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千上万的灰白怪物们口中发出痛苦的咆哮,随后,慢慢低下头。 他们眸中的灰白迅速褪去,挣扎着倒在了地上,僵硬的躯体慢慢变得柔软,偶尔抽搐一下,拳头用力在空中挥舞,似乎在于什么做斗争。 “这可是禁术,苏醒,”柏嘉良唇角不禁扬起,“连死人都能唤醒,更何况你们活人?” 军部会议室里,海洛伊丝松了口气,手慢慢从小按钮上拿开。 看起来,局势渐渐明朗了。 “等这事了了,我要代表神殿要给那个小人类颁一个一吨重的奖章 。”她忍不住想笑了起来。 “还早呢。”秦唯西却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宗。 刚才那层涟漪仅仅只是禁术启动的前兆和预热,真正的禁术还没启动。 因为真正的异象还没到。 她话音刚落,场上,异变突起! 那翻涌的灰雾慢慢凝成了人形,再次凝成了一只庞大的军队,比之前恐怖数倍的威压降临! 亡灵!亡灵!亡灵! 那是曾在情报中出现,最后又消失的亡灵!
第50章 柏嘉良愣愣地看着眼前安静而富有压迫感的亡灵军团,唇微微张开,眸中慢慢充满了绝望。 他们在最初的情报中出现,在最后的战局关键处现身。 “你们攻不破神殿的,我知道,”她凝视着眼前沉默的军团,声音有些沙哑,“但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仅让神殿保全而已。” 一个拥有神明的国度的首都,在有公爵大人镇守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被轻易攻破? 她柏嘉良,一个简单纯粹的小人类的小目标,只是想让无辜的人都好好活着。 “我不喜欢打惨胜的仗,我要赢。”柏嘉良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慢慢褪去灰白颜色的怪物,抿抿唇。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捡起地上的小镜子,在身上擦了擦沾满尘土的镜面,却悲哀地发现镜子上沾满了血迹。 柏嘉良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随手将小镜子揣进怀里,撑着膝盖,强行站起身,握住了空中的旋转着的小镰刀。 站起的那一瞬间,她头痛欲裂,身子也晃动起来,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润湿了那本来快要凝固的血迹,血和汗一起,顺着额角慢慢淌下。 她失血,虚弱,但挺直腰板,站在了灰雾的对面。 在她身后,慢慢聚集了许多坚毅的军人。有的带伤,剧烈喘息着,有的染上了灰雾,眸子呆滞却坚定。现朱傅 兰特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缠绕的灰雾,从地上捡起一柄□□,看看眼前诡异的玩意,撇撇嘴,又扔下了,退后几步,嘴中念念有词。陷祝腐 “干嘛呢?”艾诗叉着腰站在了他身边,完全撕掉了尊老的面具,毫无尊敬之意,胳膊肘随意推了推他。弦注富 “念咒呢,这种看起来就免疫物理攻击的玩意,肯定得用魔法攻击。”兰特咳了几声,骄傲地挺起胸。 “哟,那不是牧师才会的玩意吗?” “我是军医嘛,当年的107团的上尉,当然要什么都会一点的。”兰特有些臭屁。 “那……那您能念生命咒吗?那种能让人在生死线上来回蹦跶的。”他们身后响起了畏畏缩缩的声音,布莱克手里握着枪,紧张兮兮地探头探脑,口中嘀咕着。 艾诗愕然地回头看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铁匠小学徒咬咬唇,从口袋里揪出两封信,塞进了两人怀中,“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 “我的遗书,我怕我自己死无全尸遗书都被戳烂了别人认不出来,”布莱克轻声说,“所以咱们三都拿着,应该至少有一个能活下去吧。” “活下去的,帮我照顾妈妈好不好?” 明明是丧气话,兰特和艾诗却都笑了起来。 “如果要牺牲,至少也是我们先,”英武的军官板着脸插嘴,拨开了并排站着的三人,头也不回地向柏嘉良走去,丢下了冰凉凉的一句话,“等战斗结束,你们三个平民自己去军部领罚,扰乱战场秩序还在这嘻嘻哈哈。” 布莱克麻了爪,苦兮兮地看着兰特,“他说真的吗?” “假的,他的意思是等战斗结束我们自己去军部领赏,军民并肩共度难关。”兰特笑呵呵的。 杜克听着身后的声音,唇角提了提,随后挤到了柏嘉良身边,友善地拍了拍她的肩。 “我是神都大区107团团长杜克,您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们踏出防护罩,就做好了牺牲准备了,”他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半空中沾了血猎猎飘扬的军旗,“您有什么想法?” 柏嘉良扭头看了眼他。 “我在想,它们为什么还不进攻?” 她轻声说着,眉心紧蹙。 杜克也皱起眉。 的确安静的很异样。 柏嘉良用力甩甩头,深呼吸,甩掉灰雾沾染后的晕晕沉沉。 “你能感知到它们的情绪吗?”她抬起几乎已经流干血了的胳膊,指着前方,“还是说是我的错觉?” “他们,是在困惑吗?” …… “公爵大人,这也在您的预料之内吗?”海洛伊丝手指按在小按钮上,神经紧绷。 “当然,”秦唯西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轻笑着,“从一开始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那些亡灵,或者说,0次感染者,到底是从哪来的?” 海洛伊丝扭头看她,“那您想明白了?” “嗯,”秦唯西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卷宗,“从这来的。” 海洛伊丝低头望去,瞳孔紧缩。 卷宗那一页,是一面军旗。 107团军旗。 “首席长老!”有传令兵敲门,言语焦急而简练,“各地看守的感染者陆续进入狂躁期,开始暴动了!” 海洛伊丝神经一紧,强行让自己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望着陷入大屏幕上陷入沉寂的战场,咬咬牙。 “通讯,连一下107团团长。” …… 柏嘉良拎着一把长镰刀,杵着地面,慢慢靠近了灰雾军团。 灰雾也慢慢分开,居中的,是一名看上去很英武的军官。 “一定有什么被我忽略了,对吗?”她歪着头,看着灰雾之中的人影,那些未曾解决的谜团再次漫上心头。 “你们在困惑什么呢?”她喃喃自语。 “柏……嘉良,您好,”杜克按了按耳边的通讯仪,快步走过来,将通讯仪塞进柏嘉良耳中,“首席长老找您。” “嘉良,”海洛伊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坚定而果决,“我还能给你拖十分钟。” “十分钟内,你要是能找到解,地方那些狂躁期感染者就还有救。” 她的声音温柔了些。 “加油,我赌你可以找到解。” 秦唯西看着眼前腰杆笔挺的精灵长老,唇角扬起。 这次她没请示自己,直接就做出了决定。 柏嘉良听着耳边的嘱咐,望着眼前的灰雾,轻轻点头。 “十分钟是吗。” 她吐出一口浊气,缓步上前,手中小镰刀举了起来,唇角高高扬起。 如果有人能纵观全局,就能发现,她的笑容与神殿中的公爵大人如出一辙。 如果这人还足够年长,就能认出,她的笑容更像年轻时的秦唯西。 一样的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不管怎么样,先打一架吧。”柏嘉良轻声说,随后,拧腰,一个简单的斜劈。 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一镰刀依然势大力沉。 “完全放弃了防守的进攻么?”杜克自言自语,上前几步,握紧了刀柄,浑身肌肉紧绷,做好了应对一切变化的准备。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灰雾中的人影并没有反抗,任由小镰刀劈进了自己的胸膛。 欺近的那一瞬间,柏嘉良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他的眼睛。 茫然,困惑,颠覆,不甘,自我厌弃。 浓烈的情绪凝聚在那灰白的瞳孔中。 她猛地抽出插在灰雾怪物胸口的小镰刀,却一个没站稳,又单膝跪倒了下去。 灰雾怪物下意识去扶她,却没扶住。 两人手臂交错,柏嘉良抓了一手奇怪触感的碎片。 “这是什么?”她单膝跪倒在地,浑身都冒着血,那足以使一个人痛不欲生的伤却已经转移不了她的注意力。 掌心中,是好多好多块泛黄的碎片,像是纸,又像是布片,上面还有纤维的纹路。 “我想起来了,”柏嘉良喃喃自语,“第一晚,在我遇见你们的第一晚就看到过这个。” 只是那玩意一碰就碎,后面一个又一个事件冲击着,这个小玩意也被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现在,在掌心中除了那泛黄的碎片,还有一个小小的硬牌子,似乎是金属做的。 她指腹用力抹了抹那小金属牌,而泛黄的碎片瞬间化成粉末,从指缝中滑落。 小金属牌上,是因为长年累月的锈蚀而已经看不清了的文字,但似乎勉强还能辨认一些。 那应该是一个人名。 “柏嘉良,还有三分钟。”海洛伊丝紧绷而焦急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等等,等一下……”小人类痛苦地用力敲着自己脑袋,“马上就好了,马上。” “……两分钟。” “最初,最初的线索,线索和关键性证据一开始就摆在我眼前了,只是我没有发现!” “一分钟。” “不不不,错了,大错特错!”柏嘉良突然有些癫狂地叫嚷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想明白了,我都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深呼吸,眸中泛起了有些激动的血色,“就像我搞错行军方向那样,大体没错,但是搞反了。” “你们当时想要攻击我,是因为发现我是个异族,而且还拿着枪对你们射击,”她呼吸急促,望着眼前沉默的灰影,“但你们又【认出】了我,不是认出了【我是谁】,而是认出了我的血!更进一步,实际上是认出了我血里的生命树汁!” “那些最初的失踪事件发生点,的确是军营驻扎点,的确是淡水河湖旁,但……”她苦笑着摇头,“不是埋伏点,而是被埋伏点。” “你们是被埋伏的那个。” 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她回头,看着那副泛着血色涟漪的【苏醒】禁术,似哭死笑,“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你们困惑,是在奇怪我们为什么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神都大区没有亡灵,也没有失踪案,才不是因为神火,也不是神明的庇佑,而是因为……” “亡灵们本来就不在神都!” “因为你们还在行军啊!” “其余城市燃起神火,也不是因为神明庇佑才让你们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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