 “哎呀,你弄疼我了。”周醒一声娇吟。 “这我的东西!”周凌光顾着抢。 周醒干脆蹲到地上去,包搂在怀里,周凌弯腰从身后抱住她,周醒活蛆似的扭,“哎呀堂姐,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人家会说闲话的。” 胡言乱语什么,周凌根本听不懂。 但她很快就懂了。 一扭头,堂屋门口,全家人,十几颗脑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包括阿嬷,都脸朝一个方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 “哎呀,讨厌——”周醒甩肩挣脱,手捂脸扭着屁股往楼上跑。 周凌徒劳摊手,百口莫辩,“我没有。” 楼下又嚷嚷起来,就数俞书华叫得最大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周醒趴在围栏边看了一阵,从另侧楼梯绕过去,下楼偷摸跑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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