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倒映每一个经过的人,忐忑的人、自信的人、焦急的人…… 寓意每一位路过红毯者,都有被铭记璀璨殿堂的资格。 透过镜面,荀烟看见曾经Z城那个瘦小的女孩,她捧着一张捡来的画报杂志,盯着封面那个身穿红格子裙的影星目不转睛。 那时的七九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与这些名流并肩。 随着时间推进,颁奖嘉宾说出的奖项越来越盛大。最佳配乐、最佳指导、最佳配角、最佳主角—— 锃亮的镜头频频掠过几位候选人,两个嘉宾一笑一闹,视线明目张胆地乱飘,把台下的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最佳演员啊……我们都很熟悉了。从出道以来就一直活跃着,步步攀升,近些年在国际上也很有前途……” ——毋庸置疑,能入围柏林奖项的演员个个很有前途,这些话谁都能对号入座。颁奖嘉宾说得越发卖关子,荀烟身边一个女演员眼一翻,人都快晕过去了。 荀烟面上镇定,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来到不远处,宋汀雪身侧。 哪想宋二小姐没比她好多少,紧攥的手指把典礼清单揪得皱皱巴巴,好像被颁奖的不是荀烟而是她。 沉默半晌,颁奖嘉宾异口同声说:“那是一张让人异常流连的东方面孔。” 此话一出,许多视线集中在荀烟身上。 但在场还有另一位日韩女星,而二位颁奖嘉宾的视线自始至终停留在她身上——而不是荀烟。 荀烟的心凉了半截,面上还得维持体面微笑。 心情在电光石火里起起伏伏,直到最后,荀烟告诫自己,那位日韩女星出演的电影更有时代突破性,是一部绝绝对对的好电影,输给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再接再厉。 转瞬,就听颁奖嘉宾报出获奖姓名。 “最佳演员就是你,我们的LOVIVINNE小姐!!让我们恭喜荀烟!!” 大悲大喜就在一瞬间。 就连一向沉静的贝尔导演也忍不住吐槽:“太过分了!怎么这么玩人呢?” 渐渐地,周围回过味来,都站起来向荀烟鼓掌道贺。荀烟茫然地眨了眨眼,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点无措。 颁奖嘉宾是懂得如何让人心悸的,席位最前排,宋汀雪攥紧拳头抵在眉心,面色隐忍,像是要犯心脏病了。 瞥见她状态不佳,荀烟阔步走出几步,居然绕到嘉宾席间,在宋汀雪身前单膝下跪,关切地看向她:“还好吗?”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镜头和目光聚集到她们身上,金融官场叱咤风云的宋二小姐难得慌张起来,“小栀,你……你在做什么啊?” “我在关心你,关心你的身体,”荀烟认真道,“我看你面色不对。” 宋汀雪愣了几秒,“我很好!”又说,“就是那两个嘉宾实在很过分,你等下上台替我骂一骂她们。” 荀烟失笑:“好。” 穿过长.枪短炮,荀烟站上颁奖舞台。“首先,大家好,这个奖项是颁给荀烟的,而不是洛微微的,所以大家骂了她就不能骂我啦。” 要不说她身经百战游刃有余呢?层叠镜头目光之下,颁奖嘉宾刻意戏弄,她能镇定自若到爱人身边,眼下站上颁奖台,还有闲心开玩笑。 “其次,我要替我的剧团朋友、我的导演,以及我的爱人,甚至我的竞争对手们,严厉谴责两位颁奖嘉宾——你们真的快把我们吓到没命了。” 两个嘉宾哈哈一笑,一个吐了舌头,另一个正正经经鞠躬:“十分抱歉了。” 荀烟大度地接受,开启获奖客套话与电影致辞。几分钟的致辞说长绝不长,却要耗尽许多精神气,等一切都说完,手心已经濡出薄薄的汗液。 那日最后,荀烟只记得主持人再次提问:“还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吗?” 相比于再接如何制作精良的好戏、再与如何名号响亮的制作班底合作……荀烟此刻,居然只想到一个愿望。 一个小小的愿望。 “我想……先把工作放一放,和我爱的人一起周游世界。” 她话音落下,视线义无反顾地落去宋汀雪身前。 数十米的距离外,宋汀雪也凝视着她。 柏林的殿堂辉煌,四处飘舞的礼花像一场瑰丽无比的梦境。梦境穿梭时空,经过狭窄的Z城,声色明灭的A城……洛杉矶,巴黎,珀斯和凯勒贝林,罗切斯特……来到每一个她们曾经过的地界。 也将带着她们,去向更广袤的天地。 在那片天地里,塞纳河水轻拂,春天的花瓣落在头顶。她们坐进时空的游轮、藏在水里,看世界下沉,春日与暮色倾倒。 游轮沉船,舷窗外薄暮稠岚,海水里闪烁着霓虹的光芒,点点星光落下来,如白樱飞舞,落英缤纷。 柏林之都,醉夜的春日落下来了,落在身边,落在爱人的眼眸。 相望的刹那,人间正好,一如初见。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 批注:When I am King, and you shall be Queen:Lavenders Blue,十七世纪英国民谣。后面提到的斯卡布罗集市也是一首民谣,源自十三世纪的英格兰/苏格兰。
第四卷 番外
第68章 城堡 回到巴黎的第一晚, 剧团庆功宴后,荀烟半靠在高处露台。 月色下,初春梧桐仍泛黄, 夜风还轻轻。 眼前是巴黎月光夜景,荀烟托着腮发着呆, 身后沁来一片温柏的清香与宋汀雪半笑的声音。 “在想什么?我们欧洲大满贯影帝洛微微小姐?” “在想……”荀烟愣了愣,“在想, 距离宋二小姐下一次出差还有多少时间, 我在柏林许下的愿什么时候能实现。” 宋汀雪明知故问:“什么愿望?” “和爱的人周游世界。” “谁是你爱的人?” “……”荀烟生气了, “宋汀雪,你爱明知故问的老毛病又犯了。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啊。” “哎呀,不要、不要嘛。”宋汀雪立刻陪笑,笑嘻嘻地凑近, “知道小栀想和我去全世界玩一玩了。我也很想的。” 她从后方环抱住荀烟, 下巴在她颈窝轻蹭了蹭, “出差……二月确实还有几个项目没收尾。三月四月老样子, 五月有两个特别重要的董事会内部洗牌,六月, 嗯……不知道空不空……” “……行了,别说了,知道你日理万机了。现在才初春呢, 宋小姐的行程都排到夏天了。” 宋汀雪软乎乎地哎呀了一下。“也是如实告知, 小栀别气馁嘛。我是想说,你先前在商行做得怎么样?宋凭阑对你白眼相待还是青睐有加?” 宋凭阑? 荀烟思想斗争几秒,决定踢皮球:“二小姐自己去问。她是你妈, 你比我熟。” 宋汀雪闷笑:“我快要接替她了。小栀, 倘若你愿意, 随时可以回商行工作,从商演戏两不耽误呀。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差……只要我们还在一个城市,总能抽空玩一玩的。” 其实回商行工作这事情荀烟也有考虑。不同时代不同背景的角色接多了,总要抽身些许,做回自己。 何况,并非时时刻刻都有好本子好角色,而荀烟现在咖位又足够大,蝇头小戏自降身份。 荀烟沉默了一下,“宋汀雪,我什么时候能做到执行总裁?” 宋汀雪哈哈:“现在就可以。荀总,如果您愿意,我还可以来给您当助理。” 荀烟被这冷笑话逗笑,大脑一打岔,放空两秒,她回神,盯着宋汀雪,十分莫名其妙地说:“阿雪,我想抽烟。” “不许抽。”宋汀雪立刻皱眉,“说好了一起戒烟。” 戒烟吗…… 有人用白水戒烟,有人用柠檬戒烟,有人用水果糖戒烟。荀烟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有瘾,手伸进口袋却摸了个空,之后又是用什么办法转移注意力的了。 ——哦,她想起来了。 就是那年新春,她们闹到凌晨,荀烟靠在床边打算抽一支事后烟,拍了脑袋想起自己早就在齐堇玉和路语冰面前立下毒誓:再抽烟就去死! 但当时灵魂身体都空虚,她又是怎么忍住的呢? 荀烟仔细想着,浸回当时的场景,想起自己咬着下唇不是滋味时,是宋汀雪半梦半醒,黏糊糊地抱上来,拿柔软的唇堵住了荀烟的瘾。 原来,她是用吻戒烟的。 此刻月光露台,荀烟望向宋汀雪,抬手捧住她面颊,无由来地又想吻她。 没办法,瘾犯了。但究竟是烟的瘾还是情人的瘾,谁说得清呢。 被噙住双唇的一刹,宋汀雪微微愣,顷刻便变得顺从,伸手抱住荀烟脖颈,主动加深亲吻。 一双舌头半推半就地打了结,两个人的口腔都被冲撞得乱了套。 分开的时刻她们稍稍喘气,唇齿都像被春雨倾淌,丝丝缕缕好不潮湿,全是对方的味道。 宋汀雪垂下雾气迷蒙的眼:“难道小栀是在借我戒烟?唔……是因为我甜吗?” 宋家二小姐似冰雪,似晨雾,清冷明净,淡漠凛冽,好像和甜并不沾边。 但荀烟品尝她的唇、她的舌、她的身体和她的气息,又确实有一种嗜甜的瘾感。 荀烟于是俯身,轻轻吻了女人的耳朵:“嗯,二小姐很甜。甜得要发齁了。” 宋汀雪闷笑一下,“别的地方更甜。小栀要尝一尝吗?” 荀烟目光流连,总做不到拒绝。 月光夜晚,凯尔特的风声吹拂,情人紧密贴合不分你我,春潮如许。 而在彼此都被汗液浸湿的一刻,荀烟想到什么地开口:“今年二月三日,宋小姐还没有送我生日礼物。” 欲望的余韵还没消退,宋汀雪的思绪和身体都被搅得有些晕乱。 她眨了眨迷离的眼,宕机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准备哦……明天带你去看。” “去哪里看?” “去……卢浮宫,”宋汀雪不卖关子,“是一幅画,属于我也属于你,前天闭馆刚挂上去……明天正式展出。明天带小栀去看,好不好?” 压在她身上的人却问:“今晚不行吗。” “什么……”宋汀雪怔忡了些许,“小栀要夜闯卢浮宫?” “啊,倒也没有那么嚣张。宋小姐往卢浮宫挂的什么画,手机里没有备份么?我只是想提前看一眼。” “有是有,但我不想给小栀看。” “……真小气。” “我只是不想让小栀对那幅画的第一眼,便困囿进小小的手机屏幕。”宋汀雪渐渐勾起腿,缠上荀烟腰肢,“但如果小栀真的很想今晚看到它,也不是不可以。” 荀烟任她动作,膝盖抵下来,手指停在隙口,“怎么看?” 于是,大逆不道的五个字落在荀烟耳畔:“夜,闯,卢,浮,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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