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让跟乌桃的私人情分是一回事,其他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牵扯太多,太复杂,乌桃也懒得想,既然张清让都这么说了,总有道理。 荤菜做的差不多了,最后才炒素菜,本地人说的素菜就必须得是绿叶菜,有点肉或者不是绿色的都不算,做法也简单,几乎都是大火爆炒,断生了就盛出来,时间太长也不行,口感和味道像喂猪的,不好吃了。 炒豌豆尖、凉拌菠菜、蒜蓉菜心……菠菜先焯水,再捞出挤掉多余的水分,加盐、生抽、芝麻油拌一拌,吃起来就不会那么涩,乌桃就只吃这样拌的菠菜,她家也是这种做法,生炒或者生烫都不行。 最后摆上桌的菜多到连饭碗都没地方放,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砂锅的盖子一揭开,猪肚鸡的香味更是扑鼻而来,勾的人肚子咕咕叫,忍不住咽口水。 两位老爷子已经坐下了,其他人还没有,李水琴热情招呼:“都坐下吃呀,别客气啊,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些粗茶淡饭,你们别嫌弃,快坐下吃快坐下吃。” 即便知道自家的东西很好,可该谦虚的时候还得谦虚。 她们是主人家,自然坐主桌,李水琴坐乌桃的左手边,过去就是两位老爷子,张清让坐乌桃的右手边,依次绕过去就是李家的几位同龄人,之后是李家长子夫妇、张唯景夫妇,其余人则分开坐其他桌。 乌桃主动给老爷子盛了一碗猪肚汤,没有放很多胡椒,怕老人家受不了。 “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家里的汤碗、饭碗、粥碗都是分开的,形状和颜色都不一样,粥碗是青色的荷叶状,饭碗是青花瓷的,汤碗则是碧绿的斗状,配了同色的勺子。 第一次在乌桃家吃饭时张清让就暗自叹道:她家吃饭用的餐具都没有这么讲究,要论家世底蕴,乌桃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个阶层,只是过去的富贵全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奶白色的猪肚汤鲜甜微辣,一口入喉,暖了五脏六腑,通体都舒畅。 猪肚脆嫩,一点都不老韧,鸡肉软烂,很好咬,这一锅猪肚鸡,无可挑刺,味道绝对的顶级。 张公岸连着喝了三碗才停下。
第48章 醋血鸭 老爷子在官场沉浮几十年, 能从他眼里看到对这道猪肚鸡的惊艳之色,属实不容易,而众人在品尝过后, 反应也跟老爷子差不多, 甚至更夸张, 尤其小辈那一桌,被烫嘴了都不舍得吐出来,含糊着一个劲说好喝。 没人不爱听好话, 李水琴笑得特别开心, “你们喜欢就好, 来来来……动筷子动筷子, 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用上好老陈皮做的蒸排骨众人也是第一次吃, 陈皮洗净切细丝, 用油炸一遍再捞出铺在腌制好的精排上,大火蒸到排骨能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脱骨的程度, 老陈皮的味道完全入进肉中,陈香浓郁, 并不会苦, 反而有种回味不穷的甘津,中和了排骨肉原本的油腻,让人越吃越想, 停不下筷子。 多出来的汤汁拿来拌饭也是一绝,不过今天做的假蒌叶饭, 里头已经浸了老鸭汤, 味道很足, 不用再拿菜汁拌饭。 豆豉蒸鱼头也很受欢迎,鱼肉鲜美嫩滑, 连着一起蒸的鱼腩肥而不腻,筷子夹起来duang duang的晃,入口即化。 鸭子做了两种口味,一个是白斩鸭,和白斩鸡一起是本地的两大特色菜,选用的都是本地的散养土鸭,现杀现做,讲究的就是皮弹肉嫩,吃起来不腥不柴,蘸料主要是沙姜沫、蒜蓉、小米辣、蒸鱼豉油、酱油和少许香油,口味偏寡淡的也可以不放香油,但乌桃家是放的。 沙姜味冲,第一次吃的人可能会不习惯,不过本地人都喜欢拿它做蘸料,白斩鸡的蘸料也会用到沙姜,基本上每户村民都会在家口种几棵,乌桃小时候也不爱吃,后来吃着吃着就喜欢上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另一道是醋血鸭,将留出来的鸭血兑入酸醋,切小块的鸭肉先下锅煎出油脂,再加切好的酸芋苗、嫩姜丝等配菜下锅一起翻炒,倒入开水小火慢焖,最后放调好的鸭血。 这道菜主打的是咸香微酸,偏酸辣口,是桂区北部的特色佳肴,要是不爱吃辣也可以不放辣椒,乌桃家属桂区南端,大部分人确实不太能吃辣,也鲜少做辣味菜,今天这道醋血鸭她改良过配料,只在出锅前撒点辣椒段当点缀。 省城位于桂区的中部,口味倒是偏酸辣,张、李两家人也都是能吃辣的,老爷子夹醋血鸭时都没有把上面的辣椒撇掉。 酸菜鱼的鱼片比较宽大,厚度适中,是乌桃特意片成这样的。 在众人下筷子之前,她提醒道:“大头鱼细刺多,吃的时候当心。” 刺多却不影响口感,鱼肉特别嫩,一点河鱼的土腥味都都没有,满嘴都是鱼肉混着酸菜、泡椒的鲜香辣爽,配着假蒌饭吃别提多过瘾了。 红烧鱼块做之前先把鱼块用油炸,再调料汁回锅焖,配菜主要是紫苏叶、葱段和姜丝,这是桂区比较经典的做法,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令人惊奇的还有那道粉葛猪肚煲,因为已经有了猪肚鸡汤,所以做粉葛煲的时候就收浓了汤汁,只留下一点底,用鱼骨熬成的浓汤煲出来的猪肚跟猪肚鸡的是两种口感,后者是脆,前者是软糯,又有粉葛的特殊清香和小赤豆的绵密混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菜色不算丰富,菜量也不算大,最后都吃完了,连蒸屉里的菜叶包、豆腐包都吃了大半,剩下的李水琴打包好让他们走的时候带上。 两位老爷子和几个小辈留宿乌桃家,其余人除张清让外,基本都走了,李家人买走一袋陈皮,乌桃又进账一大笔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热闹了大半天的院子安静下来,俩老头霸占了乌桃放在回廊上的摇椅,他们既不看手机也不聊天,就悠哉悠哉躺在那听收音机里的戏曲,时不时跟着打两下拍子。 其他人离开前已经帮着把锅碗瓢盆洗好收起来了,李水琴现在也不用忙,知道老陈皮的价格后,她就去阁楼把之前随意搁置在柜子上面的陈皮重新整理放好,以免受潮发霉。 乌桃在院子里,赶在太阳完全下山前把稻子收起来,张清让和留下的几个贪玩孩子帮着弄,也不太会,不过是有样学样,搞着好玩。 “桃桃姐,这要晒多久哇?”张清泽把谷耙当金箍棒似的耍,上蹿下跳把自己弄的满头都是汗,也不嫌累。 “天气好晒五六天就行。” “要不好呢?” “十天半个月,也可能更久。” “啊!那岂不是要发霉了,还能吃?” “能吃,就是不好吃而已,这种稻子村民都会留下自己吃,不会卖,也卖不出去。” 稻谷晒不干会发霉的现象在夏季最常见,雨水多,又闷热,稻田都是积水跟淤泥,六七月又是台风、洪涝季节,要是在稻子成熟收割前来一场台风或者特大暴雨,稻田基本就废了,洪水退后稻禾倒地,谷子发芽,意味着颗粒无收,上半年白忙活一场。 以前村里没有收割机,每年收早稻村民都提心吊胆,最怕台风天。 乌桃记得小时候发生过好几次洪涝,一夜之间河水上涨,将村路两边的房屋淹没,乌家庄成汪洋一片。 她家地势高才没有事,但挨着稻田跟村河的人家就遭了殃,一楼全淹了,来不及转移的家具家电都泡了水,更别提地里的庄稼。 台风掀翻的屋顶、刮倒的荔枝树、电线杆,雷电劈焦的马尾松、变压器、烧坏的电路、来不及拔插座的电视机被劈的冒烟、连睡在客厅的狗子都被电死了,整个村子连着好多天都通不上电,全靠蜡烛、煤油灯支撑照明。 关于那次特大洪灾,张清让也记忆深刻,那时候她正念初中,台风突然登陆,应急措施没有布置到位的南桂县损失惨重,村落房屋倒塌,来不及躲避的村民被洪水卷走,后续的抢救工作也一塌糊涂。 这件事上了中央新闻台,当时在任的官员全挨了批,有些被撤职、被处分,她父母也被要求做检讨。 爷爷非常生气,但气的不是父母被检讨,而是气南桂县那批官员的不作为,因为他们的疏忽,让那么多村民遭难。 全国飞速发展的这些年,桂区也吊着车尾咬牙想跟上,却总是很慢,没有历史文化底蕴做根基、没有磅礴的工业产业做支撑,城市的基础设施又不完善,通地铁的只有省城,还是近这四五年才起来的,之前都没有。 唯一拿的出手的旅游业也因为黑导游、商家宰客的行为产生了负面影响,随便上网一搜都是不建议来桂区旅游的帖子。 乌家庄助农店登上热搜,并且后续热度居高不下,近日有数据显示,网上关于南桂县乌家庄的搜索记录已经突破百万,照这个趋势发展,下个节假日也就是元旦,来桂旅游的人数会明显增多。 张清让最近非常忙,也是难得借这次老爷子要来的机会偷两天懒。 夜幕降临,一轮孤月悬挂高空,气温也有所下降,众人聚在后院的小池塘旁边赏月。 竹桌摆着茶具,地上的小泥炉烧着几块荔枝碳、小半块柚子皮、两三个橘子皮、大约婴儿拳头那么大的赤灵芝,这样烧着竟然没有一丝烟灰,只有铁网架上的茶炉咕嘟咕嘟沸腾着,散发出不同以往的茶香。 乌桃拿火钳子拨了拨旁边烤好的栗子、花生、小芋头,垫在一片残荷上递给张清让,后者再送到正和李水琴话家常的俩老头跟前。 没了父母的拘束,爷爷现在又不管,以张清泽为首的几个小辈全都围在乌桃身边,眼巴巴瞅着剩下的烤栗子,他们晚饭吃撑了,可现在闻着这个香味又感觉饿了。 乌桃扒拉几个出来给他们,“吃吧,小心烫。” 李家的孙女今年刚读初二,圆乎乎很可爱的小姑娘,一边吹栗子一边说道:“这个才是真正的围炉煮茶,不行,我得发个朋友圈。” 很爱吃小芋头的郑落允:“我早发了。” 今天做的所有事、吃过的所有东西她都有拍照,不仅发朋友圈,还发家庭群、姐妹群,她都不想回北京了,要留在这吃到过年。 送完东西回来的张清让伸手点点这几个崽崽的脑袋,“都玩一天了,不累?吃完就去洗漱,早点睡觉。” “不要老是戳我头啦,表姑!” “你还说,过来的时候你爸妈怎么交代的?全丢脑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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