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唯西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就这么看着她跑入晨光。 小人类的背影慢慢远去,稀薄的白雾逐渐泛起。 秦唯西不动声色。 她知道,这大概是一幕结束,另一幕开始了。 眼一闭一睁。 场景切换,她落座在了书桌之后。 “公爵大人。”身边突然响起了有几分陌生了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鼻音。 秦唯西微微挑眉,扭头,看见了一只比现在还要年轻许多了沃尔芙。 英气稳重老成的大管家此时也是只刚成年的小狼,狼耳委屈巴巴地耷拉着,毛绒绒的大尾巴沮丧地摆来摆去,伸着的胳膊上有三道鲜红红的爪印。 看上去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抓的。 “公爵大人,凯特她又无缘无故突然挠我一下!没有任何理由的那种!” 沃尔芙在气鼓鼓告状,远处,某只作为始作俑者的猫科动物抬头瞟了她一眼,翻了个身,继续懒散地喝茶晒太阳。 秦唯西失笑,刚想说些什么。 幻境中泛起雾气,没过了这对打打闹闹的猫狗。 秦唯西轻叹口气,眸中有几分怀念和落寞,却耐心等待着。 而雾气再次消散时,面前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巨龙。 它正在紧张兮兮地不断来回踱步。 “提亚马特……?”秦唯西心神巨震,下意识叫出了那只龙的名字。 “妈耶!公爵大人您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即将登基为龙皇的巨龙刷地扭头看过来,瞪大了龙眸。 “你……” 秦唯西有些说不出话,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这是幻境。 而在现实中,提亚马特已经是龙皇了。 啊,不。 是前任龙皇。 她是要去参加这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龙的葬礼的。 沉默了会,她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巨龙的龙首,又熟稔地敲了敲龙鳞。 “马上就要分别了,叫一声你的名字,也算是我的鼓励吧,”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要好好当一个神。” “知道了,”向来乖张叛逆的巨龙温驯地垂下了龙首,眷恋地蹭着她的掌心,低声撒着娇,“公爵大人,以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再见了。” “会再见的。”秦唯西微笑着回答。 白雾再次泛起,她轻轻收回了手。 她知道这是什么了。 “走马灯啊,”她望着面前影影绰绰的白雾,轻笑起来,“传说中,生灵濒临死亡的时候,会看见自己一生的回放。” “你还真是一个专业的,带给人死亡的小东西,不错,这个临终关怀做的挺好。”公爵大人评价着,看着从白雾中走出来的那些故人,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我还挺喜欢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他们的样子了。” “……但我还是想他们。” 她独自一人站在那浓浓的白雾中,宛若江面上的孤帆孤影。 渐渐的,她唇间泛起一丝眷恋的笑意,慢慢行走于那些或清晰或朦胧的往日中,与那些故友自然地打着招呼,仿佛真的是再次重逢。 就是那遥远的,影影绰绰的声音又大了些。 “秦唯西!求求你了,快醒醒!” 秦唯西下意识抬头,站在原地,听着那熟悉的声音。 这次她听出来了,的确是小人类。 小人类声音有点哑。 “还真是你啊,居然敢骂我?算了,回头再找你算账。”她嘀咕着,犹豫了会,暂时无视了那呼唤,继续向白雾深处走去。 她已经快要走到自己的幼年时了。 这次的白雾格外浓厚,秦唯西几乎在其中失去了方向。 只是白雾终究会散去,正如人生总有终点。 “原来是这里啊。” 秦唯西骤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一颗光秃秃的老歪脖子树上,倒挂着一只无忧无虑的小蝙蝠,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秦唯西抿着唇笑,忍不住伸手,rua了rua自己的毛绒脑袋。 “你在干嘛?” “等人。”小蝙蝠一点也不生气,奶声奶气地回答。 “哦,等谁?” “不知道。” 秦唯西为这颇为意识流的对话苦恼了会,随后觉得一定因为是自己这时候脑子还没发育好,大概多少有点问题。 “那你慢慢等吧,我也得走了,也有人在等我呢。”她笑着站直了,整了整自己的风衣,嘀咕着。 “那个小家伙可不像你这么乖,嘴骂得可脏了。” “唉,估计她也急坏了吧。” 她唇角笑容愈来愈大,静静看着那白雾再次泛起,又彻底消散。 那个丑陋恶心的肉球,再次出现在她身前。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了,感谢你的临终关怀,做的很不错。”公爵大人轻笑着颔首表示肯定,又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惜的是,我还不想死。” 她左手揣在衣兜里,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耸耸肩。 “据说这样会帅一点。” 秦唯西啪地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世界仿佛被打碎的玻璃球,骤然碎成一片片。 ----- “公爵大人,秦唯西,你醒醒……” 小人类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呼唤。 秦唯西刚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仿佛将骨头一点点剁成粉末的疼。 每一束肌肉都在痉挛,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控诉。 而下一瞬,还在顽强工作的肌肤就察觉到了那具紧贴在自己身上,甚至环着自己腰肢的灼热身躯。 有点烫,但对于有些虚弱的自己来说,正好。 秦唯西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振动蝠翼,将身前的小人类用力包裹,仿佛是要努力攫取那点温暖一般。 “公爵大人?” 小人类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中涨红涨红的,有些血丝,但更多的是惊喜。 方才好长一段时间,任她怎么呼喊,秦唯西都没有一丝反应。 天知道她是怎样的惶恐慌张。 而现在,她失去意识的公爵大人终于醒过来了。 “您终于醒了!”小家伙声音里带了些鼻音。 秦唯西听着这令人心尖儿一颤的几个字,启唇,柔软而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被骤然振动蝠翼带来的肌肉剧烈痉挛疼得龇牙咧嘴,不断抽气。 有点丢脸啊。 秦唯西懊恼地想着。 只是公爵大人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可吓人。 面色苍白赤瞳獠牙的女人,气息暴虐狂躁,还龇拉着个大牙,就算美貌的底子在那儿,也怎么看都像是个怪物。 小人类迟疑了会,望着面前面色狰狞的公爵大人,倒也不怕。 她缓缓伸手,放在了公爵大人扭曲的脸上,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温柔语气。 “公爵大人,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抱住我。” 秦唯西:??? 小家伙想什么呢? 她勉力张嘴,有气无力地叼了口小人类掌心软肉,喉咙中发出恶狠狠的低吼。 “滚!” “好嘞!” 明明是被吼了,小人类却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更红了。 她的公爵大人终于回来了。 “别着急,没出差错,就让我缓一会就行,”秦唯西望着那红着眼睛的灿烂笑容,嗅着鼻间比往日浓了好几倍的甜腻香味,享受地深吸了几口,放轻了声音,“有点累。” 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头顶传来小家伙沉闷的声音。 “知道了,您好好休息就行。” “嗯,等我缓一会,就把那该死的玩意拿出来。” “嗯嗯嗯。” 秦唯西眯起眼睛,舒服地赖在了这温暖的怀抱中。 状态在慢慢恢复,因麻醉而变得迟钝的大脑也渐渐开始思考。 公爵大人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秦唯西狐疑地抬起头,看着小人类微红的眼。 “你干嘛抱着我?” 还贴得这么紧…… 她甚至能感受到这人胸口因为紧贴着自己而被压扁的娇软弧线。 啧,这小人类发育的还挺不错。 “还不是因为您……”小家伙的声音却低了些,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却带了些淡淡的哭腔。 “您浑身上下都在哗哗往外冒血雾,我在旁边拿着绷带和伤药比划了好久都不知道怎么止血,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秦唯西手臂动了动,愕然发现了些自己方才忽视的细节。 比如,小人类紧贴着自己肌肤上的,粘腻温热的液体。 再比如……小家伙肌肤上正冒着浅淡的嫩绿色,带着醇厚的生命力。 这是生命树汁调和液生效的表现! 而生命树汁只有一种情况会生效! 秦唯西突然明白了,为何方才闻到的甜美浓香比往日更加甘甜和诱人。 她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恼。 “你疯了!”公爵大人勉力挣脱一些那灼热的怀抱,望着小家伙敞开的外衫和被鲜血浸透的白色里衫,望着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和裸露的血肉,忍不住低吼,“我给你这个不是让你搞自残的!” 那被锋锐剑刃划破的翻滚血肉中,有生命树汁的绿光冒出,治疗着那深深浅浅的伤痕,也……抑制住了与伤痕紧紧相贴的,不断冒出的血雾。 “左右都是您给的,我都还不起。”小人类声音中是秦唯西之前从未听过的执拗,手臂甚至还将她搂紧了些,将毛绒绒的脑袋埋在了秦唯西肩窝,声音沙哑。 “我只是个十七岁的小人类,我很没用,真的很没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秦唯西冒着怒意的眸子僵住了,过了会,脑袋垂了下来,眸色终究还是柔和了些。 她感受着脖颈间短促的灼热呼吸,良久,叹了口气,勉力抬起手,揉了揉小人类的一头金发。 仅以年龄来论,小家伙实在是很出色了。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顽强坚韧,冷静聪慧。 几乎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 “不要妄自菲薄,唉,你……”公爵大人明明自己还疼得不断抽气,声音却温柔了起来,“给自己身上拉了那么几道大口子,是不是很疼?” “嗯,疼死了。”鼻音中带着淡淡的委屈和娇气,像是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奶狗。 “我就说,疼得都冒汗了。”秦唯西叹口气,看着小家伙咬紧的牙关和顺着修长脖颈淌下的汗珠,突然愣了愣。 她是有洁癖的,但…… 小家伙顺着躺下的汗,映着那小麦色的肌肤,居然有点像,流淌的蜜。 好诱人。 公爵大人喉咙滚动,愕然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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