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佰金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先是拿起景黛搁在桌上的碗,出门之前回头对淮南王妃道:“是是是,奶奶那套,就阿娘你用得最好。” 淮南王妃笑着拍拍景黛的手臂,“这里的学问多着呢,等阿金回来,我给你们讲讲这夫妻异地相处之道。” 景黛抬手堵在唇边笑了笑,也跟着去催宋佰金:“大姐姐快去,我都迫不及待要听阿娘的话了。” “得,宋家又出一个听你们那套的,传承是吧?”宋佰金大笑了两声,痛快道:“我去去就来,阿娘千万别给黛儿开小灶。” 淮南王妃嗔她一眼,“你不是不信吗?” 宋佰金笑了一下,“这祖母传女不传男的好东西,我不学白不学嘛。” 刚说完,李清灼就现身在小院儿门口,见了宋佰金那不紧不慢的样子,立刻快走两步,扯过她手里的空碗对她道:“碗给我,你现在就出门,告诉那混小子,除非他入赘到我镇国公府,不然以后也不用来了。” 淮南王妃在屋里子头听到李清灼那洪亮的嗓门,立刻推推身边的景黛:“看吧,老太太心里门儿清呢,我就觉得这个时候刚刚好。阿元离了汴京,府里正缺个组织人干杂活的男子。” 景黛抬手给她倒了碗热茶,将茶碗递到她唇边,偏头问道:“阿娘,阿元这都走七八日了,您看我该何时写些家信呢?” 淮南王妃嗔她一眼,“这才七八日你就扛不住了?真没出息。”说完了话,又拍拍她的手,对她低声道:“阿元虽是女娘,那也是一个道理的。”将景黛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后才继续道:“你得稳住了,等她来联系你。” 景黛眨眨眼,放下空茶碗后人又凑过去:“那她七八日都不联系我,是不是证明,” “不是。”淮南王妃及时制止住了她的遐想,“那孩子自小就憋着股劲儿,头发茬子可硬了,人犟着呢。她在那头赌气,你在这头可得稳住了,拿捏了她这一次,往后那稍回来的家信不等你拆旧的,那新的就来了。” “真有这么神?”景黛好笑地看着她。 “那还有假?”淮南王妃指指外头的李清灼:“你叫祖母进来,问问看是不是这么个事儿?” 还未等景黛起身,李清灼就自己进了屋子。 “你们娘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景黛又倒了碗新茶,尊敬地递过去后才对她道:“阿娘教我何时给阿元写家书呢。” 李清灼不悦地看过来,眉头倒竖,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茶壶一起跟着动,“这时候写什么家书,就得吊着她,她这一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缓了缓气儿,才继续道:“你得等着,等她先给你写信。不然她先收了信,就觉得她拿捏住你了,在外头再搞出什么莺莺燕燕来,不难解决不是心里犯膈应吗?”说完了话,才抬头看向景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屋子里不时传来祖孙三代的嘻笑,外头的马铮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宋佰金冷着张脸看过来,甚至连台阶都不愿下,“你回去吧,回家去,我们已和离了。” “没有,阿金,那和离书我就没签过字,”马铮膝行着朝宋佰金娜了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原谅我?我现在辞了官,我阿娘也不管我们了,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马铮向来是个正人君子,就算整件事他都不知情也没想过对宋佰金提。在他眼里,宋佰金在他家里出了事,就是他没保护好宋佰金,就是他的错。 宋佰金摸摸自己的肚子,对他道:“我以后都不能有孕了。” 马铮立刻抬起眼,眼里都是悔恨与歉意。他往后稍了稍,抿抿唇,仰头看回去:“那,别人家也许就不会,不是,”他摇摇头,不允许自己那么恶意编排人,“我的意思是说,你就原谅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想原谅你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真的?” “除非你愿意入,” “我答应,入赘是吧?”马铮仰起脸看向宋佰金,“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不管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我要是家里养几个面首呢?”宋佰金眯眼垂头看他。 “既,既是我入赘到你家,你喜欢,喜欢的话,我,我也是依的。” 宋佰金看着眼前这人非常不乐意但还是昧着心哄她的话,不觉有些心软。又想起方才祖母的话,立刻绷起脸,对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想好了,就回家知会你父母一声,省得你娘再来我家里闹。” 马铮立刻点着头地站起身,因跪得久了,立刻踉跄着重新倒在了地上。 他对着宋佰金摆了摆手,“那,阿金再见,我腿不麻之后,立刻就回去通知父母。”想了想,又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我还是现在就去,阿金千万等我。”
第63章 在混乱中度过了十几日的汴京城,最近才终于开了城门。 整个朝野上下,被宇文广赐死了半数,剩下的三成入了大牢,能自己个儿从宫里坦坦荡荡地走出来的大臣,那是不足一成。 张焦刚从宫内出来,就径直来见景黛。 小黑忙前忙后地准备茶点后,站在门口纠结了会儿,还是拿了托盘退出了房间。 景黛抬头看了房门一眼,又亲自叫王姑把他叫进来。 张焦大口喝了手边的茶水后,才满足地谓叹了一声,“还是你这儿的茶水香,被关宫里那么多天我都快失去味觉了。” “怎么会?”景黛冲他笑笑,“只是,你现在还歇不下,我这儿还有个大活交给你。” “什么?”张焦放下手中的茶盏,身后的小黑立刻上前给他续满。 — 离北境最近的城市是永州,汴京城内筹得的钱草食粮都要先送到永州那儿去。 宇文流苏死亡宇文翡失踪的消息刚传到这儿来,宇文武盛气得脸都青了。 “这和亲的没去成,这不是眼看着要开打了?” 身边的账房先生点点头,又递过去一个勾勾画画的账本,“宋伯元先带走的先头部队大概还能支撑大梁军半月的用度,两方一旦对垒,咱们这儿存的东西可都得足数地往那头运了。” 宇文武盛不耐烦地扯过他手里的账本,细细看过后才将那帐本甩回去,“太慢了,咱们现在的进度还是太慢了。反正七八成的粮草都堆在咱这儿,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吞了算了。” “那宋伯元可不是个吃素的,要不咱们还是送出去两成良器精粮,挺过今年冬日,咱们的兵马也就凑齐了,没必要现在就惹宋伯元的猜疑。” 宇文武盛皱眉长吁口气,手拍得身..下那红木把手“嘭嘭”地响,“这小五就会给我添乱子,她要是顺利过了边境,没准儿阿严流就酒香帐暖歇了打仗的心思。这边约定好的和亲公主被杀,两边都不会认。这么一搞,肯定要打的呀。那粮里掺的沙子能摘干净,那铁里头掺的烂东西上了战场不是只有送死的份儿?宋伯元这把挺不过,这风就吹到咱家门口了!” 账房先生小心地觑了他一眼,“那就,先只交粮?兵器战车什么的再拖一拖?” 宇文武盛“嗖”地站起身,“不行,我总是觉得心发慌,走,咱们再去查一遍库房。” 战场如棋局,为将之人与那运筹帷幄的旗手相似,哪怕一丝的糊弄马虎,都会葬送全局。 场上瞬息万变,场下的后勤供给却更加重要。 原大梁军军师,英国公得力之人李炳生接纳了宋伯元运送过来的粮草新兵后,却不让她上战场作主将。宋伯元倒是也不急,李炳生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虽是挨了不少夹枪带棒的骂,半个多月,倒是也学到不少新东西。 再最新的一轮骚扰过后,宋伯元单手接过李炳生摘下的头盔,偏头看他,他下巴那来不及剃的胡须最后蓄成了一把山羊胡,那胡子上还挂着不少晶莹剔透的冰碴儿。 “李叔,您看啊,两军正面冲突,咱们压根儿就没有赢的机会。” 李炳生一个眼刀看过去,“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地儿了?” 宋伯元也不恼,捏着他的头盔帮他打开营帐厚重的门,“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就给我五十个大头兵,我去烧了他们的粮草。成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不成,顶多就为国牺牲了五十一个人。和与胡族正面冲突相比,划算死了好吧?” 李炳生瞪她一眼,“你懂个屁啊,就你?五十个楞头大兵?那就是活生生去送命的。” 宋伯元将他的头盔搁到那巨大的沙盘之上,又抬起手费力地将自己的头盔拿下来,她原来晶莹剔透的小脸儿早已被那无情的北风吹得皴裂发红,被冻裂的皮肤甫一碰到冰凉的盔,痛得狠狠变了个脸。 李炳生见状,一个指头伸过去,死死压在了那开了条小缝的伤口上,“你清醒一点吧,粮草能那么好烧,咱们也不至于丢了最好守的亚北关,让人撵到这鸟不拉屎的桑榆镇对线了。“ “您看,还没试过您怎么就知道不成呢?”宋伯元迎着他的手指顶过去,直把李炳生顶得后退了一小步。 李炳生收了手指,再不打算理她了。他拿起沙盘上已泛黑的银棍儿,棍头指了指胡族所在的丰源城,“这里易守难攻,又是冬日,咱们的兵将基本上都是中原人,又没有作战经验,只要能在桑榆镇挺到春日,那就算赢。等到了春日,咱们的兵正好也适应了气候,身板也练出来了,不愁没有出头之日。此阶段,就是苟,苟下去,就有翻盘的希望。” 宋伯元朝整个营帐的人摊摊手,“反正都是苟,怎么就不能给我几十个兵试一试?” 李炳生一脚踹过去,宋伯元灵巧地躲了下。 整个人躲在前锋营营长周令的身后,伸出头过去:“要是真算的话,那兵还都是我征上来的呢,凭什么就架空了我主将的位置?” 李炳生拿着那根黑棍儿指指她,又紧急地绕过那沙盘,抬起的棍儿最后打在了周令的肩上。 周令比李炳生年轻不少,此刻手里握住那根棍头,竟令李炳生手拄着棍尾动弹不得。 “要不,让她试试?” 李炳生趁着周令说话的空档,“嗖”地抽回了手里的棍,“你是不是脑子让门框挤了?你听她胡说?她屁大点儿的人懂个屁!”
第64章 沙盘前,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直到所有人都因肚子叫而暂缓了会议进程。 走出营帐,外头的伙头兵正有条不紊地给兵将们盛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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