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也扇扇吧。” 她坐在江盛清对面,手腕绕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扇子,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谢...谢谢...” 拒绝的理由在江盛清脑海中转了一遍,都一一被她否去,最终变成了一声轻巧的道谢。 扇柄处还留着那人的体温,温热的感觉让她没由来地想到了两年前在天台的那根麻绳。 是她吗? 人的预感好像总会有些玄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和两年前一样看不到五官的人,会与那晚是同一人。 心跳渐渐慢下来一些,她从手包里掏出来一颗糖:“酒喝多了伤身,先吃一颗吧。” 递到女人手中后,她又觉有些不妥,也剥开一颗解释道:“我没有恶意,这是护肝的糖,你如果不放心可以不吃的。” 说罢,便自己先吃下一颗。 “你一直,都这么谨慎吗?” 对面的人笑了,剥开糖纸,含糊地问了一句。 “不一定,看做什么事。” 她也同样含糊地回道。 “那对爱情呢?” 糖精的香甜在口腔中迸发,前所未有的眩晕感朝着江盛清袭来,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海波中的荡漾。 她知道,是她。 刚才在接来折扇时,她碰到了对方手指上的那个疤痕,还和两年前一样,并没有那么明显。 “那颗糖的味道,你喜欢吗?”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在眼前飘来飘去,她答非所问地念起临别时的那颗糖。 “比起你做菜的手艺,还是要差一点。” 一滴难以定义悲喜的眼泪顺着江盛清的眼角滑下,她遇到了,那个她被救下的女孩活得很好。 再后来的事情,就变得模糊不清,她们好像在归于墨色的山中相拥亲吻,又好像辗转到一家附近的民宿中。 直到刚才,车子途径这间民宿所在的路口时,她恢复了一些记忆。 那晚她们最终停下的地方是这里。 江盛清没有给向之欢发消息或是打电话,她在赌,赌那个晚上也能再次闯进对方脑海中。 “请问,你方便和我去山上坐一会儿吗?” 门口的风铃随着被推动的门来回飘荡,江盛清的心便随之消融在余晖下那人的笑意中。 “今天天气不热,我没有准备折扇,但,我带了这个。” 山间凉亭中,暮色如昨。江盛清从包中取出来一瓶酒,放在两人中间。 又拿出几颗糖:“向女士,这一次还需要我先试试吗?” 隔着几步远的女人哼笑一声,走到她身旁,撕开包装纸放入自己口中。 随即,便将那抹甘甜渡给她。 余光中的太阳仅剩下三分之一,淡淡的金色洒在两人侧颊上。思念与孤寂,融进了迟到了很多年的长吻中。 “我现在,还一无所有,你...” 说话时涌入肺腔过量氧气,不仅补齐了刚才热吻时的空白,还多出来一些,让江盛清的意识变得晕沉。 不过,她的话音还没有随着向下奔去的山涧消散,就又被那人堵了回来。 等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沉重时,向之欢明快的双眸包揽了她所有的不安: “但你有我,属于你的,都不会离开。” 晚归的飞鸟也听懂了承诺,停在凉亭间附和了几声。 舌尖的甜味已散了大半,但江盛清却觉得好像更浓了。 她正想该用什么去填合另一半承诺,就听到向之欢有些虚渺的情绪: “不过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关系会影响你在百味楼的处境,还是先保密吧。” 这是向之欢反复想过的问题,对江盛清前程的担忧,总是缠在她强烈的爱意中。 “我常想过这一生,最重要的应该是什么,以前我以为是麻木地为了名利。但在天台那晚后,我好像也有了记挂。” 她握住向之欢的手,紧紧地看着她眸中的光点: “以前我渴望坐到那个位置,很大的原因是为了他人的眼光。但现在不是了,如果能坐在那里,我希望是为了给更多女性带来好处。所以,那里对我而言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她顿了顿,再次抬眸:“但你不同,你是这世上最能理解我心境的人,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就又将陷入麻木的日夜交替中。” 她不再说话,许久,听到那人带着笑意坚定的声音:“那我们的合同,终生有效。” 山风掠过,捎走她们给予的酒香气。 夜晚,江盛清抚弄着对方的头发,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三年前的那天,你怎么确认是我的?” 背对着她的向之欢没有出声,思绪同样回到了那天。 那同样是一个赌注。 收到酒宴邀请时,向之欢刚刚结束了与一家餐饮店的合约,彼时她在行业内已有一些名气,知道她合约结束后,不断有人抛来橄榄枝。 但她心中仅想着一人,那位在两年前救下她后便消失的女人。 那段时间,是母亲出国后,她被王彬一家逼得最为严重的时期,对方屡次到她学校和出租屋附近送去威胁,让她困扰不已。 那晚她的确动了极端的心思,她的计划是利用比赛的主办方将此事扩大影响,给王彬家带去威胁。 但那时她还不够成熟,没有考虑过比赛严苛的保密性,以及自己离去后母亲将要承受的打击。 所幸,那晚她遇到了给她的生活带来甜味的人。 其实那颗糖她从未品尝过,一直保存在自家的冰箱里。每当生活难过时,她总会想到它,想到那晚与她争抢麻绳的女人。 她后来不是没有再去找过,但听说那次比赛的所有资料都已经被销毁,她甚至找不到最高管理人,便更不必提摸清楚一个人的身份了。 寻找的念头从来没有消失,但计划却总也做不好,在没有对方任何个人信息的情况下,无异于是海底捞针。 那一次酒宴,她听说天南地北的餐饮界从业者都会来,便决定去试试看。 那天她一开始就坐在了角落里,在等待了一个小时后,注意到了走进会场的江盛清。 从那时起,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人,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些年为了躲避王彬一家派来追踪的人,她暗自学会了观察人走路时的习惯。 两年前在那个天台上,除了一颗糖,她还记住了那人走路时先迈出左脚,重心偏左的习惯。 但,像类似习惯的人还有不少,她不敢很快确定,直到看见女人在角落里打开了一块儿糖。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包装纸,却反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跟上女人的脚步。 时隔两年,哪怕看不清对方的真实样貌,她也能猜到对方现在应当过得很好,应当身边也不会缺什么人。 她更无法确认女人是否还记得自己,不过只犹豫了片刻,她便决定去赌一次,她知道,人生有些重要的时刻,是需要冲动的。 只可惜在那天半夜,当她朦朦胧胧醒来后,不但看到了背对着她躺在身旁的女人,还看到手机里那条写着她此刻所在民宿的短信。 那时她还太年轻,根本不敢对王彬的这种行为做出什么反抗,自己被威胁的恐惧,远远抵不上这种身旁人一样被监视的惊骇。 所以她选择了逃离,后续便陷入了无数次的后悔中。 不过,如今一切都还不迟。 她转过身,抚上了那双日思夜念的眼眸。 极具美感的沉默,被江盛清手机的振动声打破,少倾,她平坦的双眉之间骤然鼓起。 ----
第43章 电话是江白菘打来的,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时,江盛清就有几分忐忑,在印象中,母亲很少会打电话联系她。 从离开西城后,母女俩的联系倒是比之前还要多些,但那也仅限于微信偶尔发几条消息,像在这个时间段打来电话的情况从未有过。 现实比她预想中的江老太身体抱恙更要令她震惊,出事的是她姨妈家的女儿江盛潇。 在与恋人订婚后,两人便决定一同前往国外生活一段时间,但却遭到了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反复争论无果后,江盛潇便经常和未婚夫饮酒消愁,怎料昨晚与人在酒吧发生争执,两人不慎碰到了后脑勺,危在旦夕。 得到消息后,江盛清便和向之欢开始收拾行李,打算明天一早就回西城。 经过江盛清的大致推测,她总觉得江楚葵一定要留下女儿的原因,还是绕不开百味楼。 “我记得你姨妈以前不是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吗?怎么还这么逼你姐?” 向之欢之前也搜集过不少百味楼的资料,对几家子女的情况算不上太熟悉,却也能知道个大概。 加上平日里江盛清和她说过的一些往事,她对江老太的这些后人的性格特征了解了不少。 她记得作为江家幼女的江楚葵对名利不怎么看重,在很久之前得知女儿对那个位子没有太大的兴趣后,也就表现得不再积极。 她见过江楚葵一面,印象中对方温文尔雅,不大像是会把女儿逼到那种地步的人。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到我没什么希望再争,所以就有了新的想法吧,不过我觉得,我姨夫想要争夺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江盛清不由苦笑一声,离开西城之后,她不止一次想过那些人会为这个位子争到什么程度。 关于她姨妈一家的行为,倒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眼看着她不再有优势,江盛洁在病好后也不再听从江光明的安排,江家所剩的继承者便只有江楚葵的女儿,和她大舅江汉云的女儿。 以前四人争夺时,江盛潇的优势不算很大,但如今她身为外孙女,在江盛清离开后,便成了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怕是很难放弃名利带来的诱惑,更何况她那个姨夫并不像她姨妈那么通情达理,早几年就一直在怂恿她姐和她暗斗。 事实,比她想象中还又多了一层原因。 逼迫江盛潇的人不止江楚葵夫妇,还有她未婚夫一家。 才刚赶到医院门口,她们就见识了一场闹剧。江盛潇未婚夫的父母正在走廊里对江家恶语相向,非得要江家对他们失去儿子的大笔赔偿。 而他们的儿子如今并没有离去,甚至情况已有转好的趋势。 “你们这就是在无理取闹!我的女儿现在也还没有脱离危险,明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受的伤,凭什么要我们赔偿?” 江楚葵的神态样貌与之前似有天差地别,却还在硬撑着与那家人争执。 那家人明知理亏,却依然咄咄逼人,见胡编乱造的理由说不通,就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当初要不是你丈夫说你女儿能得到百味楼,我们怎么可能会同意儿子和你们订婚!将来孩子不能和我们家的姓,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35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