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吧,我不确实,可能快乐吧。”她夹起一片菜叶,筷子腾在半空,叶片上氤氲着热气,一滴汤水滴落下来。
这个答案她没能明确给迟清说,同样的,她也无法回答自己。
而迟清是真正地快乐。
乡下和夏天和城市里的夏天完全不一样,没有了高楼大厦的阻挡,田野里的风都带着清甜的味道。
附近村民放的牛羊不少,两人带着小黄狗去草地上玩,小黄狗时不时去骚扰牛羊,有时候汪汪大叫吓到了小羊,迟清心虚地跑远,以免小羊的主人找麻烦。
去河里摸鱼时,盛梦田像发现了新大陆,拿着小桶到处找鱼,丝毫不管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只是这鱼也太难摸了,盛梦田的脸弄成小花猫也没有摸到鱼,桶里唯一的动物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进去的虫子。
看盛梦田苦恼的样子,迟清找来大一点的网让她去慢慢捞鱼,这下盛梦田终于有了成绩,还捞出一只小龙虾。
“龙虾!迟清你看!”盛梦田抓起龙虾就给迟清看,可惜还没等迟清仔细看龙虾,盛梦田就被龙虾钳子夹得哇哇乱叫。
而摸鱼之后,盛梦田最开心的就是两个人在河岸边生火烤鱼。盛梦田开心地啃着龙虾,边啃边对着香喷喷的龙虾自言自语:“哼,让你夹我,这下好了吧,成了我的盘中餐。”
看到盛梦田这么幼稚的样子,迟清啃了一口鱼笑道:“小龙虾这么坏,我们非得把它的兄弟姐妹都挖出来尝一尝。”
“看不出来迟清你这么心狠手辣!”
“不心狠手辣,怎么做麻辣小龙虾~”
两人笑作一团,黑暗如丝绸般蔓延至夜空,乡下的夏夜星空总是要比城市格外明亮,肉眼可见的星星如闪烁的钻石铺在夜空,河岸的凉风吹过篝火,舞动的火光跳进眼里,映出如头顶繁星的光芒。
“盛梦田,之前在手机店里的那个男生是你的哥哥吗?”把战利品吃完后,迟清突然问。
盛梦田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回答:“不是。”
“哦。”
“他是我哥哥的朋友,宋明丰。”盛梦田收回目光,她看向远处不是特别明亮的村子,马路上疾驶的车辆发出一阵噪音,“不要提他了,一个不是很重要的人。”
“是吗?”
“先不说他了,我们明天去哪里?” ----
第五十三章
迟清带盛梦田去了镇上,她要给盛梦田挑两件衣服。暑气还没消,骑着自行车载着盛梦田到集市上迟清身上黏着一层汗。她齐肩的发扎成一个小揪揪,盛梦田捏捏她的啾啾说:“迟清你头发这么多,扎起来却只有这么一点,怪我当初给你打太薄了。”
“扎起来太麻烦了,你有空再帮我修修。”
盛梦田答应了,她也决定再给迟清重新设计个发型,比如M头。
只是想到迟清M头的样子,盛梦田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样也太怪了点。
迟清去了镇上最好的那家服装店,给盛梦田选了两件昂贵的衣服后,迟清拿出钱包掏钱却被盛梦田阻止了。
俩人理论一番,最后盛梦田在迟清的不卑不亢中败下阵来。拎着两袋衣服出来,盛梦田说迟清现在可了不得,都会和她杠了。
迟清揉揉盛梦田的头笑她,“这不是杠,是我们在互相付出啦。你以前给了我太多东西,我正在慢慢回馈。”
盛梦田气鼓鼓捶迟清的手臂,“笨蛋迟清,想回馈我,可不止这点衣服。”
说着,盛梦田拉着迟清去另一家服装店试衣服。
碎花裙、吊带裙、蛋糕裙、短裙……
迟清一一试过后,盛梦田让导购帮忙打包,并喊迟清去付钱。
“这……这么多?我穿?”迟清忽然觉得有点害怕,“而且,加一起很贵的。”
“迟清,你得对自己好点儿,这么点衣服才哪到哪儿?你不是有钱吗?给自己买呗。”盛梦田叉着腰说,“想要回馈我,对自己好也是其中之一,喂,迟清,长记性了没?”
迟清摸着脑袋瓜不好意思笑道:“长记性了,不过,这些是不是不用买了?”
“哼,肯定要买,我还要买和你一样的!”盛梦田凭着记忆找到同款衣服,并挑了适合自己的尺码一并给收银员结账。
迟清含泪结账,出门前还被盛梦田敲了个爆栗。
“长没长记性?”
“知道了。”迟清抱着衣服不敢怒也不敢言。
回家两人先把衣服洗了一遍,盛梦田负责举着水管往盆里放水,觉得不够尽兴,把水浇到一旁的菜园里还浇出一道彩虹。
“迟清,看!彩虹!”盛梦田指着彩虹惊喜道。
另一旁揉搓衣服的迟清举起手,用手团成一个圆吹出泡泡:“还有泡泡呢!”
看到一个巨大的泡泡从迟清手里飞出来,盛梦田玩性大发,拿出盆倒点洗衣粉,然后找出铁丝拧成圆圈,开始自己做泡泡。她穿着迟清宽松的衣服在阳光下转圈圈,手中的铁丝圈飞出一个个泡泡,在阳光下折射一簇簇小彩虹。
“迟清,快看!”盛梦田用铁丝圈做了一个巨大的泡泡。
滚圆的泡泡遮住盛梦田的视线,流光溢彩的表面似涌动的溪水,迟清的身影被裹在泡泡里,变得不是很清晰。
砰的一声,泡泡破了,细密的水珠溅得到处都是,两人对视,随后发出一阵快乐的笑声。
迟清也无心洗衣服,拧了铁丝开始做泡泡,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泡泡把两个人的世界装满,院子被笑声包围。
小黄狗蹲在走廊汪汪叫,哥哥迟春坐在堂屋撑着下巴,呆傻的面容挤出笑意,“嘿嘿,开心,开心。”
———
傍晚的时候,两人沿着小路去铁轨上散步。
昼与夜的交界处被绮丽的晚霞装饰,星月同辉,风动云起,蜿蜒至村庄尽头的铁轨上投下两条窄窄的影子,一左一右,一前一后。
这条轨道曾经行驶过火车,车厢里载着石头或者煤炭。以前沿着轨道一直往东边走,会找到煤矿场,而往西边走,不知道会通往哪里。
迟清的爷爷和爸爸曾经去煤矿场打过工,矿场不让开采后,爸爸和妈妈就去了南方,很久都不回来。直到某一年过年,迟清听说爸爸妈妈在火车站遭遇意外,她就冒着大雪沿着轨道往西边走。
她想,如果一直走下去,是不是会走到那个南方的城市,是不是会走到那个火车站去见爸爸妈妈。
迟清一直跑啊跑,她经过了几个村庄,滑倒了好几次,累得满头大汗,可轨道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怎么也到达不了目的地。
最后她摔倒在铁路下面的茅草窝里,爷爷找到了她,并把她带回家。
迟清告诉爷爷,她想找爸爸妈妈。
爷爷告诉她,迟清,以后咱们爷仨好好过日子。
可是后来爷爷也去世了。
得知爷爷在工地上出事的那个晚上,迟清再次沿着铁轨跑,她跑啊跑,而这一次头顶是夏日的星空,是万籁俱寂月光轻抚的大地,是她一个人的悲痛哭泣和手足无措的逃避。
她知道没人会再次把她找回家,也知道铁轨的尽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它只是一个普通废弃的轨道,宛如她普通又糟糕的人生。
迟清与盛梦田沿着轨道行走,走到金光收束,走到星河四溅,走到影子落在白光下。
“迟清,星星很亮。”盛梦田指着天上的星星说。
她们站在高处,前后都是田野,空旷的世界更显声音清澈,迟清指着一颗星星说:“那个星星最闪。”
“是启明星吧,那几个是北斗七星,你看,可以连成一个勺子。”
“还真是。”迟清又指向另一边的几颗星星问,“那个形状是什么,感觉像丁字。”
“那个是天蝎座,你看,那个丁勾形,像不像蝎子的尾巴。”
“那个那个那个呢?”
“那个啊,那个是……”
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星星,沿着轨道继续走,直到发现一个废旧的车厢。
迟清推了推车厢,发现可以推动,便喊盛梦田爬到车厢里。
“盛梦田!推几下这个车厢,就会一直往前跑,我以前见别人这样玩过。”迟清喊盛梦田快进去,“来,我们也玩!”
在迟清的搀扶下,盛梦田进了车厢。盛梦田问迟清怎么上来,迟清说推完可以站在架子上,“我要开始了!盛梦田你准备好了吗?”
盛梦田战战兢兢地点点头,“迟清,你可别把我推沟里啊。”
迟清拍拍胸脯自信道:“肯定不会!”
说着,迟清用力一推,然后脚步不停向前跑,随着车轮快速转动,迟清也站在架子上。
车厢里的盛梦田害怕地靠在一旁,任由车厢向前奔跑。
“盛梦田,来,拉着我的手。”迟清举起了手,听后,盛梦田扶着车厢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哇啊啊啊啊!”
“盛梦田,你胆子真小!”
“我要抓住你的手!”
“好,我抓住你!”
空旷的田野里,两人的嚎叫声随风飘远。
月儿弯弯,星河辽远。她们向前,向风,向自由。
“盛梦田!你开心吗!”
轰隆轰隆,车厢沿着轨道持续奔跑。
“我开心呀迟清哈哈哈哈哈哈!”
盛梦田侧过头,迟清笑眼弯弯。
她也笑笑,然后握紧迟清的手。
******
没过几日,迟清带盛梦田去看镇上某处的废旧教堂。那座教堂紧闭着大铁门,因许久没有人来,铁门已经锈迹斑斑。
迟清找到一个洞口,俩人弯着腰就进去了,石砖缝里长了一些草,迟清揪出一截长长的草跟盛梦田说:“这种草可结实了,可以编东西呢,可惜我不会编。”
盛梦田费力地拔出一颗草说:“编东西有什么难的,看我的。”
说罢,她双手飞快地处理这颗草,不够了就继续拽,还装饰了一些其他草,不一会儿她编出了几个圆环。
她把草环戴在自己头上,也戴在迟清头上,“这是我们的王冠。”
迟清扶了扶遮住眼睛的草叶点点头,“盛梦田,你手真巧。”
之后她也拽了颗草,但只编了两个小环,“呃,这个,这个就当戒指吧。”
迟清把草环戴在盛梦田手指上,盛梦田嫌弃道:“也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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