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熙听着她们聊天,仿佛回到了小学四年级的英语课上,两个小学生在对话—— “Howareyou?” “I'mfine,thankyou.” 又听她们尬聊了一会儿,余光里出现一辆醒目的出租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咖啡店门前。 南熙抢过手机,急忙出声:“不跟你说了,我们还有事。” 她紧紧盯着那辆出租车,过了一会儿,走下一个红衣女人。 薄时月看了一眼,“是你妈妈。” “我知道。”南熙反而背过身去,走到一边。 “别紧张。”薄时月捏了捏她的肩。 虽然花店开着,但是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告示牌,也给芊芊放了一天假,就是为了能够和伯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对面,陈千盈已经进入咖啡店,一眼便看到了那支花,脚步蓦地顿住,又匆匆走了过去,拿起萱草花走向店员。 薄时月一直在盯着她的动向,南熙却近乡情怯了,手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眼都没有多看。 “她出门了,”薄时月主动开始讲解,“看了一眼花店,朝我们跑了过来,路上很多车……” 听到这里,南熙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落地窗,皱眉盯着那道奔跑的身影。 印象中,陈千盈一直都是温婉又从容的,就算是最破产那几年,她也会笑得很温柔,说:“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最大的财富。” 她一直没有工作过,是养尊处优的全职太太,除了家里最穷的时候,她偷偷去工厂做流水线女工补贴家用,不沾阳春水的十指磨出水泡、破皮、流脓、结痂。 被发现之后,她也笑得云淡风轻,“我不想拖累你们,再挺一挺就过去了。” 历经风霜,她愈发沉稳,天大的事情也不会让她失了分寸。 可是现在她在拼命奔跑,好像全然不顾了,似乎只要迟一秒南熙便会反悔,收回那支代表和解的花。 所有的不确定与不信任都在这一刻崩塌,重筑成高楼。 南熙不再迟疑,狂奔而去。 推开门,那道红衣身影已经跑到马路中间。 怕她听不见,南熙的手聚拢成喇叭状,扬声喊:“你慢一点!” 她看到了南熙,反而愈发用力地向前跑,红色裙摆在黑白灰色的汽车驶过的瞬间若隐若现,最鲜艳的一抹亮色。 南熙跺跺脚,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步迈下两级台阶朝她跑去。 穿过行人,穿过停车位,穿过绿树,两步之遥的女人满头大汗,手里还拿着那支萱草花。 南熙也停了下来。 “咖啡、咖啡店的店员说、说这是你放在那里的,是真的吗?”陈千盈举起花,气喘吁吁地说完整句话。 南熙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张开手臂扑向南熙,激动地喊:“你原谅我了对不对,熙熙,你原谅妈妈了!” 面对这样久违的热情,南熙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却没推开,右手举到半空中,迟疑了半秒,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眼泪便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们心灵契合,可以感知对方所有的情绪,明明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陈千盈何尝不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熙熙……” 薄时月适时走了出来,“伯母,咱们进去说吧。” 母女俩一齐走入花店,薄时月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们。 “让妈妈好好看看你,”陈千盈捧起南熙的脸仔细端详,“瘦了……是不是被妈妈那句话伤到了?” “没有,我已经忘记你说过什么了。”南熙轻柔地帮她擦眼泪,不自然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 她越懂事,陈千盈便越是自责,“都是我的错,我……” “不用道歉,”南熙打断她的话,“我都明白的。” 世间最美的一个词是失而复得,经此一遭,南熙已经确信她不会再动传宗接代的念头,就像薄时月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计较。 母女俩叙了旧情,南熙轻声问:“我爸呢?” “他……”陈千盈叹了口气,“到底是我对不住他,所以一个月之前我就提了离婚,可是他不同意,甚至愿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为了不签离婚协议,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 南熙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又问:“那你和舒姨呢?”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管。”陈千盈看向女儿,“如果你不同意,我马上和她断了。” 南熙摇摇头,既然爸爸都不在意,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很自私,现在只想拥有父母的爱,一切与之无关的东西,她通通不在意。 忽然想到一件事,南熙牵起薄时月的手,郑重发问:“你同意我和薄时月在一起吗?” “同意,当然同意,”陈千盈抹了把眼泪,“以前是我糊涂,你们俩都是好姑娘,我又多了一个好女儿。” 南熙和薄时月相视而笑。 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中午,陈千盈请她们吃了顿饭,什么贵就点什么,爱吃什么点什么,摆了一大桌。 南熙觉得浪费,陈千盈笑盈盈道:“三个人吃是有些多了,两家人吃刚刚好,什么时候安排我和亲家母见个面?”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南熙清清嗓子,说:“再等等,你的考察期还没过呢,我得观察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考察多久?” 南熙一本正经道:“既然我和月亮分开十年,先考察个十年吧。” 陈千盈敢怒不敢言,生怕反驳她之后再加一年。 薄时月一语道破:“伯母,您别听星星瞎说,真考察十年再见面,她比您还急。” 陈千盈笑得合不拢嘴,“你说得对。” 南熙将计就计,“我现在就急了,你快打电话约时间。” 薄时月便打开手机通讯录,本以为南熙会来抢,结果她安安稳稳地坐着,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敢”的模样,薄时月扬眉,果断拨通电话。 嘟声响起,南熙咽了下口水,不该激她的,但是说什么都晚了,对方已经接通。 不过伯母应该没空吧?正胡思乱想着,薄时月已经进入正题:“最近有时间吗?” 傅云潋顿了顿,“什么事?” “两家人一起见个面吃顿饭。” “随时。”
第八十九章 绣球花 吃过饭,两人开车送陈千盈回家。 “小月,你还没去过咱们家吧,想不想上去坐坐?”陈千盈笑着邀请。 南熙敏锐地听见“咱们家”这三个字,偷偷笑了一声。 薄时月嗔她一眼,欣然应允。 汽车开进小区,南熙解下安全带,“走吧,回咱们家看看。” 她将“咱们家”三个字咬得极重,又惹来薄时月羞恼之下的一阵打。 “我错了我错了,月亮!” 狭小的车厢里,南熙灵活地左躲右闪,甚至还能捉住她的手轻薄,薄时月瞥一眼后座上笑盈盈的伯母,脸上泛起红,当着长辈的面打情骂俏像什么样子。 刚想抽回手,陈千盈下了车,“我先上去给你们准备水果。” 长辈一走,南熙更肆无忌惮,将人扯到怀里亲,“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走了!“薄时月浑身发软,想推开她,却愈发被禁锢。 “我妈很识时务的,她提前走就是为了让我们腻歪,我们怎么能辜负她的好意?”南熙吻得愈发深,双手也开始不规矩。 薄时月从残存的意识中找出一丝清明,扬声道:“南熙!” 南熙愣了下,终于发现自己有多过分,躺在座椅上的人被蹂.躏得可怜极了,连忙放开她。 薄时月瞪她一眼,“能不能分清场合?” “我就是太高兴了嘛,”南熙乖乖认错,“对不起。” 私心来说,她一点都不想回家,只想去花店庆功,庆到床上去,大战三天三夜。 不过回到家,带着薄时月参观各个房间的时候,她萌生出一个更刺激的想法,于是大声提议:“我们今天就住这里吧,省得折腾了。” 薄时月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正要拒绝,正在切水果的陈千盈赞同出声:“好好好,就当是陪陪我,小月也留下吧?” 为了不让伯母失望,薄时月只好答应。 南熙奸计得逞,继续带她参观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你随意看看。” 薄时月点点头,好奇地打量着,一不留神,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 南熙从背后抱住薄时月,轻吻随之落了下来,“你跑不掉了。” 这是独属于她的私密空间,闯入的人自然而然地成为她的俘虏,被她肆意打量、亲吻、抚.摸……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心底的悸动便爬满四肢百骸,快要将她焚烧殆尽,唯有抓住眼前的人,才能获得片刻的清凉。 “别闹了,”薄时月艰难地躲避她的吻,“我们去吃水果。” “好啊,吃水果,”南熙很轻易地放开她,“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薄时月警告她,“不许乱来。” 主卧就在隔壁,隔音似乎也不太好,她能听到伯母在客厅走动的轻微声响。 “干嘛,你想哪去了?”南熙眨眨眼,“我说的是回到花店之后。” 坐在客厅里边吃水果边聊天,陈千盈打起哈欠,她有午睡的习惯,这段时间又因为南熙吃不好睡不好,精神一松懈下来,生物钟马上催她回房间睡觉。 南熙贴心地将妈妈搀扶回房,回到客厅,薄时月已经走到玄关处。 南熙倚在墙壁上看着她,“想走啊,可是你答应过我妈妈,今晚留宿。” 偷溜被抓住,薄时月紧张地抿唇,慢慢转身,“我睡客房。” “晚上睡,现在是中午,再去我房间参观一下。” 南熙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握住她的手一起反锁,“咔嗒”一声,心弦也随之而断。 薄时月沉溺在南熙的吻里,又分神听着主卧的动静,始终无法放开,南熙却无所顾忌,愈发兴奋起来,像火一样灼烧着一切,将薄时月也调动起来,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房间里愈发闷热,窗外忽的落了雨,拍打着窗棂,砰砰直响。 南熙拨开她汗湿的发,勾唇一笑,将人半抱着带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清新的空气裹挟着雨滴扑面而来。 薄时月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去关,却被南熙用一只手箍住,“这么热,我们吹吹风嘛。” 吹散脸上的潮红,吹不散心底的潮热。 绿叶簌簌作响,接连有雨珠滴落,远处雾蒙蒙一片。 “你、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好像一年没做过似的,疯狂又大胆,薄时月气喘吁吁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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