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佰枝继承了阿娘的美貌,又站在那人间胜景里,令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谢谢你的喜欢,小玉,我没有勇气接受所以选择了无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宋佰枝缓缓道。 宋佰玉蹙眉看她,“二姐姐这意思,”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宋佰枝突然出声打断她,回身关了门后,背靠在那被雪吹得冰凉的门板上冲她摇头,“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小玉。” 呼啸的北风伴着落雪,更显得小小的车厢珍贵温暖。 宇文翡撩了手边的帘子,探出头深呼吸了几次,才笑着看向宇文流苏:“这时候,要是能吃到烤板栗就好了。” 宇文流苏将自己蜷在车厢的最里头,此刻换了身上的红嫁衣,眼神木木地盯着宇文翡的手看。 那手修长白皙,骨干分明,握起来温暖非常。 想到这儿,她蹭过来慢慢将自己的手挤进宇文翡的手里。 她将头靠过去扫了一眼外头的冰天雪地,又懒散地收回身子,将头轻轻搭在宇文翡的肩上:“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宇文翡笑着回头,拍拍宇文流苏的肩,“我曾经在梦里梦见过和你一起出宫,就是现在这样的,下雪,我们挤在一起。马车慢慢向前,我们都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宇文流苏用脸蹭了蹭宇文翡的脖颈,懊恼地看向她道:“我没想到我竟到了这般田地,小姑姑只是求个烤板栗,我都无法做到。” 宇文翡嗔她一眼,又用手将她头顶的碎发从她眼前拨开,“没有烤板栗可以,此行若没有小五陪我,我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小姑姑的意思是,我比烤板栗更重要?”小五从她身上起身,眼神亮晶晶地看她。 “自然。”宇文翡给了她一个万分确定的答案,“除了男女之情,任何事我都能许你。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心里想这么做的。但再多的,”她抬起手揉了揉小五的头顶,“我父亲的死摆在我们之间,那是你的孽,我想陪你还。”
第60章 不知是不是自然万物都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变化,往常觉得威严无比的垂拱殿,此刻在宋伯元眼里却不过尔尔。掉落的漆面,染了灰尘的大理石台,都像这个王朝一样,亟待清扫。 宇文广手里捏着那刚查了两日就攒了一丈长的单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伯元上前一步,“按原定日期,明日臣将带辎重粮草增援前线,还望圣人顶住了压力关住国之蠹虫。前线有饭吃,仗才打得赢。” 宇文广迷茫地抬起头,竟完全忽略了自打宋伯元进来,就没朝他跪拜过。 他从案后起身,将手里那长长的单子一并送到了风必声手里。 “这些,凡是带名字的,斩立决。家属随元哥儿一并上前线。” 风必声抖了抖手,“这些官员大臣们,京城外也是有些家族姻亲势力在的。圣人万不可如此鲁莽,京城此刻应以稳为主,不然必会带来百洲自立,群雄逐鹿的局面。 宇文广竖了竖眉头,双眼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瞪着风必声问:“这就是朕的大梁吗?” 风必声立刻跪伏在地,“圣人息怒。” 宋伯元才不管他到底要怎么做,明日出征,就意味着她没多少与景黛待在一起的时间了。 宇文广突然走到她面前,眼尾一扫,“元哥儿有什么意见?” 她有个屁。 宋伯元微弯弯腰,“臣对政事一窍不通,既然帮不到圣人,臣且告退。” 还没等宇文广暴怒,宋伯元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宇文广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到底到了什么境地。 又回过头去看了眼陪了他大半辈子的风必声,立刻愤怒地将门边的巨大彩瓶踢碎。 声音巨大,门外立刻进来两个垂头的小黄门儿,一个拿扫帚,另一个弯下腰低头去捡。 他眯了眯眼,转过头去看向风必声,“怎么朕跟前儿的小黄门儿都这么脸生呢?” 风必声双手放于自己头顶,不敢抬头看他,“有些经验的都在大臣们的身边伺候着呢,宫里最近正是用人之际,这都是民间新招的孩子,正好在这个时候顶上。” 宇文广无暇顾及这些,他挥挥手,一脚踩在风必声手里的单子上,“罢了,罢了,就先这么过下去吧。风必声,扶朕回去歇息。” 风必声忙手忙脚乱的重新将单子理好,这才去扶宇文广的手臂。 初雪在无人期待的那刻猝不及防地降临,踏出殿门,外头的雪还没停。 宋伯元站在满皇宫最高的位置轻叹了口气,那气最后化成雪白的一团,消失在空气中。 明年定会是个丰年,只是可惜了,田埂上已经不剩多少农户。 她没去管宋佰玉去了哪里,也不想去见二姐姐。二姐姐若是此时看了她,必会大哭一场后,愁的整晚睡不着觉。 依着规矩,她缓缓步行出宫。 走到一半儿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小女孩正撑着伞等在路边。她双眼不染一丝杂质地直勾勾看着她,想必她要等之人就是自己。 宋伯元快走几步,双手合起朝那人微躬了躬身,“臣,见过九殿下,九殿下安康。” 宇文流澈皱眉努力从她脸上辨认了几番,才想起来那日误打误撞撞见的缘分。 “宋将军快快请起,”她小跑几步过去,扶了扶她冰冷的护腕,“我没有什么能给将军的,只是听说了将军今日入宫,恐将军无伞,特来要个人情。” 宋伯元挑挑眉,又歪头看看她,这孩子比上次长高了一点,生的也有些像小五,眉眼凌厉,又因还未长大,瞳孔里带着几分良善,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从前那些与小五一起玩闹过的回忆。 “九殿下想从臣这儿要什么样的人情呢?”宋伯元站直身体,双眼玩味地看向眼前矮她许多的小姑娘。 “我想要将军用心打仗。”她踮起脚想将手里的伞放到宋伯元头上,却还是因个头不够,看着有些勉强。 宋伯元从她手里拿过伞把,那不算大的伞面立刻将她们两个尽数罩于其中,她微弯下腰平视小九:“九殿下觉得臣不会尽力?” “当然不是。”宇文流澈将双手背后,稍挺拔了下身子,带着点俯视地看回去,“我是相信将军,才来送将军的。” “是吗?”宋伯元更靠近了她一分,“九殿下这伞太贵,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举得起啊。” 宇文流澈原还端着的气势被宋伯元突来的进攻所打碎,她身体稍稍后仰,先是抬眼看了下宋伯元的脸,才嗫嚅着道:“我就是想托将军给夫人带句话。” 宋伯元这才笑着重新将手里的伞塞回给小姑娘手里,“九殿下早坦诚些,咱们也少浪费些时间。说吧,什么话?” 宇文流澈将早已准备好的香囊塞进她手里,“怕将军偷看,所以缝在香囊里了。” 宋伯元掂了掂手里的丑了吧唧的香囊,嘀咕了句:“看出来她是没帮你请女红师父了。” “你知道?” 见她那藏不住的好奇样子,宋伯元立刻朝她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她没要宇文流澈手里那把伞,所以等她走出宫门时,眉上发上都沾了些化开的晶莹。 孙星提了伞迎过来,快速对她道:“公子此去尽可放心,有我和祁卜镇守汴京,公子的妻子姐妹安全,吾等必当成第一紧要大事。” 宋伯元朝他点点头,走到小花处,一个漂亮地翻身就上了马,孙星的伞往上够了够,宋伯元冲他摇摇头:“不用了,金吾卫交给你们,我自放心。也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回家。” 言尽,宋伯元朝身下的小花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小花立刻带着她回家。 街上建筑都被白雪蒙了厚厚一层,好像连那点哭嚎血腥味都一并被白雪压住。 北境之行她虽有把握,但是离开自小长大的京城还是不免有些心慌。东西两市的铺子关了个彻底,街上晃荡着不少外地流民,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就窝在关闭的铺子檐下瑟瑟发抖。 原来的宋伯元可能会动些恻隐之心,但习惯了杀戮和残暴后,她更想把多余的精力和食物留给愿意入军搏个前程的苦命人。 他们从遥远的苦寒之地而来,又保守战争洗礼,不想随军征战的想法,她都能理解。但她还是对此不耻,明明可以靠他们的双手取得食物,却非要向别人伸手要饭,观点上她不能苟同。 再两条街就正好绕汴京一圈回到镇国公府,想到家里还有娘子在等,不免觉得心生暖意,她俯下身,手掌拍了拍小花的脖子,小花立刻重新飞奔起来。 马蹄飞扬的声音,给这空旷无望的城市稍带来些烟火气。 越靠近镇国公府,她心里就越温暖。 先后到奶奶和阿娘那儿坐了会儿,重复了几百遍会注意安全的话后,她终于被放回到自己的小院。 夕阳还未散去,大雪也未停。 那间熟悉的屋子,此刻正亮着灯。 小黑先寻过来,拍拍手里叠得整齐的软甲看过来,“公子,奴特意找人打的,不管您说什么,奴都要跟着公子去前线。” 宋伯元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虽已做好了不带他的决定,但还是对他道:“好,今夜回去好好休息。” 小黑走了之后,安乐突然从房上蹦下来。“我哥今日刚能下地,明日你得找人去抬。” “当然。”宋伯元冲她笑笑,“但你得留在你们小姐身边。” 安乐傲娇的一扭头,“这话用你说?保护好自己,别死在外头就行了。” 宋伯元干笑两声,提了拳头看向她:“要不要切磋两下?我和三姐姐正经学了一阵儿,又有多年童子功加持,也不一定就被你按着头打。” 安乐撇嘴:“我倒是想和你切磋,只是我们小姐,”话说到这儿,那房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王姑搬了个藤椅放到檐下,接着是景黛披着狐裘走出来。 她坐在那藤椅里,手里握了个做工考究的手炉。 “阿元,你将身上盔甲尽除,与安乐赤手空拳地打一场给我看看。” 安乐听了景黛的话,立刻在小院儿里用脚在雪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她指指脚下的地,“谁出圈谁输,我让你条胳膊还是腿,你选吧。” 宋伯元刚好将盔甲脱掉,她原地蹦了两蹦,又搓搓自己的手臂,眼神挑衅地看过去:“自然什么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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