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家里过得惨兮兮,可是花店刚起步,她也需要车代步,靠着攒下来的压岁钱节衣缩食才买了这辆车,开了这么多年,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但南熙不想换,能省则省。 而且去年爸妈还给她买了套期房,每个月都要还贷款,她不想再增加负担。 “再说吧,能开就行,”她发动车子,不欲多谈,“妈,我先走了,你快上去吧。” 从家到花店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南熙开的又急又快,可今天的红绿灯似乎在与她作对,总是碰上红灯。 拍了下方向盘,她打开手机,方净秋依然没有回消息,大概是在忙。 不过回不回,结果都是一样的——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肯定走了。 傻子才会等。 也只有傻子才会在拒绝之后巴巴地跑过去。 遥望着天边暮色,回家的念头闪过,身后有喇叭声响起,她回过神,已经变成绿灯,只好继续向前。 半个小时的路程,南熙硬生生花了五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停好车,她先看了眼停车位,果然没有看见那辆熟悉的豪车。 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南熙吸了口气,径直去了面包店,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方净秋在做蛋糕,两三个客人边吃边聊,一个客人拿着托盘选面包。 意料之中的,没有薄时月。 安静温暖的地方,确实不该出现清冷寂寥的月亮。 她的心里,也不该有月光。 南熙敛下心思,喊了一声“秋秋”。 方净秋抬起头,惊讶地问:“熙姐,你怎么又过来了?” 南熙用同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你先等一下。”方净秋放下手里的裱花袋,掀开帘子走向后厨。 是去拿东西了吧,南熙抿了下唇,有点好奇薄时月的礼物是什么,胡乱猜测了好几个答案,怎么也没想到薄时月探出了头。 好家伙,果然是个傻子。 系着围裙的薄时月走了出来。 看惯了穿着职业装或风衣的女强人薄时月,骤然像个贤良淑德的家庭主妇一样系着围裙,南熙不仅觉得割裂,还有些恍惚。 毕业旅行那些天,薄时月每天都会系上围裙,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她洗手作羹汤。 只是她厨艺实在一般,但是每天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南熙也不忍戳穿,被迫捧场,幸好咖啡煮的不错。 后来她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菜,也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咖啡。 “麻烦你了,”方净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泡芙够卖了,你和熙姐回花店吧。”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薄时月脱下围裙放在一边。 南熙扬了下眉,真没想到千金大小姐在面包店给泡芙挤奶油。 前后脚走进花店,南熙没理她,装作真的有大单的样子开始准备花材。 薄时月也没说话,将手提袋放在一边,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这么乐于助人?”南熙没抬头,专心致志地打着荔枝玫瑰的花刺,模棱两可。 “我也不是人人都帮。” “呦,那这么说的话,”南熙阴阳怪气道,“我应该感恩戴德了?” 薄时月抿了抿唇,轻声说:“星星,你的唇应该用来接吻,而不是拿话刺我。” 比玫瑰刺还要锋利。 “不许再叫星星,”南熙忽略她后面的话,平静道,“最后提醒一次。” 薄时月没应声,伸手将手提袋拿下来,自顾自说:“这段时间,我去琼州出差了,所以没有过来。” 南熙轻嗤,谁关心这个。 “你也知道的,琼州盛产热带水果,你喜欢吃,我便想着给你寄一些。但是转念一想,我连你的手机号都没有,只好算了。” 她娓娓道来,声音里的落寞掩盖不住。 南熙差点迷失其中,准备报出手机号,掐了下手心,忍住了。 她凭什么将这么隐私的东西发给前女友? “所以我决定亲自来送,至少是一个见面的理由。” 薄时月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反倒是南熙不知所措起来,怔怔地抬起头,不期然,四目相对。 有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目光如从前一样清亮,笃定地望着南熙,似乎什么都没变。 又有什么改变了。 十年前,薄时月只做不说,默默地对她好。 十年后,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付诸于行动。 那么当年分手的原因呢?为什么迟迟不解释?巴巴地跑这里献殷勤。 南熙骤然冷静下来,客气地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她的反应很寻常,但薄时月已然很知足了,垂眼打开手提袋。 南熙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看这个手提袋的大小,根本装不了多少水果。 白感动了。 没想到薄时月竟拿出一盒果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有食欲。 “果脯可以保存的更久一点,我想你会喜欢的,里面还有几盒,你可以送给圆圆吃。” 南熙较真:“既然是给圆圆的,你自己去送,给我干嘛?” 薄时月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勾起浅浅的笑,哄孩子似的语气:“好,不给她,你藏起来慢慢吃。” 这样鲜活的南熙,真的久违了。 “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南熙恢复冷漠的模样,“慢走不送。” 薄时月盯着她慢悠悠的打花刺的动作,忽而说:“我打车来的。” 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南熙一时没反应过来,扬眉问:“所以呢?” “所以看在我送你果脯的份上,你能送我回去吗?” 南熙白她一眼,怎么可能。 薄时月毫不气馁,楚楚可怜地补充:“天快黑了,我一个妙龄女人独自打车,不大安全。”
第十九章 蔷薇 淡而散的暮色退出天际时,雪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先是微不可察的一滴,又一滴,在车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斑驳地覆了小半块挡风玻璃。 南熙打开雨刮器,老旧的汽车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缓缓运作,将雪清扫出去。 “我开车技术不太好,今天的雪也不小,”南熙瞥一眼副驾上的人,“你现在打车还来得及。” 薄时月依然安安稳稳地坐着,说:“没关系。” 你当然没关系,南熙打着方向盘腹诽,雪这么大,我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似乎能听见她心声似的,悠悠传来回答:“我可以开车送你回来。” 南熙:“……”这叫什么事。 沉默地驶过一个路口,她忽然想起一件旧事。 高三那年,学校破天荒地允许高三举办元旦晚会,狂欢之后,南熙依依不舍,不想和薄时月分开,提出送她回家。 一中和薄家别墅离得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 路上,她很兴奋,挽着薄时月的手从天南聊到海北,又唱了一遍在元旦晚会上唱过的《同桌的你》,唱到兴处,即兴改词。 “我娶了多愁善感的你/我看了你的日记/我把你的长发盘起/我给你做的嫁衣……” 蔷薇花墙下,薄时月快走几步甩掉她,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南熙笑嘻嘻地跑过去,刚与她并肩,纷纷扬扬的雪夹着雨撒下来,行人落荒而逃。 南熙苦着脸问:“我一会儿怎么回去?” 紧接着又自问自答:“月亮,不如你送我回家吧?” 那时她到底怎么回家的,她想了几分钟,没有想出来,大脑乱糟糟,像蒙上了雾。 侧首望向说完那句话就沉默的罪魁祸首,南熙不禁想,她也在回忆那时的一点一滴吗? 雨刮器迟缓地工作了好一会儿,天地间似乎只闻这沉闷的沙沙声,连音乐也变得遥远。 在这寂静中,薄时月说:“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她的话也解开了那团萦绕不散的迷雾。 倏然间,南熙想起,那天她是被薄时月的专属司机和薄时月送回家的。 那时她才知道,薄时月生活在何种的富贵乡里。 市中心的大别墅,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坪,黑色加长林肯,训练有素的西装司机。 坐在车里,南熙难得有些局促。彼时她家也有些小钱,她也是娇养着长大的独生女,但是两相比较,云泥之别。 到了小区楼下,薄时月也下了车,说:“星星,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除了她三令五申不许再提的亲昵的称呼,薄时月还省略了那个“也”字,只是少一个字而已,偏偏从两情相悦变成了一厢情愿,听着落寞又伤感。 恰好是红灯,南熙踩下刹车,微微偏头,淡淡的红光笼在眼角眉梢。 “可是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了。” 她很想告诉薄时月,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她只是为了钱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触而已,但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那些旧事没有随风而逝,她们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深。 但是嘴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薄时月多聪明,明明早已了然于心,甚至甘之如饴。 快要到达目的地,南熙问:“去公司还是去你家?” 臻言珠宝大厦和薄家别墅离得不远,她走的这条路离别墅近一些,但是还是多问了一句。 “公司。” 南熙瞥她一眼,奇怪的人,竟然不回家。 无意探听隐私,南熙没多问。 一路安静地驶至大厦楼下,雪竟渐渐停了。 下车之前,薄时月轻声说:“每周一到周五,把花送到12楼1201室。” 南熙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什么?” “你的急单大概是完不成了,我来赔偿损失。”薄时月又重复了一遍,“1201,我的办公室,也欢迎你来做客。” 一听有生意,南熙脸上马上堆了笑,想也不想便道:“好,我一定来。” 紧接着进入正题:“不知薄小姐喜欢什么花?如果拿不定主意,鄙店有199和399价位的盲盒花束,我来搭配,绝对物超所值,让您买了还想买。” 薄时月定定地看着她,选了399盲盒花束。 只有在谈钱的时候,南熙在她面前才有几分难得的鲜活生动。 南熙美滋滋地应了声好,又有些为难地开口:“盲盒花束一般都是自提的,您是大忙人……” 薄时月思忖了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动加了一百元的配送费。 “每天一百?” “是,不过这一百也不只是运费,”薄时月淡淡道,“我有一个要求,你亲手写一张贺卡给我,每天不重样。” 南熙有些为难,写贺卡本来就是免费的,只是她的字不好看,以前都是让方净秋代笔,薄时月忽然让她亲手写……
86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