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帅气利落地吹了一声流氓哨,抬手一挥示意我上车。
她长腿一跨,坐在了前方,转头看向我。
我笨拙地带上了这个重重的头盔,跨坐到她的身后。
待我刚一坐稳,程芊的车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耳边只剩引擎的轰鸣。
我毫无心理准备地大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抱住了程芊的腰。
我看向后视镜中程芊的脸,发现她在偷笑。
她是故意的!
我赌气地鼓起了腮帮子,手上用了些力气捏了捏程芊腰上的皮肤。
程芊身形猛地一晃。
“哎哎哎,别掐我腰啊,怪敏感的。”她说。
“你再吓我,我就掐你。”我瘪着嘴威胁道。
她宠溺地笑着:“好好好,不逗你了啊。”
摩托车逐渐平稳,初夏的风还很凉爽,街道旁的老槐树坐拥微风之中,惬意地摇晃着。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和平大街。
不如夜晚的喧哗与热闹,此时此刻,它到有种岁月静好的闲适烟火气。
“我很早想来这边逛逛了。”我看着热闹的街市,随着微风悠然轻晃着身体说。
“是么。”程芊随口应道。
我的目光应接不暇,选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吃什么,直到关东煮的香气扑了过来,我扯了扯程芊的衣袖,示意我想吃这个。
“昨天不是刚吃完火锅吗?”
“可我还想吃。”
我抬腿便跑了过去,拿起塑料碗便开始装。
程芊漫步到我身旁,也拿了一个小碗和我一起装。
我们各自选好了自己喜欢的菜,要付账时,程芊挡住我蠢蠢欲动的手。
“我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短短两天不到的相处,我发觉程芊的强势不仅从外貌和气场可见一斑,还有她说话的方式。
总是用确定性、甚至有一丝命令的方式,彰显她的强势。
但她的强势不是不讲道理,而是想要呵护、照顾他人。
我喜欢她的强势。
但我不想她总是付钱,我不想我们的关系走向不平等。
奈何推搡了几下之后,程芊一记眼刀飞过来,我心生怯意,只得退让。
我和她坐在旁边的塑料椅子上吃着热腾腾的串串,程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了身。
“怎么了?”我问。
“我去前边买杯喝的,你有什么想喝的?”
“我要果茶,冰冰甜甜的就行。”
程芊点了点头,抬腿朝前边走去。
我的视线落在程芊碗里那些带着馅的丸子上。
我把程芊的碗拿到身边,用她的签子在这些东西上面一下一下地戳着。
没多久,程芊就拎着两杯饮料回来了。
“干嘛呢?”程芊叉起一个撒尿牛丸扔进了嘴里。
她还是习惯性用力地咬着,等她意识到这东西不能吃这么猛的时候,汤汁已经流了出来。
不过好在,没有四处飞溅,只是溢满她的口腔。
我捂着嘴偷笑道:“我就知道你还是不加小心,我就用你的签子在这些丸子里提前扎了小孔。”
程芊垂下头看着碗里的这些,蟹籽包、包心鱼丸还有撒尿牛丸等,确实被戳了小孔。
“真是太贴心了。”程芊眼睛亮了亮。
我腼腆地笑,脸上有些烫。
她帮了我这么多,我也要为她做一些事情才好。
我接过她给我买的果茶,冰冰凉凉带着菠萝味,一口下去甜润可口,我身上那些被遮住的伤也因这凉爽而逐渐麻痹,此刻阳光斑驳,树影婆娑,热气从我们面前的小碗里蒸腾而上,我第一次觉得,或许这就是幸福。
“这里东西真多,我什么都想吃。”我边吃着,边说。
“那好啊,你要是有空,就一直在我家住着呗,我带你把这一条街的小吃都吃遍,怎么样?”程芊放下筷子,腮帮子鼓鼓的,说话声音有些不清晰,但我听清了。
真的可以······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我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转,辨认着她的表情,识别她的真心程度。
她这样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爱与恨都分明,她激动的样子让我觉得,她的邀请是那样真诚而不加杂质,像一把火烧进了我的心里,让我被巨大的欣喜湮没。
“好。”我的声音有些沉,又有些哑。 ---- 感谢大家,对这两章做了一点修改!!!最近身边好多人病倒了,大家注意身体!!!
第26章 做她的洋娃娃
这天,我回了趟江承德的家。
我总要取一趟衣服,还有平时要用的东西,程芊美其名曰让我陪伴她,其实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江承德不在,我拎起行李准备离开。
我继母不让我走。
“你去别人家住?你谈男朋友了?”她问我。
“没有,去我朋友家。”我冷冷道。
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想我走,因为如果我走了,挨打的就是她。
她吵着要给我爸打电话。
“呵,我还治不了你了,你看我给你爸打电话的,他肯定不许你去。”
她想让我爸镇住我,我心中郁结难消,我讨厌别人威胁我,便和她剧烈扭打在一起。
我长大了,力气也比以前更大,脑中一片嗡鸣中,我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呜咽着、狰狞着,用力拍打我的手,可我充耳不闻,我的某片感官系统像死掉了一样,我甚至不清楚我在做什么。
直到她的脸色胀成了猪肝色,她身旁播出的号码有了应答,我才如梦初醒班松开了手。
脑中的嗡鸣停止,我也在惊愕中不住地颤抖。
我不理继母艰涩的咳嗽声,抓着自己的东西冲出了家门。
我没有去找程芊。
刚才的事,我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
我差一点杀了那个女人。
我和江承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或许是一样的。我终于也成为了施暴者。
我看向我的掌心,与平日别无二致,眼睛眨动的瞬间,我却恍惚看到,掌心里沾满了鲜血。
我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静静地愣神。
我想杀了那只猫、还有这个女人。
但我不敢对江承德动手。
因为畏惧。
小时候我不理解我妈,为什么她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带江承德这个始作俑者一起上路?
我那时候觉得她懦弱,可我现在觉得,我和她一样懦弱,甚至比她更卑劣,我会挥刀向更弱者发泄我的愤怒,却仍不敢正面对峙施暴者。
刻入骨血里的惧怕,会让人丧失一切反抗意识,自我了断反倒成了唯一掌握的自主权。
就是这样。人做很多事,都不是理性能够决定的。
小时候有一次,我被困在了电梯里,我那时用力地喊着,与外界隔离、没有回应的感觉让我终身难忘。
从那以后我便不再敢坐电梯。
旁人也不理解我的反应,他们劝我,这只是一次意外,绝大多数时候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可我说服不了我的身体,一旦处于电梯之中,我就会恐慌、出汗、浑身发冷。
正如即便我知道,我把老鼠药放进饭里,江承德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我还是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从愤怒中暴起,将我撕碎。
我想当时的我妈也是这样的,惧怕到了一定程度,理性不能够说服自己,她选择了自我了断。
却把我留下了。
旁边围了一圈放风筝的小孩,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我看到他们朝我这边跑来,我本想看向地面回避他们的目光,却还是被拉住了衣袖。
“姐姐,能不能帮我够一下树上的风筝?”一个小男孩腼腆地对我说。
我盯着他的脸,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随后我咬了咬下唇,站了起来。
我指着身旁那棵树上挂着的凤凰,小男孩点了点头,说就是这个。
我冷笑一声,轻轻蹦了起来,眼疾手快地使了个反力,风筝在被我扯下来的同时,被旁边尖锐的树枝撕裂了。
果不其然,小男孩恸哭了起来。
真吵。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小男孩的父母在远处看到自己的孩子哭了,快步走了过来安抚着他。
我露出无辜的表情:“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风筝拿下来。”
我垂着头,两根食指搅在一起,看起来愧疚万分。
果不其然,这两位知书达理的孩子家长全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还忙着和我道谢,并和自己的孩子解释他们会帮他买一个新的风筝。
我心中产生了某种扭曲的快感。
然而快感过后,我又觉得自己卑劣。
我和江承德是一样的人。
小时候我还有反抗意志的时候,我是找过警察的,可是每当江承德见到警察,都会换上一副严父姿态,跟警察解释说我有多么多么叛逆,我多么多么气人,他把我描述成不省心不孝顺甚至要殴打父母的叛逆少女,他打我,只是实在不知如何教育之后的下下之策,他还要表现出一副心疼又懊悔的样子,假模假式地掉几滴眼泪。
我不明白明明他说的这一切没有任何证据,我也和警察说他在撒谎,可警察就是会选择相信他,相信我在说谎,警察们甚至会威胁我,不听父母的话,以后会被抓进去的。
他们离开之后,江承德就会打我打得更狠。
我和江承德各执一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所有大人都会共情大人,所有人都会信任自己想信任的东西。
真相就会在伪装中被模糊。
我学着江承德的样子,在这小男孩的父母面前装了一把,甚至扬言帮小男孩买新风筝,这对父母竟然反过来安慰我,叫我不用愧疚,不要放在心上。
我是个没有童年的人,凭什么那个小孩可以自由自在地放风筝,我嫉妒。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这是个工作日,我看到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白领蹙着眉从人挤人的公交上下来,推搡中揉皱了衬衫,拿着公文包的男人笨拙而又快速地倒着腿,眼睛一直盯着左手手腕的手表,大风吹散了他喷着发胶的发型,形容狼狈。
我终于回到了程芊家,我在门前深呼一口气,敲响了门。
“欢迎回家!”程芊放下手机,朝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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